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我等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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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激进的研究虫员表示，虫族本质上是拥有高等文明的野兽兽群。
每一只虫被基因、信息素控制，臣服于繁衍的终极生存法则之下。
而这种野兽特质在地域划分下，对比更为显著。以主星为中心点，向四周辐射，可以折射出文明的崩塌。
越边缘的星球，雌虫的行为越趋于野兽的本能。但这并不能说明，居住在主星的虫“进化程度”更高。
而对于雄虫而言，主星，应该算最安全的温室。
现在，这方温室全然进入了夜。
远离主星中央的一栋老楼，垂垂危危。
墙体在日日夜夜的风吹雨打中，变得黝黑，阴暗的角落生长着潮湿的青苔。
尤安一身病号服，坐在墙沿，极目远眺。
无力的白与斑驳的黑，触目惊心。
他垂眸向脚底的虚浮。
此刻，他凝视着深渊，深渊也正凝视着他。
渐渐地，他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让他忆起了自己的妈妈。
很多年以前，那位温柔的女人，因为过重的金钱负担，脱去病号服，放弃了治疗。
狭窄的屋子里，生命即将终结的前夕，妈妈让尤安拉开窗帘，说是要等一场日出。
那夜，她牵着尤安颤抖的手，说：“如果有一天，死亡的念头占满你的脑海，记得等等明天的日出，去看太阳照亮脚下的路。”
于是，尤安乖乖地，等待着一场日出，等待着月亮消失，星星不见。
远处的霓虹灯不断闪烁，昭示着漫漫长夜。过了一会儿，身后窸窸窣窣，有虫来了。
然后，身上披了一件外套，隔绝了夜晚的寒冷。
伊斯默默地翻坐在尤安身侧，“再这么吹下去，又要生病了。”
“兰克斯那边，拦截消息了吗？”
S级雄虫穿着病号服出现在主星中心广场，分分钟可以冲上热搜。
尤安不希望兰克斯因为个虫原因，加快返程进度，增加路途风险。这是对第六军军雌生命的不负责。
“嗯，产生的影响已经处理好了。”伊斯的双手撑在墙表上，“尤安，你可真不够道义。”
尤安看了一眼伊斯，“既然都知道了，那斯温德勒那边怎么样了？”
伊斯：“等臭雌虫把异兽异常入侵的证据带回来，保证让他尝尝监押室的饭。”
“嗯。”
伊斯侧头，看见尤安平淡的样子，平淡得如这日复一日没有改变的夜景。
“你该和我商量的，斯温德勒是个疯子。”
“我……以为，没什么的。”
从斯温德勒盯上尤安的那刻，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下。
斯温德勒喜欢尤安可笑的独特，欣赏困兽试图破除牢笼，然后被死死黏在网上动弹不得，直到毙溺。
这段时间，但凡波动到尤安的事件，或许都是他一手策划。
不论是最开始疯狂的跟拍记者，还是方才骗过他的视觉错误。
所有的一切，对于斯温德勒而言，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而尤安，明知前方是局，却依旧踏了进去。他的恶劣因子催促着他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烂，他就是想知道恶意到底有多深厚。
他清晰明白地知道自己在精神自虐。
同时，他瞒着伊斯，和奥朗一同瓦解旧贵族的势力。毕竟，想要在尤安身边布局，斯温德勒不得不用点权利打造戏台。
所以，在斯温德勒的刀尖抵在尤安颈间，枪口同时也瞄准了他的头。
这是一场两者的对赌。
斯温德勒享受着尤安的痛苦挣扎，而尤安把这场游戏当做狩猎。
只不过，此前尤安从未想过，斯温德勒会察觉到他最渴望的事物。
十指扣在发黑的墙沿表面，用力到仿佛是要嵌入其中。
很疼，也很清醒。
这时，伊斯笑着道。
“尤安，你知道吗？新法宪章已经开始起草了，它会在炮弹和鲜血的开幕式上，正式颁布。”
“我觉得，在此之前，它需要你的意见和修改。”
尤安与伊斯对视，记忆里常常笑着的眼浮动着淡淡的水光，嘴角的弧度颇有点僵硬，连声音都跟这会儿的风一样。
尤安看不下去，移开目光，“你不想笑就别笑，这么勉强，看起来有点搞笑。”
伊斯：……
黑夜的色泽浓郁，完全看不见所谓的春。
过了一会儿，伊斯迟疑地问道：“那个世界……为什么想回去？”
嗯……
尤安仰头望着孤独的悬月，“生在那，认识的人在那。”
“可——”
伊斯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说出口，却直截了当地被尤安说出口。
“可万一死了也回不去呢。”尤安扭头，与伊斯对视一眼。
他们沉默良久，久到似乎轮过无数个四季，看了一场世纪。
“……只是偶尔会想，万一呢？”
玉般质感的声音被砂纸打磨，呈现出一点干涩阻隔。
伊斯很现实地戳破那个幻想的泡泡。
“生命没有万一。”
尤安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你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也有认识的……虫。”
伊斯不知道用什么留住尤安，只能去复刻另一个世界。
五年……
还挺久的。
尤安想起些什么，一言不发地把披在身上的外套穿上。
夜里真的有点冷。
其实，尤安真的特别好哄。
好哄到甚至不需要给他甜甜的糖果，他就能自己去看病吃药。
只要你陪他一会儿，关心一句。
有人曾经叩问命运，存在即为痛苦彷徨，那活着的意义价值究竟是什么？对此，命运并未作答。
没有谁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但毋庸置疑的，死者更无权解答。
风和夜凉着，眼睛却滚烫着，像刚刚剖出血肉的珍珠。
伊斯说：“尤安，我们都会走向更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
于是，尤安没有再等明天的日出。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妈妈并不是真想让他看看日出。
日出未必意味着光明。
太阳，也无非是一颗晨星而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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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九点的阳光落在小区，把树上的叶照得透亮，如同绿色的翡翠石。
奶白的小楼旁，各式颜色涂抹在小小的花院内，一丛一簇。漂亮的花蔓攀爬上秋千，用自己加以装点。
盛灿的花丛前，修长的手持着剪，修裁着残花败叶。等尤安打理好院子，收拾了工具，进入房子。
今天，他没去工作，被伊斯强制勒令休息。
过了一会儿。
——咔哒。
门锁打开的声音。
坚硬的靴底踏在地上的足音逼近。
光感受到从这急促的节奏，尤安就能猜到是谁。他转过身，看见风尘仆仆的军雌向他而来。
有些人，在你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身心动摇。
尤安迎面被来者抱了个满怀，灼热的气息洒在他的颈间，腰身被坚实的手臂环住，淡淡的湖泊薄荷息弥漫向鼻尖，身心似陷入了一汪温泉。
“…抱歉。”
从他抵达主星的那刻，终于知晓了尤安的境况。他无法想象，能让尤安失态的痛苦，究竟有多锥心刺骨。
尤安的手慢慢环住兰克斯，在触碰的那刻，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轻轻拍了拍雌虫的背。
“没错的虫，为什么说抱歉？”
“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
尤安转移话题道：“兰克斯，我记得你今日下午有一场发布会。”
“嗯。”雌虫答道：“军部和皇室那边共同准备的。”比想象中快点。
“发布会结束，我会送你一份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我等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