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延迟|镇长|碰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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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紧凑的敲门声能听出，来者绝非善茬。
苏明绪抱着温烛云躲在黑暗的厨房，从一小条门缝往外看，大气不敢喘。
他们的身份说白了，在甘海镇等于是陌生人般的存在。并且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调查时也尽量低调，专门挑着偏僻小道走。
对镇民们，最好能避则避，毕竟他们也分不清天师协会是否有眼线在盯梢。
方长明等苏明绪藏好，才深吸一口气，象征性收拾好自己去开门迎客。
门开刹那，男人防备地将另一只手放于怀中，只等形势不对就立马主动攻击。
可出人意料的是，一位佝偻着腰的白头老翁缓缓出现，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
“李镇长？！”方长明诧异道。
他曾帮镇长家里做过法事，两人也算是熟。方长明下意识以为老翁找自己是仪式出了岔子，还回忆了下有没有什么规矩忘交代了。
“小方天师。”
镇长打招呼。
方长明礼貌颔首，连忙侧身请人进门细说。
老人却摆手拒绝，只道：“我今天就来和你说一下文丽下葬的事。”
听到这话，方长明愣住了，“您...？”
镇长面露难色，似乎也觉得难以启齿，他犹豫半天才解释道：
“按理说，文丽也该下葬了。但上头突然传了通知要来视察。你看，能不能再推迟几天？”
方长明沉着脸，他按捺怒意，维持仅有的体面。
“您这可不厚道吧？前些天也说有检查让我推迟，现在又来一次？！”
镇长被方长明质问，也不恼，仍笑呵呵地安慰。
“哎呀，瞧你急的，那上头来视察，也不是咱能决定的呀。长明啊，镇子这几年的建设经费全靠评级了，你也考虑考虑全镇人是不？”
语毕，老翁也不等方长明反应，伸出手拍拍他的胳膊。随后就悠哉地背手，一锤定音，“说好了啊，你再等等。”
谈话不过几分钟，老头又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方长明握着拳，浑身都气得发抖。
苏明绪透过缝隙看完了全程，只觉荒谬至极。毫无人情味的要求，却只为了拿钱。哪家人不会精挑细选日子来办丧事？老头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使得准备全都付诸东流。
“那是谁？”
正当苏明绪专心致志深思时，怀里人冷不丁出声。
“砰！”
青年被措不及防吓一跳，直接抱着人猛地后仰，后背撞到了木架子。
“嘶——”他感到了点疼痛。
“我说温姐姐，你下次能别再这样了吗？”
温烛云挑眉，面不改色地窝在青年怀中，还饶有兴味地问了一句：“你从刚才就保持这个姿势？”
苏明绪脸红，“那我总不能把你扔地上吧。”
“是吗？”
温烛云视线移动，苏明绪也疑惑地顺势看去，厨房另一角还放着不知何时被方长明塞进来的躺椅。
“我，额，我怕你摔下来。一个着急就...”苏明绪很没说服力地辩解。
温烛云脑袋一歪，慢吞吞点着青年的肩膀道谢，被恼羞成怒的苏某人“暴力”地放下。
双脚站定后，温烛云抬头还是偶尔会晕眩，她的身形微微摇晃。
“诶诶，你要不再躺会？”苏明绪扶住人打量，嘴唇都白了，还强撑。
“不用。”温烛云坦然地把手臂搭在青年的胳膊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含住。
通灵带来的副作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低血糖差不多。除了脑神经会有特殊的痛感外，没太大事。这是温烛云第一次遭受这种程度的影响，幸好她有先见之明随身携带补充糖分的小零食。
院门重新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响起，躲在厨房内的两人这才走出去。
见温烛云醒来，方长明长出一口气，仿佛有了主心骨。
想起这位年纪轻轻的通灵师为妻子的事而昏倒，他始终心怀愧疚。
“说说吧？您又瞒着我们什么了？”温烛云斜靠着苏明绪，似笑非笑，不用猜都晓得这“老油条”还有料。
方长明尴尬讪笑，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不厚道。本想瞒住很多事，结果都一一暴露了，反倒愈发显得他“撒谎成性”，是个不老实的人。
中年男人站起身，面对着两个年轻人，诚恳地鞠躬道歉。
温烛云一挥手，不满道：“别整这些虚的，全部交代就行。”
原本打算让方长明在通灵时讲完的，哪知他伤心过度，一见到妻子就崩溃了。
