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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很好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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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陆横大爷似的一拍手,笑嘻嘻地,却是让人不寒而栗,“我要做衣裳。”
张大明见他饮了酒怕事闹大,遂顺着他的意要给他量体,谁曾想陆横指着苏屿道:“我只要她给我量。”
苏屿扶着罗氏才站起来,知是来找茬的,且周围人都退出了铺门在外观望,无人敢上前,因为畏惧陆横。
罗氏忙挡在苏屿前面,苏屿紧攥着罗氏的衣袖,既怕又慌,她在后急扯了身边张大明,小声迅速命令道:“快!快去刘家私塾找齐珩。”
“小娘子,这样可不乖。”
陆横的一个小弟扯住了欲走的张大明,朝着鼻梁给了他一拳头,然后看着苏屿森森地笑。
“既知道我们是谁家的,我劝你三思!”苏屿面若冷霜,厉声开口。
希望齐珩的名头够盛,能吓住这群人。
“怎么,以为我会怕了那齐秀才?他爹就是个破秀才,一辈子举人迷,屡试不中,好不容易中了举,给别人拉架竟叫人用棍子打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那齐珩说不定就跟他那短命爹一样,走着走着就一命呜呼喽!”
陆横笑得张狂,言语如淬了毒的利刃,刀刀往罗氏的心口上戳。
罗氏只觉为何目不似刀,好将此人凌迟处死!
懒得再废话,陆横一把推开在前的罗氏,眼神狠毒贪婪地盯着苏屿,那不胖不瘦的脸上却是狠得在颤,让人深恶。
“我就问你,今天是量还是不量。”陆横抓住苏屿的胳膊就往怀里扯。
苏屿自是极力反抗,她使了全身的力气去推。
幸而陆横喝了酒脚步虚浮,一个不慎被推到在地,哗啦啦地衣服倒了一片,而他腰间系着的火折子就那样掉了下来。
被推了一把地陆横此刻却是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他眼神掠过火折子,抓起来打开盖子就吹着了火,然后踉跄着站起。
“不量?信不信我烧了你这裁缝铺。”
酒品即人品,在酒精的作用下,陆横恣意妄为,他的狠话一出,四周人都惊住,但也料定他不敢。
当众烧铺可是大罪。
苏屿手扶着桌子站直,眼神睨着地上慢慢站起的人,活像看个臭虫,“故意纵火,徒三年,若损失数额巨大,流放两千里,若出人命,首犯处死。”
然后苏屿的眼神冷冽地扫过陆横身后的两三个小弟,薄唇轻启,冷冷吐字,“随从者脊仗二十,后半生足以半身不遂。”
那几个人闻言顿时惊慌失措,忙拉着陆横劝着“横爷横爷,走吧!”
但陆横此刻已被愤怒和醉意蒙蔽了双眼,他本就胆大,又因苏屿眼神中的高高在上和蔑视刺激到,这次的胆子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小娘子当真骨头硬啊。”
陆横冷笑着,当下便点了西墙面挂着的一块布。
那布料干燥易燃,又是竖着挂,火舌瞬间冲天,又引着两边的挂布,一瞬间的事,火焰熊熊燃烧,成了大火趋势。
陆横身边的小弟一看他如此胆大妄为,疯狂逃窜,而此时陆横的酒也被惊得醒了大半。
他原想着就是点一块布吓唬吓唬这小娘子而已,谁曾想一下子火势就能这么凶,他直接呆愣原地,看那火舌肆虐。
罗氏和张娘子还想扑上去抢救那即将被牵连烧掉的成衣,那可是一针一线缝的,只待客人付了尾款,就是钱呐!
苏屿眼见着情形不对,一把把她俩拽住,让林娘子扶着她们出去。
她紧咬着牙,强定内心,把那记录客人信息的手稿和账本从桌上快速取出,又指挥着脸上血还未净的张大明把东边墙没烧着的布尽快抢救出来,能抢多少算多少。
叶盼婷也帮忙和她一块搬桌子,搬到了街上,她气喘吁吁地道:“屿妹妹,我已经让我弟弟去了找了齐珩哥哥。”
苏屿闻言后感激不尽,“多谢你了叶家姐姐。”
“走水了,快救火!”
周围人散开,好心的人去拿盆子接水扑火,水泼上去也基本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铺子里的东西被烧得烧无可烧。
苏屿缓过来后恨恨地盯着始作俑者,暗恨这人他是不傻,还知道往外跑,怎不葬身火海,以解她心头之恨。
她秀眉紧蹙,冷眼瞥过陆横后看他要偷溜,于是面向众人,高声宣告。
“大家可都瞧见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他恶意纵火,我齐家定是要写诉状告官的,烦请大家到时做个见证,今后我阿兄齐珩若有锦绣前程,定不会忘记大家的鼎力相助的!”
裁缝铺剩余的几个人都没这小娘子口齿伶俐,若真上了公堂恐怕还真难以分说。
那陆横眼见着偷溜不成,骑虎难下,遂起了歹心,快速抄起叶氏包子铺案板上的擀面杖,就想从背后把她敲晕了,防止她再如此煽风点火。
众人惊呼下提醒却已来不及,然下一瞬苏屿却被赶来的齐珩一把扯开。
陆横则被踹中肩膀踉跄后退,好不容易站定后,齐珩又一脚正中他心门。
被踹飞半丈远后,陆横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齐珩面色极冷,眼神如凝结的琥珀,盯着远处的陆横,杀意甚浓,一字一顿,“你又欲谋人性命,罪加一等。”
苏屿被扯得急,她趔趄着后退时还未站稳,齐珩便已经松开她向前踹了出去,是以她再一次摔倒在地,还听见脚腕“嘎巴”一声。
周围的妇人忙欲把她扶起,她借力起身,却是“嘶”声出口,脚腕很疼很疼。
得,又崴脚了!
