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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太傅今天也要努力码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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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一天天过去,一天天又接着过来,没余下一丝空隙,等了很久,终于到了皇宫的休沐日。
是的没错,便是那个一周一次的休息日。
自永揆二年年初起,皇帝便颁布法令,称每七天为一周期,一周期的最后一天做为休假日,举国开放。
并设立“风景区”,修筑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一时间,国家经济更加开放繁荣。
但许多人还会保持原来的生活习惯,依旧买卖工作,比如衙门全年无休,皇宫官人依旧,民间商贩交易往来。
而今天又是一周一次的休沐日。
做为东宫的太傅,苟德住想他有权享有这样的休息自由。
所以这天他倚在摇椅上闭目小憩,思考看要用剩余的时间做些什么。
春日的阳光不似夏天的明艳炙热,反倒像个娇羞腼腆的好,当人不注意她时会温柔内敛地站在一旁,默默展观看的色彩,当人注意到如让她抬起头时,她会有些羞怯,但后来当她抬起头看人时,那是种温和包容的模样,蕴着无限生机用轻风缓缓拭过人的脸庞.
“太傅今日很悠闲啊。”一道声音出现在头顶,打断了苟德住对春的想象。
刚睁开眼想看看是谁打搅了他的清净,一张纸措不及防地盖住了他的脸。
苟太傅将纸从脸上揭下来,光线重新回归视野;眼前站着个留着八字胡,很有市井商人长相却穿着儒生长衫的中年人。
“知斋先生今个怎的有空来老夫这?”
知斋却没接他的话头,只是一手指了指他手中的纸,示意他看完了再说话。
“?”苟德住顺着他的手往下看,这是一张记满收入开销的纸,应该是知斋这一个月来书铺的流水帐,但他没事给他这个干什么?记帐算术可不是他的强项。
“这是一个月来你所著之书的出库量和交易收入按照原本说好的,你会得到百分之二十五的分利。”对于知斋所说的分利之类,苟德住虽从未听过但知道他说的大概是他应拿的钱财.
“你看,对比上个月,这个月以来你所有的书的销量剧烈地增加,按理说是好事,但我去查了所有异常的买书地址,发现最终的买主都是同一个人。”知斋话音一顿,“虽然我没能查出来是哪位,但一定是个富得流油的大主顾,苟太傅,你知道什么是大主顾对吧?这样愿意出钱还爱看你写的书的人可不多了……”
听人讲了一大堆实则没怎么听懂的太傅:“哦哦,好好好,知道知道。”敷衍水平堪称“一流”。
但奈何人却没注意到,只继续慷慨激昂:“所以,苟太傅,苟大人,你可要再加把劲,拿出干事业的激情与活力来。今日.你的努力会成为明日.你成就自己的阶梯,未来的你一定会感谢过去自己的坚持不懈,所以你还在等什么?请马上行动起来,动动你勤奋的小手,让金钱这个总爱拿鼻孔看人的小贱.货后悔今日它的有眼无珠,马不停蹄地贴上来。”
话是很糟,但好歹苟德住是听懂了,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让他多写点东西呗,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苟大人,我以后的业绩可就靠您了,求您马上开动您聪明的脑袋瓜子,让书铺里的书充满整个屋子。”知斋忽然凑近他,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神真挚。
“……好,老夫现在就去,你且,先回去吧。”总觉得面前人现下的状态显得有几分癫狂,但碍于人还握着他的手,他一时没能抽得出来,他只好试着把人请出去。
令他疑惑的一点是,知斋是怎么做到不惊动守院的太监宫女们,也不让人通报的情况下直接进到这里来的?
