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墓碑|妻子|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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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沉浸在自我中时，对于周遭的细微声响会下意识忽略。何况风吹树叶悉悉索索，也为躲藏的两人打了掩护。
方长明低头描摹着那块方正的墓碑，神情是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嘴唇微动，说了些话。
“对，不，起。”苏明绪小声嘟囔。
温烛云诧异，似是没想到青年有读唇语的技能。
在两人隐秘地观察下，方长明仅是呆站着，时不时伸手抚摸一下墓碑。半晌后，他佝偻着身子，缓缓离开。
方长明经过时，温烛云和苏明绪齐齐抱头蜷缩着。
等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后，苏明绪特意盯着他的鞋子细看，面露不解。
爬山还穿皮鞋呢，要面子纯受罪。
异样在于，曾顺抱怨过方长明的洁癖极为严重。可眼见着黄泥草叶沾满了裤子、鞋子，男人面上仍未见一丝一毫地烦躁。
“欸，那车藏好了吧？”温烛云胳膊肘顶了顶青年。
“放心吧，有树挡着呢。”
以防外一，他们又在草丛里蹲了会。直到彻底确认了方长明没有折返的可能性，才松口气，互相搀扶着站好。
苏明绪拍拍裤子，动动有些发麻的腿，自觉先走去开道。
墓碑选址占地，也间接跟生者的经济实力挂钩。估计方长明花了大价钱，才找了那么一个空旷、广阔的地儿。
“方燃，八岁。”温烛云眯着眼辨认。
“方长明有孩子？！”
苏明绪皱眉，回想了遍先前得到的情报，“没听说过啊，按理，协会里一定会有人提到才对。”
温烛云冷笑，看来方长明这“老油条”还藏了点东西。暂且先不深究为何刻意瞒下不孩子说，父亲对儿子道歉的原因，才更值得他们去探索。
通灵师行业守则第一条，尊重一切生命。
不可拍摄逝者墓碑的图片，此为大不敬。因此，温烛云单纯用脑记录着碑上内容。
“走吧，怪冷的，去找方长明。”温烛云宣布。
“嘟嘟嘟——”轮子滚动，在水泥路上颠簸。
苏明绪按捺不住好奇，问温烛云早上的情况，怎会刚好和他同时出门遇见。
温烛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墙太薄，我睡眠浅，还认床。”
青年正欲打趣，后背却压上了点重量，好像是，温烛云克制地拿额头抵住了他。
“等下咱俩配合，你看我随机应变。”话语从后座轻飘飘传来。
“嗯，嗯。”苏明绪轻声应道，他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打算。那一点力道令他不自觉放缓了呼吸，不敢摇头晃脑。
云层散去，今日的天气相比昨日好了不止一倍。阳光将甘海镇笼罩，厚外套穿着还怪热。
而温烛云走进方家院子时，微微的燥热感减轻了。
棺材仍置于院中，已经超过了寻常停灵的时间段。这对夫妻的其他亲人从没出现过，按夫妻俩的人缘来说，不会没人来悼念帮忙，可方家始终冷冷清清。
方天师与昨晚的狼狈样截然不同，他不紧不慢地在石桌子旁摆弄茶具。男人表情温和，仿若在墓前哀哭的人不是他。
见两人到来，他便端出好好长辈的架子，招呼他们上前来一同喝茶。貌似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被年轻小辈“威胁”的。
温烛云镇定落座，石凳冰凉，她全身不自主打了个颤。女孩看着面前小杯的茶水，指尖徐徐在杯壁摩挲。
“哟？您起这么早啊？”苏明绪热情地跟人打招呼，先温烛云一步坐在离方长明较近的位置上，还顺势将车钥匙放在人手边。
方长明笑道：“年纪大，睡眠短。”
他视线从两人脸上略过，示意他们喝茶，“请。”
苏明绪拿起茶杯，动作进行到半路，他察觉到一旁默不作声的温烛云毫无反应，便止住了。
见到这幕，方长明沏茶的手一顿，锐利地看向女孩。
“温小姐这是...？”
“啊——我不渴。”温烛云慢吞吞解释。
她不爱“打太极”，也懒得和方长明虚与委蛇，索性开门见山道：“您有孩子，为什么藏着呢？”
“......”又一次，气氛降至冰点。
方长明脸上的半永久性笑容凝固直至消失。他握紧杯柄，顾虑着体面，强压下掀起的怒火。
“你们跟踪我？”
再怎么说也是协会爬到中层的天师，方长明一挂脸，那股严厉就暴露无遗。
温烛云不甘示弱，手撑着桌面就站起身，
“恰巧碰见罢了。按合同来讲，保证消息之间的透明有错吗？”
方长明眉毛一拧就要反驳，却被苏明绪抢过了话头。
青年装模做样地担忧，摆出随时准备劝架的姿态。他轻拉温烛云的手臂，好声好气道：
“别急，方天师肯定不是故意不说的，毕竟有视频为证。”