还是同一只脚。
为什么每次他也确实是帮了她忙的样子,却给她带来的伤害还不小呢?
苏屿没见过一身长襕衫的齐珩,她常见的是一身粗布衣衫被洗得发旧的他。
但此刻的齐珩看起来,倒是真有些读书人的儒雅在。
黑色圆领白色细布长襕衫,袖口宽阔,他头戴儒巾,脚蹬黑色长靴,腰间系带更显比例优越。宽肩窄腰,身材匀称,而那一身干净的衣衫衬得本就精致的面容更显如冠玉,足以撑得起才貌双绝四字。
齐珩去问了罗氏的安好状况,再回头看苏屿的时候,也觉得赧然,脸上挂不住了。
“这么严重,踝关节反复扭伤,这才几天?若是习惯性崴脚,你以后走路都是问题。”
那女大夫显然是认出了苏屿,医者仁心,她埋怨着苏屿如何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苏屿、罗氏连带着抢救出来的布料都被放上了牛车,直至回到家里,罗氏依旧难受地哭天抹泪。
苏屿给罗氏倒了杯茶,忙安慰道:“我们现在就写诉状,联合着铺子出租的东家一起,再叫上几个证人,明日就去县里告官。”
“哟写诉状告官,你口气不小呢?”齐珩忍了一路,到家后到底还是没忍住。
苏屿诧异,“不报官?难道阿兄也怕了那等子无赖不成?”
“报官肯定是报的,你可知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刺激那陆横,今日若非我在,真被他打中,你……”
齐珩咬牙,一口一个“阿兄”叫得倒亲,想骂看苏屿低头乖乖挨训的那可怜样又骂不出口,于是负手背身,给自己顺气。
苏屿听清楚他的意思了,自知是冲动了些,她蹙眉正欲反驳,忽又想起今日听那陆横说起齐珩父亲的飞来横祸一说,便不吭声了。
只一味地低头,乖乖挨训。
裁缝铺损失惨重,大部分布都被烧尽,成衣也仅剩无几,只有苏屿抢出来手稿和账本还完好如初,恶劣地提醒着她们欠了多少人的衣服和收了多少的定金。
“唉。”
苏屿坐在窗边已经不止一次的叹气了,本想着好日子这不就蒸蒸日上,谁曾想刚开始就碰见这等子糟心事。
陆横这罪足以流放两千里,可有什么用?她们还是损失了。
不过,苏屿托腮暗暗想着,若是还了这些人的定金,明天尽快租个铺面,买布,然后按照她的计划书开始赌一把的话——
“你在写什么?”
正想着事的苏屿被吓了一跳,透过支起的窗棂,齐珩与她面面相觑着。
苏屿不再看他,而是小声抱怨着,“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是你不知道在想什么。”齐珩将埋怨还给苏屿,他刚刚可是在窗前挥手了的。
“诉状纸写完了?”
齐珩点头,“你每天晚上在这写什么?”
他注意到有半个月了,实是好奇,见苏屿闻言去拿那一沓纸,以为是要递过来让他看,忙伸手欲取。
苏屿蹙眉,她又没同意让他看,飞速抽下那沓纸扣在怀里,抿了嘴瞪着齐珩。
她不悦地开口,“阿兄,是不是有句俗语,叫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苏屿瞪他,把手指伸出窗外往天上指,“你呢,要实在闲就去数星星,反正……咳,没人比你更懂哪颗星星在哪个位置。”
齐珩自觉地顺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听见她的话才知道被耍了。
也知道她虽然看起来软软弱弱的,实际上记仇得很,如今可不就是?
齐珩转身“嘁”了一声,回书房了。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第二天齐珩到县里告状,苏屿则把自己的想法跟罗氏说了。
听闻她的法子,罗氏觉得新颖得紧,现在也损失惨重,不妨一试。
她总是愿意信苏屿的,且不说她身上那贵女的风范,就连骨子里带着的气质都不卑不亢、坚定不移。
忽略这些不谈,单论昨天那大难来临时临危不乱的处事方式,就知她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若她真有想法,她甘愿给她打下手。
找上门来要求退定金的也不少,苏屿皆将各种思量告知众人。
即齐家近期将再租地界开裁缝铺子,若愿意等等,来日尾款只需交付成衣八成。
有人一听就暂且不退了,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要求退了定金。
午饭是苏屿做的,她厨艺尚浅但也是学过的,之前母亲逼着她学,正所谓艺多不压身,到哪不论,不至于饿死。
马齿苋鸡蛋饼,菊花脑蛋花汤,上汤豌豆苗……虽都是在孙妈妈的指挥下做的,素菜居多,但她到底不是拖后腿的。
今日大家都在家,且等着齐珩告状回来听结果,然后一块吃午饭。
苏屿一出厨房门,却是见了一个陌生男子在院中,很是诧异。
瞧穿着和齐珩那天是一个样,是个书生模样。
是谁?
而对面那男子也诧异了,这穷得叮当响的齐家,什么时候来了这般美人儿?
“知远哥哥?”
桑宁的小脑袋从后边露出来,蹙眉看着刘知远呆若木鸡的模样。
噢,原来是他。
“刘公子好。”苏屿了然,跟刘知远打了声招呼,坦然地去洗了手又回厨房了。
刘知远悄悄地把桑宁拉到轱辘水井旁,讶异地问着,“桑宁,刚才那个美人儿是谁,是你未来嫂嫂吗?”
桑宁和前几次的回答一样,斩钉截铁,“之前是有婚约的,但我阿兄不愿意,所以他们两个是不可能成婚的。”
齐珩把牛车拉进大门,听见后凉凉地看了桑宁一眼,“怎么哪儿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