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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   李常佑换上了囚服,腕上锁着镣铐,屈起一条腿倚在墙上。

      阴冷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尘埃在光中漂浮,苏晚辞闲庭信步而来,逐日冷冽的眉眼显得陌生,李常佑抬了一下眼皮,又垂了下去。

      那是极其陌生的苏晚辞。

      李常佑这么想着,又暗自摇头,也并非极致陌生,他分明见过这样的苏晚辞,孙庚死后,他们撕破脸皮那一次。

      有人搬了椅子进来,苏晚辞撩起袍子,于李常佑身前落座。

      “是你嫁祸我。”李常佑笃定地说。

      “是我,是我用拙劣的手段向沈容下毒,也是我派人将罪证放进你的书房。”苏晚辞淡笑道,“原来有了权力之后,办什么都很容易。”

      李常佑嗤之以鼻道:“你根本就不能确定是我,全是你的臆想罢了。”

      苏晚辞嗤嗤一笑,“你忘记,我在卷宗司待了大半年。”

      “何意?”

      “我看过齐怀政的卷宗,他死于饮食不当,那么凑巧,他死后不多时,你就去了参谋院,而汪如海服食了有毒的木耳,他喜食酸辣,这大半年下来,你应该清楚。”苏晚辞起身走向他,立在他面前,俯视着他道,“是你杀了齐怀政,也是你要害汪如海,我没有证据,但我绝没有弄错。”

      李常佑哂笑:“好你个苏晚辞,假的就是假的,我下狱了又如何,许大人自会为我平反!”

      “他救不了你了,方思悔已经下了狱,而许笠疲于应付沈容,没有人会想起你是谁。”苏晚辞勾唇一笑,“而我说服了陛下,至少你李常佑,别想从这里出去。”

      李常佑胸膛剧烈起伏,愤恨道:“苏晚辞!”他挣扎着爬起来,被镣铐限制住了行动,脚步停在苏晚辞一尺开外,“我从来不知你竟这般本事!你竟敢栽赃朝廷命官!”

      苏晚辞负着手,微微歪头,露出天真却残酷的笑容,“常佑,我以为那日已经与你说得很清楚,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你却还要送上门来。”

      李常佑嗤嗤发笑,慢慢蹲下身去,捂着脸笑个不停。

      “我不是谭真,也不是萧文钦,我苏晚辞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苏晚辞厉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只有谭真活着,你才有机会活!他人在哪里!告诉我!”

      “我若是活不了,方思悔与许笠也休想活,方思悔如今在牢里,许笠或是救我,或是杀我,而你苏晚辞一定会让我活着。”李常佑放松了身体,笑道,“谭真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他若回来,我必死无疑,思来想去,只有一直吊着你,我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猛地敛起笑,阴鸷的眼神睨向苏晚辞,狠厉道:“放我出去!让我官复原职,我立刻把谭真的下落告诉你,苏晚辞,你没得选!”

      苏晚辞憋不住笑,用掌心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李常佑死死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脑袋蠢,一而再再而三,总是学不聪明。”苏晚辞坐回椅子里,漫不经心把玩着腰间的荷包,轻叹道,“这世上文人墨客假清高,总是瞧不起商贾之流,我就不同了,我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取暖的炭火,治病的药,都得花钱买。”

      李常佑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文钦多好啊,使不完的银子,又听话,又好哄,还能搭上萧鸣这棵大树。”苏晚辞笑声轻灵,“而我只需要扮演一个柔弱善良的苏晚辞,美丽的皮囊,单纯的性格,善良的魂魄,骄纵也是锦上添花。”

      他托起腮,笑容灿烂道:“谭真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紧,我为他四处奔走,谢牧屏对我感恩戴德,陛下觉得我耿直纯粹,文钦对我百般心疼,我还是众人眼里天真无邪的苏晚辞,没有人,可以挑出我的错来。”

      李常佑浑身气血倒涌,鼻腔一热,竟流下血来,脑袋里一片混沌,眼前的苏晚辞仿佛恶鬼现世,让人恐怖畏惧。

      “来不及了,这时候,谭真已经死了。”李常佑擦去鼻血,露出残忍的笑容,“我上一次见他是五天前,只给他留了一瓢水,现下,他已经渴死了。”

      苏晚辞脸色一怔,笑容僵硬不自然。

      李常佑指着他哈哈大笑,笑罢往地上一趟,枕着手臂道:“真亦假时假亦真,你我相识二十载,到头来,谁也不认识谁,可笑!可叹!”