“我们被委托方是要客气点，委托人是给钱的一方，顾客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话说的，方长明给气笑了，瞧这阴阳怪气的劲，句句不提，句句点。
协会里待了那么多年，他可不是白混的。
温烛云转着手机，就差把证据拍方长明头上了。
“方天师，我们等得起，您夫人可等不起。”通灵师下了最后通牒。
一分钟过后，方长明依旧沉默。
温烛云挑眉，不拖泥带水地拉着苏明绪转身就走。
“等等！”方长明追上去。
对妻子的感情，让方长明决定妥协了。
温烛云满意了。她从口袋里翻出黑色手环拍在苏明绪手腕。
“干听多没意思。”
女孩头一转，面向棺材，“去您妻子的世界里看看吧。”
方长明瞪大眼睛，“可，可以吗？”。
“嗯，不过她的灵魂太虚弱，我们只能经历她死前很短的一个阶段。”
与谢洁母亲和林悠然不同，方夫人的灵魂实在残缺得过分，甚至连沟通都做不到。通灵师哪怕是召唤，都要费一番功夫。
温烛云估摸着自己的能力，盘算了下能坚持多久。
三人在棺材前站定，遗体遗物就在里面。
苏明绪扣上手环，引来方长明的好奇。
“不给我一个吗？”
温烛云掏出块巧克力吃进嘴里，瞥了他一眼。
“就两个。”她冷漠回复。
方长明：“.....”人在屋檐下，他选择憋屈地受气。
通灵师双手合十准备的前几秒，收到了苏明绪关心的眼神。
温烛云没停，却是心里一暖。
“委托开始。”
三人原地站立，只听一声轻响，黑暗迅速覆盖视野。
方长明虽然昨晚略微相信了温、苏的能力，但仍心存怀疑。他一刻不眨盯着女孩，措不及防陷入了晕厥中。
玻璃在水泥地上砸碎发出的清脆炸响在耳边，唤醒了意识。
方长明猛地睁眼，就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活生生的妻子。
“小丽。”他喃喃出声。
“她听不到的，这是一段回忆。”温烛云站在男人后方提醒。
只有如谢洁母亲般完整的灵魂，方能与普通生者对话。
苏明绪轻拍男人的肩膀以示安慰，“您讲吧。”
方长明呆呆地看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小丽全名许文丽，眼前的这一幕。说实话，方长明也不知道，妻子从未提及。
“许女士死亡前两小时，您在哪？”温烛云直刺要害。
“我，我在外边，有人找我做法事。”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离职回家的丈夫在镇上工作。许文丽则是如往常一样守在家里，她手上不停地做着针线活。作品大部分成型，是件毛线衣。
方长明在回去的路上，就见湖边围了一圈人，嘈杂喧哗。
他本想默不作声绕开，心底却莫名发慌，怎么也迈不出第二步。
“有人发现了我，将我带到湖畔，试探问我，那漂在湖上的，是不是小丽。”
方长明掩面哭泣。
场景中，许文丽眉头紧皱着，正在收拾碰碎的玻璃杯。
温烛云掐了虎口一把，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的事。她悄声嘱咐苏明绪，让他等会控制住方长明。
苏明绪见女孩如此，心下一沉，他快步到方长明的身后。
当青年正跃跃欲试时，院子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许文丽以为是丈夫，满心期待地仰头。见到来者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滚出去！”她嗓音尖锐，全身紧绷。
方长明第一次见妻子这般歇斯底里，立马顺着方向看去，顷刻间瞳孔骤缩。
“方夫人，我来呢，自然是有事找你，别不欢迎啊。”
男人身形矮小，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笑。他歪着头斜斜盯住女人，“好歹注重点礼貌吧。”
“裘临！”方长明双目猩红，咬牙切齿道。他从没想到会在妻子的记忆里出来这一号人。
苏明绪揣着手深思，他在协会的优秀员工榜上见过裘临。
“您不知晓他来找过您妻子吗？”温烛云询问。
方长明深吸一口气，死死瞪着曾经的同事。
他难以接受在被迫辞职时还帮着说话的“好友”，如今面色不善地威胁着自己的妻子。
对话仍在继续。
裘临邪笑着，注意力停在了半成品毛衣上。那尺寸大小，不像是为丈夫织的。
记起协会长老的嘱咐，他话锋一转，在四人的注视下抛出一个炸弹。
“只要您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孩子，很快就能找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墓碑|妻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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