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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三皇子殿下说，爱不会消失2024.12.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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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连绵细雨。
怀乾宫里的院子，盒栽里有株曼陀罗在风雨中立在院外，被冲刷地摇摇摆摆，青叶簌簌地下落，虽说风雨不是那么大，但就看着那花的样子，不是将要被吹折便是要被打秃。
宽阔的屋廊下，软榻上，窝着个乌发松散，相貌清丽的青年，身上穿着件海涛纹玉锦镶滚绛纱袍，衬得皮肤皙白，尤其是纤细修长的脖颈，裸露在外格外脆弱。
他神色慵懒，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雨中的曼而罗，唇角勾着抹温和散漫的笑，似乎在欣赏它在雨中，狼狈挣扎的模样。
莫淮序刚回来便看见这一幕，随即皱起眉头来，挥手招来个宫人吩咐了几句才朝人走去。
“春寒料峭，雨后怕是会更冷，殿下不若先回寝宫。”面色冷戾的锦衣卫，性格使然不会说什么关切的话，看了好一会儿只是皱着眉冷着脸劝。
榻上的没什么反应，只掀眼看了他一眼，也不做什么别的动作。
身侧的拳握了又松，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别的话来，却不料被不远处的人收尽眼底，那人不疾不徐地走过来，路过时莫淮序听到了一声冷嘲般的笑声。
“殿下，西域的花只怕是适应不了中原的湿闷，若是就这样淋着坏了可实在可惜。”
青年走近榻上的人，俯身温声说道，他生得俊逸，眉眼不比莫淮序的狠戾，相反是种很儒雅温润的模样，鼻梁上架着琉璃镜，笑着看人时只会让人心生好感。
榻上的人闻言偏头望向他，乌黑清有的眼带着笑竟看过来，便瞧见一张苍白的脸，因为大病初愈显得有些失了血色的唇，衬得素白的脸愈发昳丽。
“清衍说笑了，我怎么会就这样让它淋着。”三星子笑着说，仿佛楚清衍真的只是讲了个玩笑话一样，他挥挥手，几个太监得了指示，小跑着上前把盆栽搬到屋廊下。
“辛苦，下去换身衣裳吧。”
几个太监得了命令，行了礼便默默退下了。
郑祈潜这才把视线移到身侧无声站了很久的锦衣卫，笑了笑，问：“书拿到了？”
莫淮序上前来，余光瞥见楚清衍僵住的笑，心里冷哼了一声，不是和他一样的下场。
他从怀里把书取出来，抚平书封上的褶皱，双手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一直被放在贴近胸上的衣襟里，被人拿出来后还带着人的体温。
修长的手接过书时动作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把书接下，随意翻开来看。
“买书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在。”莫淮序沉默了会还是决定把这事同人说。
离得近又注视着人的脸，很清晰地看见人听完话后眉头狠狠一跳。
“殿下可是不舒服？”即使有了前车之鉴这位锦衣卫还是没学会如何委婉地问话，这不刚注意到他便又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毫无意外地，三皇子瞥了他一眼后再也没看他，只当他是空气，连接着要问的话也不问了。
莫淮序：“……”在角落委屈巴巴的摘花瓣，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虽然不知道三皇子殿下现下心情如何，但看见莫淮序如此失落，楚清衍只想说干得漂亮，至少心里平衡了些，看吧，连他都讨不到什么好，他一个不善言辞的锦衣卫能干得了什么。
“我乏了，先回寝宫歇下，清衍兄随意。”皇子笑着望向人，言下送客之意十分明显。
索性今天没什么收获，又有莫淮序在旁边添乱，楚清衍向人告了辞，从宫里离开。
“你今日也回去吧，莫伯说许久未见你了，你再不回去，恐怕他得说我不讲理了。”
书被人反着扣在身上，乌黑的眼看向他时，深处隐隐有些不耐烦，很淡，若不是和人相熟，他恐怕都看不出来。
“父亲大人不会在背后那样说您。”下意识地反驳，本来还想再为自己的父亲解释两句，但人已经起了身往回走，身前也拦了两个太监。
莫淮序无可奈何，只好听他的回家去，凭他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有几天见不到郑祈潜的面了。
等回到寝宫，挥退了房间里所有的人，把房门落了锁，栓紧。
郑祈潜的脸才一下子垮下来。
他揉着一直装温和的笑而酸掉的脸，走到桌前，毫无形象地坐下来。
“还‘父亲大人不会在背后那样说您’，呸，你自个听听说的是什么，鬼听见鬼都不信。”郑祈潜皇宫的三皇子，同别人印象中温润随和的模样不同，他并不温润也不随和，此时他正学着莫淮序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一顿地逐句模仿。
“哦，你亲爱的父亲大人当然不会在背后讲本宫的坏话，他只会冲进宫来，在父皇面前指着本宫讲本官的坏话。”
书被狠狠扔在书堆里，拿过墨砚，恶狠狠地研着墨。
桌上摆着本空白的书，书封同他先前买的话本并无不同。
他从书堆里挑了本出来，梳理好毛笔上分岔的毛，沾染墨水，照着那本书，挽着袖子，仔细地抄着。
“他莫淮序就宝贵了，他莫谁序就这也不能干这也不能干了。他是什么强褓中的婴儿吗？这么担心怎么不自己来这里把人带回去吗？跟本宫置气有什么用？”
手下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只能看见残影，如果这时有宫人看见了他写的东西，恐怕会大吃一惊，不同于皇子平时用的字体，内敛润又不失风骨，此刻他的字锋芒毕露，很工整的楷体，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誉抄的是一本书，一本语言极尽缠绵绯恻的，洋洋洒洒写满禁忌之恋的话本——《太子殿下他求而不得，替身太监他无处可躲》
