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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绝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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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欢见柳含烟嫌弃自己,心中暗自嗤笑,这人都瘫巴成这幅鬼样子了,还穷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不过他嘴上可没好这么说,只见他干笑了一下,道:“咳,你早说啊,你们仙人可能都有洁癖哈,那你用水壶喝吧,还方便。”
赵玉欢说着直接让柳含烟用壶嘴儿喝水,柳含烟这才喝了一口。
喝完了水,赵玉欢低头看着床上的柳含烟问道:“师伯,你中午想吃啥?”
今天早饭是赵仲景准备的,也没让赵玉欢伺候,赵玉欢自己吃得稀粥馒头,料想老爹应该也给柳含烟吃的这个。
这会儿子快中午了,老爹不在,赵玉欢得负责准备午饭了。
柳含烟用眼睛轻轻撇了赵玉欢一眼:“随意吧。”
“好勒。”
赵玉欢想着这人刚瘫痪,难免心情不好,暂时对食物失去了兴趣,也是人之常情,便自顾自地去忙活起午饭来。
赵玉欢自小多年独居,生活方面相当有自理能力,尤其饮食上从不亏待自己,做饭是一把好手。
他把芦花鸡清理了,又放了红枣和枸杞,炖了一锅鲜美的鸡汤。他怕柳含烟嫌腻,还特意撇去了油花儿。
做好了饭菜,赵玉欢不能委屈了自己。他自己先在厨房里吃饱了,然后才端着饭菜来到柳含烟的房中。
“师伯,咱村胖婶儿说像您这下不来床这样儿的得大补,我这鸡汤熬得可鲜灵了。”
说完,赵玉欢又发愁了,师伯手脚都不好使了,坐也坐不起来,这饭可咋吃啊?自己喂都没法喂。
这伺候摊子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本该是新婚燕尔,结果变成了床前尽孝,赵玉欢的心里头贼不是滋味儿,他不禁暗自抱怨起老爹多管闲事儿。
他听他爹说过,清风派里头好几百弟子呢,一帮修仙的,怎么伺候个摊子还伺候不了,他老爹干啥把这活儿揽自个儿手里头啊。
再者说了,就算是在普通人家,老人瘫痪了,那兄弟姐妹多的还得轮番伺候呢。
不过抱怨归抱怨,眼下这人都砸自己手里头了,赵玉欢不管也不成啊。
赵玉欢见柳含烟不爱说话也不爱生气,渐渐地胆子就大了起来,说话也不经过深思熟虑了,想到哪就说哪。
“唉,我的亲师伯啊,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这当不当正不正地地赶上我成亲这天突然降临,结果我的亲事也黄了,然后我爹就让我这个十八岁的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伺候你这个风烛残年的的百岁老人,唉,我这命啊……”
柳含烟自小生长在清风派,清冷孤傲,德高望重,很少接触俗间之事,也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行事。
听得赵玉欢这番难听的抱怨之词,柳含烟胸口有一些起伏,冷冷地说道:“孺子不可教也,你若是不愿意伺候,就让你爹回来。”
赵玉欢一听这柳含烟语气里的怒气,顿时乐了:“唉,师伯,你生气啦,我还以为你这仙风道骨地无悲无喜呢,你也知道我爹都走了大半天了,追不回来啦,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朝哪个方向去了呀。再者说,您老说得也不对呀,我哪是孺子不可教啊,我从小就没爹没娘,我娘在我一岁时就死了,我爹两年前才回来,我不是不可教,是没人教啊!”
柳含烟知道些赵仲景家的事情,见这孩子说得可怜,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温柔的同情,原先的怒气也因此消散了不少。
“你刚才说我打乱了你的亲事安排?”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回想起昨日情景,柳含烟被带到赵家时,已是神志不清,赵仲景见状,连忙将他安置在了赵玉欢的屋内休息。由于整个过程他都处于昏迷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也就不知道赵玉欢那场“抢亲”风波。
赵玉欢见柳含烟真的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想要推卸责任却又难以启齿:“哎呀,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啦。主要是那姑娘心里早有人了,而且我爹昨天回来以后,也没站在我这边,反而帮了外人,成全了他们的好事,让他们成双成对地走了。”
柳含烟听了,嘴角弯了弯,突然起了逗弄这孩子的心思,便故作认真地说道:“若是如此,那还是你爹做得明智。”
赵玉欢一听这话,心里自然不乐意,但也清楚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理亏,不想再跟柳含烟继续聊这个话题,于是撅着嘴道:“好啦好啦,你们一个个都不帮我说话,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来,我扶你去吃饭。”
经过这样一番闲聊,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先前的紧张与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只见赵玉欢找了个小饭桌横放在床上,然后将柳含烟扶起,自己坐在床侧用一只手臂环绕住他的身体,用另一只手给他喂饭。
二人此时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气息也时有碰触。
赵玉欢只觉得,这仙人就是仙人,连喘气都是清清爽爽的,根本不像普通人那样全身一股浊气。
柳含烟也是头一回跟人这么长时间地亲密接触,这么紧紧地靠在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的怀中,让他觉得坐立难安。柳含烟纳罕,难道真的是因为生了病,连心境都跟着静不下来了?