“那便好,那便好。”知斋瞬间撒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他手上的纸,顺势还整理了一下为狂奔而有些凌乱的衣裳,“我就不叨扰了,书铺里还有好些事情等着我去办。”
说着,如同一个完成了任务的工具,向他揖了一礼往外走,苟德住望着他的身影,等人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这人没告诉他交稿的日期,走身追到门外,但外面哪里还有人的身影,只有两个侍候的小太监尽职尽责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门外。
“方才那人去了什么方向?”苟德住问他们二人,兴许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但那两个太监却是相互看了看,齐齐摇了摇头,回答道:“方才奴才们都在外头侯着,知道您,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都没敢进去,若是真有什么人来了也会提早知会您一声,但方才的确是没有什么人来过。”
苟德住沉吟片刻,半晌才说道:“啊,那可能是老夫睡糊涂了,睡糊涂了。”
青天白日的仿佛见了鬼,回到院里一看,地下果然有新鲜的红色泥土,那是怀乾宫附近特有的土,一般的地方都没有,若不是经常踩踏便很难沾上,更何况在他这东宫里头。
苟德住蹲在地上捻了捻手中的红土,起身拿了扫帚,把地上的土尽数扫到树下的花丛里面。
不管他今天撞没撞鬼,睡没睡糊涂,这书一定是要写的。
他拾起摇椅上的外衫,慢悠悠地回到书房,书房的架子上摆满了书,还有那张长长的木桌,上面也杂乱地散着几本。
如果此时有人注意看便会发现,桌面上的书并不是别的,而是现下东宫里传的火热的话本,那个记叙了太子与他的替身小太监缠绵绯恻,禁断不可言说的故事的《太子殿下他求而不得,替身太监他无处可躲》
苟德住研完墨,咬着笔杆沉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写到太于原先喜欢的太监出现,太子因为他冷落替身太监,替身太监在太子的冷落中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蛮横不讲理又暴戾却时而温柔的太子殿下。
可当他一次又一次给他希望,终于和太子表述心意时,太子却是冷笑着说他只是个他消遣的玩物,还说他看到他那张相似他的脸只会觉得恶心这样的脸只是模仿他的残次品。
最后替身太监心灰意冷,成日只看着他与那个他一直提到的太监相谈甚欢,情深意切。
苟德住手下的笔一顿,这几日只记得准备皇子们要上课的内容,一时没动笔竟觉得有几分生疏艰涩,不能按自己的所思所想,让笔下文字随文思而泉涌。
心累莫过于有很多东西想写却又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概括。
苟德住捋了捋下巴的白须,手下一个不小心竟拽掉好几根。
苟德住:“……”
他找来先前记录八卦趣闻的本子,随手翻开一页,试图从中寻找灵感。
“贞则一十年一月十七日,皇子降生。自那位走后,皇宫已经许久未迎来新的生命。在清瑶宫外听到嘹亮的哭声,我的心也渐渐放下来了。轼行的脸色很不好,但听到母子平安的消息后,他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了些,还有心情同我开玩笑说以后这孩子做太子,我做他的太傅。
“我只觉得很好笑,以我的才能怎么能做他的老师,要真要人做,也应该是那天天板着脸的莫九江。但以他那鬼见愁的表情,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吓哭皇子就是了。”
“贞则二十四年正月初一,原本应该是举家团圆的时候,轼行却突然生了病,宫里一团乱,如果不是和他关系好,我才不搅这趟浑水。”
后来的记录断断续续,又语序混乱,友言片语根本看不出当时发生了什么,可见他当时很忙。
连他自己也有些忘了,只记得当时忙得不可开友,如果没有皇后,他想他当时根本没法挡住那些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的人进宫来.
“永揆初,轼行醒了,但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完全不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只说自己要更改年号,修定法令。我和他吵了很多次,但他根本就什么都听不进去。后来,我便去了东宫,再也没有去见过他。”
苟德住合上书,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变老了,有些记忆竟在脑中慢慢消逝,如果不记下来,过几天便会尽数忘却。
他望着手上的本子,又瞥了眼手侧空白的纸张,良久,他从桌边的柜子里拿出条赤色的绸带,绑在额头上.苟太傅:“加油,苟德住,今日的努力会成就明天的自己,区区几十万大字还难不倒你。”
斑白头发的太傅,额上系了条缝着“加油,奋斗!”的红绸带,为自己打气。
这还是知斋教与他的办法,让他写不下去的时候试一试,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区奇异的仪式,也不知道这“加油”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其实还挺有效,至少他有灵感了。
黑夜,一盏灯,一个太傅,创造一个奇迹。
今天的太傅也依旧在努力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