“郑芷彰冷笑一声，狠狠掐住面前小太监的下巴，慢慢逼近，小太监无路可退，只得眼睁睁看着那狠戾的太子殿下将唇覆在他的唇上，恶狠狼地吻上来。”
郑祈潜手下的笔一顿，沉默地看了一会刚刚抄的字，良久，才又提笔继续写。
“小太监挣扎着，身子细细地发着颤，太子发怒了，他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即将昏死过去前，太子松开了他，只在朦胧间听见衣帛碎裂的声响，小太监瞬间清明，只剩下满目惊恐：‘不，不要……’
“那男人却没想着放过他，他竭力反抗，但在那人前没有丝毫的作用。‘你是本宫手下的太监，生是弘文宫的人，死了也应是弘文宫的鬼，没有本宫，你什么都不是！！’
“太于居局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只有涛天的怒火，你这一生，这一辈子也别想逃脱……像你这样低贱的人，本宫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小太监闻言面如死灰地闭上眼，眼中落下行清泪来。是了，像他这样低贱的人活该这样被轻贱地对待……”
郑祈潜抄着书的手又是一顿，下一秒脸上表情几经复杂变化，最后都变成一种揶揄又幸灾乐祸的笑。
也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写的可能只是风吹草动的传闻，做不得真，但一想到那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的死对头，为了一个小小的太监如此失心疯，说不愉悦那是假的。
看看，一个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太子殿下竟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太监如此牵动心神，想想便觉得荒唐可笑。
有什么能比看死对头吃鳖更令人心情舒畅了的吗？答案当然是没有。
雨，渐渐小了下来，雨后的皇城笼罩在一片雾蒙蒙里，尤其是怀乾宫的楼台，不愧对皇帝对三皇子的偏爱，亭台楼阔，廊腰漫回，笼在烟雨中时，没有哪处不显华贵。
待雨彻底停了下来，郑祈潜才完完整整予抄录完了整本书，慢悠悠地等墨迹风干，从桌前起身，懒散地揉了揉苍白的手腕子，算了算时间还早，他将门上落下的锁打开，门后站着熟悉的近待太监。
“小喜子，知斋还在宫里？”等人被他招进房内，他问。
小喜子候在他身侧，弓着身顺着眉，恭敬地回道：“是的殿下，奴才刚开看过，他在昭德宫卖完书后正准备去弘文宫。”
弘文宫？三皇子取书的动作一顿，思索了片刻，他还是把书交给那近待，笑着对人说：“
劳烦你再送一趟，还按之前说好的来。若是
知斋讲价，一定要把钱价压在六文内，一文也别少要，实在不行，你再把书带回来，下次本宫亲自同他说。”
小喜子接过书，应下皇子的吩咐，取了书便往外走，郑祈潜这边正想寻些吃食，小太监便从外面过来对他说，楚清衍和莫淮序走之前各留了碗粥，嘱咐他们到时候和他说一声，现在膳房还温着，他便来询问一下是否要端上来或是倒掉。
“！?”郑祈潜反倒有些好奇，那两个人会做吃的？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来他这儿这么久也不见他们做东西，怎么今天突然来这么一遭。
但当他的好奇心达到顶峰，宫人们把粥端上来，拿到他面前后，飘着的心突然就死了。
瓷白的碗里，盛看碗糊状的东西，甚至不见一点汤水，只是黏成一团的不名物质更恐怖的是，不知道做饭的人是不是也明白自己做的东西有些不堪入目，为了挽救一下，就去剪了些油葱撒在中央。
另一碗倒瞧看正常些，白粥中混着些许肉沫，色泽良好，虽达不到宫里膳食的精致水准，但胜在齐整，比起糊得下不去嘴的不名物质实在好上太多。
应该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殿下不若先试这碗……”试毒的宫人指了指卖相十分难看的那碗粥向人提议道。
“……”郑祈潜狐疑地望了望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好吃谁不好吃，他莫不是要害他。
试毒的宫人目光诚肯，丝毫没有说假的模样。
迟疑了会，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勺子舀上一口，刚入口，郑祈潜的动作一僵，随后偏头，颤抖着嘴唇问：“这……这是谁做的？”
他没有遵从试毒宫人的话，反而吃了另一碗，结果……
“您刚吃的这碗是楚大人做的。”官人回答完
抬头一看，自家主子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转黑、最后又重新变白，“殿，殿下？”
扑嗵。
刚表演完变脸的三皇子殿下直直地倒在地上，在众宫人惊慌的叫喊中，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气若游丝地说：“传，传太医……”
万万没想到，没死在刚感染的风寒，也没死在刺客的暗杀一碗卖相似乎还不错的粥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殿下——殿下——太医马上就来，您要撑住啊，殿下……”
怀乾宫的一天，又在三皇子的昏厥与宫人们泣不成声的哭喊中结束。
对此，试毒的太监表示，他都说了先吃莫大人的那碗了，可惜三皇子殿下不听，他是真心提的议，但……欸，他原来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试毒太监：心碎莫过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