方长明先是往房间里走，再现身时，双手捧了一沓A4纸。等走近将其放在桌上后，温烛云才看清。
“寻人启事？！”苏明绪惊讶地拿起一张细细阅读。
估计这一沓放了有些年头，纸张边缘泛黄，残留着胶水干掉的痕迹。
“我儿子，在一岁多的时候，失踪了。”
温烛云想起方燃墓碑上写着的“八岁”，她迟疑道：“您找到他了吗？”
方长明苦笑摇头，“我和文丽，找了整整六年多，从南到北跨省跨市，音讯全无。”
“那，那个墓？”苏明绪接着问。
方长明沉默半晌，“....那是文丽要立的，她说有预感，孩子已经没了。”
“文丽自从小燃失踪，精神越来越坏。我顺着她，给儿子立了个碑，就当是留个念想。但我不赞同她，小燃一定还活着。”
人到中年，经历过丧子之痛，方长明早已不奢求天伦之乐。他只想守着许文丽，然后去贴寻人启事、找孩子、陪妻子好好地配合心理医生治疗，好好活着。
可没成想，协会盯上了他们一家。
温烛云：“孩子为什么会丢？”
“镇上没监控，查不到。”
当年甘海镇是出了名的贫困镇，设施落后。年轻一代都想着离镇外出赚钱，不外乎方长明。他独自在江市打拼，留许文丽一人照顾孩子。
其实挺不负责的，和“丧偶式”婚姻没区别。
“孩子丢了后，文丽怨我，也怨自己。我每次假期都会和她全国各地跑、去警局立案、去贴公告。前些年我们俩还能坚持，后来也就不抱希望了。”
方长明抬手抹去眼泪。
“没成想，文丽去了后，连下葬都要等。”
可怜的母亲，她的后半生一直在“等待”中。
“那个老人是镇长。”苏明绪小声凑到温烛云耳边说。
温烛云想起自己苏醒时，瞥见的那位白发老人，皱眉不解。
“那老头，怎么能就这样强硬安排下葬时间？未免太不讲理。”
方长明无奈，“咱们这儿，镇长说什么是什么。”
“有这么个老糊涂在，怪不得发展不起来。”温烛云讥讽。
“噗。”苏明绪听笑了。
许文丽的死亡在甘海镇确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乡土社会下，她与镇民互相之间认识，再加上方长明天师名声在外，便受到了更多关注。
方长明特意将警方调查的态度和结果分享给两人。在通灵后，他终于了解为何那时一点线索也查不出，最后草率将死因归为自杀的缘由了。
“裘临他们那样缜密地清理现场，能查就怪了，而且，”苏明绪直言，“也说不准警局的成分。”
温烛云不吭声，她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将现有事件一一串联。
“您为什么要‘镇压’妻子？”她问。这夫妻俩，先不说许文丽，但从方长明的表现，两人是恩爱的。
方长明连摆手，“我没想镇住她，是我察觉到文丽的状态恶化，怕她走得不安，稍微压一压。”
为证清白，他还将自己的“设计”全方位剖析。
“是这样吗？”温烛云不懂，她侧头看向苏明绪。
“嗯——稍等。”
“不靠谱”的初级天师掏出手机翻找当时学习的书本pdf版，找寻答案。
几分钟后，他顶着另外两人古怪的眼神淡定点头。
“怎么？还不允许忘了啊？”这话说的，理不直气也壮。
曾经把手底下初级天师骂哭的方长明欲言又止。
既然方长明的嫌疑摆脱，那么，需要怀疑的对象就必须转移。
温烛云摩挲着指尖沉思，天师协会暗中找许文丽以孩子做筹码要求灵魂。但谈判不成，反倒被威胁，于是起了杀意。这些都在方长明不知情下发生，趁着彼时的丈夫在镇长家动手。
“镇长。”通灵师抓住了重点。
苏明绪瞬间跟上思路，“对，镇长他那天怎么就刚好找您做法事？全镇人也恰好都聚到了他家？”
方长明被点醒，他颤着手，越想越生气。是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呢？
“他说自己睡得不安心，感觉家里有点东西，还梦到有人要害自己，请我去看看。”
镇长亲自带厚礼登门邀请，方长明自然要给人面子。况且那天闲来无事，男人想着多一分收入也好，便早早就上镇了。
镇民不常接触这些事，心存好奇以及当时镇长大声宣扬过，便都来了。
温烛云冷笑，“这位镇长，还真是‘哗众取宠’。”
“要去拜访一下吗？”苏明绪问，他目光扫向摆在桌上的小电瓶钥匙，跃跃欲试。
女孩一抬下巴，“走。”
方长明担忧，“你们会不会太打草惊蛇？”
苏明绪笑道：“您放心，我们绝对谨慎行事。”
温烛云走到车旁，不忘嘱咐方长明有情况随时联系，千万小心。
车再次上路，朝着镇长家的方向开去。
在拐过一条街时，苏明绪及时刹车，载着不明所以的温烛云往后退。
“怎么？”
青年探头，紧紧盯着与人交谈卑躬屈膝的镇长身上。
矮小的男人趾高气昂，他站在七八十岁的老头身前，边刷手机边不耐烦地听人报告。
“是裘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延迟|镇长|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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