      苏晚辞垂下眼,将愤怒的情绪藏起。

      “不如这样。”李常佑侧过身,托着额头,“你休了萧文钦,穿上嫁衣,在这里与我拜堂,我便告诉你谭真的下落,你好好考虑,若去晚了,尸体可就发臭了。”

      “他已经死了,我还找他作甚!”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但我想,很快,谢牧屏就会来牢里质问我,我会如实告诉他这个愿望,说不定,他会成为我的说客。”

      苏晚辞立起身,紧盯着李常佑的眼睛,朝外大喝一声:“拿笔墨纸砚来!”

      李常佑怔愣住,难以置信道:“你当真愿意。”

      “我与萧文钦成婚那日,并非宜嫁娶的日子,我今日可以休了他,明日还可以再与他成婚,一纸契约定不了终身。”苏晚辞垂眸道。

      李常佑脸部经络不自觉地抽搐,他咬牙切齿道:“脱衣裳!”

      苏晚辞抬眼看向他。

      “在这里,与我圆房!”李常佑忍住喉间的哽意,愤恨说道。

      “常佑,我不会无底线地答应你所有的要求。”苏晚辞平静地说道,“如果谭真在这里,他绝不会容我作出这样的决定,事已至此,你还不知错吗?”

      “我何错之有!”李常佑声双手紧握成拳,嘶力竭咆哮,“我杀了齐怀政!你难道没有杀过人吗!你敢对天发誓,孙庚不是你杀的!”

      “再来一次,我还会杀了他!孙庚十恶不赦,但齐怀政不是!汪如海更不是!”苏晚辞哽咽道,“我从来没得选,但你不是,你本可以脚踏实地!你总是这样,有利于你时,你讲道理不讲人情,不利于你时,你讲人情不讲道理,你总要勉强自己,也勉强别人。”

      李常佑喃喃道:“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要出人头地。”

      “那谭真呢?我对不起你,文钦对不起你,全天下都对不起你,可谭真从来没有欺辱过你。”苏晚辞再也按捺不住眼泪,成串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你与他认识了二十多年,在书院时,你读书,他替你打水,洗衣也捎带你的,跑腿总是他,打饭也是他帮你,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眼睛也瞎了,心也死了,忘记了静山书院那些年,谭真是怎么照顾你!”

      “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不是为我,虚伪!”李常佑捂着耳朵坐进角落里,屈膝把身体蜷缩起来,“你滚吧,我不会告诉你谭真的下落,既然大家是兄弟,黄泉路上,我带着他走。”

      *

      “一瓢水顶多喝一天,那他岂不是许多天没喝水了。”谢牧屏嘴唇嗫嚅,眼眶染了血一般的红。

      萧文钦疲叹道:“兴许是他胡说,若有人看管,想必会喂水喂食。”

      “李家的奴仆全都逮起来了,能招的都招了,谭真去的那日,方思悔就在府上,两人在书房说话,护院瞧见谭真偷听,打了他一棍。”苏晚辞深吸了口气,“伤势不轻,流了不少血,人被抬到了马车上,是李常佑亲自去处理的,谁也不知谭真下落。”

      “那、那他爹娘怎么说?”

      苏晚辞摇头,他这次再见陈桂花,与从前大不相同了,沉默寡言,安静得很,生怕说错什么连累了李常佑,一个字都不肯吐,徐通动了刑具,硬生生熬住了,再打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现下也罢手了。

      苏姜海拄着拐杖进门,恼怒道:“人没找着,每日一大堆骗子登门,想冒领赏金,人手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乱成一团。”

      谢牧屏着急道:“晚辞,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晚辞沉吟道:“眼下至少可以确定,人就在李常佑手里,他亲自送出去,不会走太远,若不在皇城里,就是在近郊。”

      萧文钦道:“倘若李常佑没有撒谎,将人关起来,无人看守,那就很难找了,许多鸟无人烟的地方,深山老林里的宅子,府邸里的密道,甚至是山洞,都有可能。”

      谢牧屏苦涩道:“李常佑这么心狠,会不会把谭真装在了箱笼里。”他揉了一下眼睛,“我去牢里找他,试着再问问。”

      苏姜海直叹气。

      桃枝急急忙忙跑来,喊道:“侯爷!外头来了人,说有线索!”

      苏晚辞即刻站了起来。

      苏姜海不以为意,摆摆手道:“你歇着吧,我去看看。”

      桃枝气喘吁吁,抹了把汗道:“侯爷,那人您认识的,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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