赵玉欢一勺汤,一勺米饭地喂着柳含烟进食。柳含烟倚靠在赵玉欢的胸前,吃得很慢。
赵玉欢只需要稍微侧下头,便可看到那张露在面具下的嘴一动一动地咀嚼着饭菜,秀气的唇上泛着油汪汪的红润色泽,近在咫尺的光滑下巴,皮肤看起来非常细腻。
赵玉欢心中好奇之火熊熊燃起,一瞬间有摘下那紫黑色面具的冲动。
柳含烟没吃几口就不再吃了。
赵玉欢见状说道:“师伯,你得多吃点儿啊,这我可费老大劲做的呢,都是好东西,胖婶儿说特别补的。”
柳含烟摇了摇头道:“够了,我不吃了,你都撤了吧。”
“好吧,知道了,谁让你是师伯呢,你说咋办就咋办呗。”
赵玉欢扶柳含烟再次躺好,然后开始收拾残羹剩饭。
柳含烟身体不好使,但是头还能动,他转过头,看着忙活中的赵玉欢没话找话:“玉欢是个好名字。”
赵玉欢道:“嗯,我爹给起的名字,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长得好看又喜庆,于是给我起的这个名字。”
柳含烟听他说话带着土土的本地口音,就觉得喜欢,于是嘴角弯出了一抹弧度:“哦,很有趣!”
赵玉欢嘻嘻嘻地笑着挠了两下头。
只听柳含烟接着又说道:“玉欢,你今后不必为我准备饭食了,我需要断绝饮食,辟谷一段时日。”
赵玉欢一愣:“为什么啊?你这身体现在这么虚弱,不吃东西哪支撑得下去啊!喂,你不是怕出恭吧。”
柳含烟扭过头去,语气有些不自然:“我已金丹之境,辟谷无碍。”
赵玉欢心说,这老头子嘴硬,他可记得他爹跟他说过,清风派的辟谷修练,是不能让肚子饿空了的,稍感饿意,就进些饮食,才能保持精气充盈,否则若是断绝饮食,精气必会有损。
这人都虚弱成这样了,还逞强!
不过人家自己乐意,赵玉环也乐得省事。
他瞥了瞥嘴,不再多言,端着残羹剩饭出去了。
如此过了三日,赵玉欢每天跑出去玩乐,几乎将柳含烟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一直住他爹那屋子。
第四日,赵玉欢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要伺候,便来到了柳仙君的屋子看人。他推开房门,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柳仙君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比三日前更加苍白,整个人仿佛与床榻融为了一体,一动不动。
赵玉欢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上前叫了两声,没人应。他又推了一下柳含烟的肩膀,还是没反应。他试探着摸了一下柳含烟露在衣袖外面的手指,立时下了一大跳,这人的体温拔凉拔凉的。
该不会是死了吧?
赵玉欢的眼眶泛红,仿佛下一刻泪水就要决堤而出。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焦虑——万一这位柳仙君因自己的疏忽而有个三长两短,等老爹回来,还不得杀了他!
他深知,柳仙君在他老爹心中的地位,那可是举足轻重的存在,犹如璀璨星辰般耀眼,无人能够替代。
此刻,赵玉欢的心中充满了侥幸与祈祷,他颤抖的手指轻轻搭在柳含烟的鼻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呼吸。
还好,还有点气。赵玉欢用手掌顺了顺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师伯!大师伯!”
他不死心地又叫了两声,又尝试着叫了两声,结果当然还是人完全没有反应。
赵玉欢焦急万分,他狠狠地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敲开解决问题的思路。突然,他灵光一闪,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他猛地站起身,一阵风似的冲出屋子,直奔村里唯一的赤脚郎中——牛伯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