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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而青春一去不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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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是覆水难收。
于珍珠像是被迎面打了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面露茫然,嘴里念了几回,才仿佛是反应过来,吞咽几下,像个闯了祸的小孩,不知所措地问:“竟然……我让你痛苦吗?安安。”
她这样问着,却低眉顺目,仿佛在此时苍老了几十岁,语气是疑问,可那副神情,却好像认定了一般。
其实她们都心知肚明。
明歌忽然就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惆怅与无奈,不似往日厌烦。她坐在地上,呆呆望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叹一口气,问:“我让你感到痛苦吗?妈妈。”
“你不痛苦吗?你这一辈子,栽进了婚姻的烂泥,有哪一刻是为自己快乐的?”明歌心中有什么突然灼烧起来,烧得她咬牙切齿,痛得她坐立难安。
明歌哽着一口气爬起来,像头暴怒的狮子来回打转,斥问:“你敢说你现在很快乐很开心吗?你敢说你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想过,没结婚就好了,没生下一个累赘就好了,你没有想过吗?”
于珍珠似乎是被惊到,哽咽被堵在喉咙里,良久才带着哭腔喃喃道:“……没有。安安,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累赘,你怎么会这么想?”
明歌顿了顿,停下脚步,扭头看进她的眼睛,忽然笑了:“我应该换个说法。你有没有因为这段婚姻开心过一时片刻?不要骗我,妈,你骗不了我,你痛苦的时候,我和你一样痛苦。这场稀烂的婚姻,这个稀烂的家庭,已经锁了你一辈子了。”
你骗不了我。
明歌看着母亲的眼睛,她们从没有这样坦诚、冰冷地对视过。从前,她们都是宁可含糊,宁可装傻,也不愿去看虚假甜蜜下的鲜血淋漓。仿佛只要不看,痛就不来源于那里。
我是你在这段婚姻中所有感情的复刻品。
所有的暴躁、怨恨、不安、痛苦……她都照单全收,一一复刻了。
于珍珠终于装不下去了,她重重喘了口气,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嗓音颤抖着不知所措道:“我尽力了……我尽力了安安,我是想让你幸福的,我没有的东西我都想给你……但妈妈就只有这点本事,对不起啊……我想你现在谈了恋爱,以后会过得很好,有个很幸福的家……我就……我就安心了……”
她没人管,也没有完整的爱,捡多余的东西长大,长成了一个多余的女人,但却生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孩子。这个孩子只有她,她终于是什么人的唯一了,她做不到的,无法拥有的,都无比迫切地想看孩子拥有。飞得高一些,走得远一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轻松的工作,一个爱她的丈夫和儿女……所有世俗意义上,她认为是好的,幸福的,都想给这个孩子,哪怕她只能看见背影。
但是哪怕隔窗窥见,哪怕自己的半身浸在扎人的泥泞中,只要她看见这个唯一的孩子幸福,就觉得像去看儿时村口摆的戏台,她围绕在人群中,哪怕与自己无关,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包围着幸福,就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
可现在这个孩子却指着她说,你明明在笑着流泪,你明明在哭,怎么就是幸福了?
她只有这点本事……想给明歌的那么多,但她已经不需要了,那怎么办呢?
明歌只觉得胃里和心里都沉着一块巨石,沉得她浑身都痛,只想发疯。
“我有时候,真的希望我没有遇到过展熠,”明歌突然笑了,她很轻很轻地说:“这样,我一辈子不恋爱不结婚。我和你,就这样烂在这座牢笼里,一直纠缠下去……就好了。”
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她再也不管对面的母亲是什么表情和眼神,浑浑噩噩后退,颤抖的手按到了把手,明歌想起很久以前,她决心要强大起来的那天。
——逃。快逃,逃到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路上展熠发了视频,给她看缓过劲的魔王神采奕奕地踩沙发巡视领地,明歌眼前还有些发花,站在路边呆滞了一会,重重喘着气,颤抖着手打字:
【我要回去了】
【你不要听他们说】
【我是真的喜欢你】
【对不起】
短短几行字写得像乱码,在模糊的视线中找了半天字,也不知道对不对。明歌关掉了手机,大脑开始隐隐作痛,她订了机票,打上车,在飞速后退的景色中终于感到了片刻安心。
*
明歌的“突然消失”没有掀起太大风浪,或者说不是没有,被展熠按住了。
他收到消息时就觉得不对,明歌从来都是行动大于语言的性格,甚至有些别扭不爱表达,突然“表白”,很大可能是受了委屈。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没响几声自己挂断了,叫了人照顾狗后立刻赶到明歌家里,一脸头疼地安抚好情绪几度崩溃的于珍珠,确定她没问题了,才坐上回北城的飞机。
明歌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除了展熠与她朝夕相处有所察觉外,在多数人眼里她都是情绪最稳定最靠谱的那个,别说崩溃,就连生气也很少。当然,这份了解上的区别也很快显现出来,除了展熠能打通明歌的电话,但是没人接听外,别人大概都在被拉黑状态。
展熠尝试联系了半小时就全部叫停,既然明歌想藏起来,想清净一些,那就让她先一个人冷静冷静吧。这个时候,别人的关心只会是一种打扰。
在焦灼不安中等待的于珍珠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她拿着订好的电影票,在明歌房间里坐了一下午。
明歌的第一部电影在明天首映,于珍珠说要一家人都过来看,把展熠也叫上。明歌一边无奈叹气说她都看过无数次了,一边从影院那拿了几张票,说她就不去了,在影院看自己演戏,多尴尬。
于珍珠说那怎么了,你的作品妈妈都爱看,明歌被肉麻出表情包,叹气说,那好吧,还跟了个猫猫哭哭的表情包。
她看着那个表情包笑,在相册里找来找去,找到了一个女孩举大拇指比赞的加油表情包。她觉得是美女明星,很时髦,明歌一脸微妙地说时髦这两个字就已经暴露年纪了……
于珍珠不觉得,正如她不觉得自己早与女儿有了隔阂。
展熠每个一小时就跟她发明歌的房子亮着灯的照片,她问能让明歌接电话吗,隔了一会才收到回答:“不太方便阿姨,明歌需要冷静。”
于珍珠攥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擦干眼泪自己一个人去了影院。
影院人不多,营销也少些,难和同期电影比,一场上百人的大厅开播的时候也只坐了半个厅的人。热热闹闹的广告过去,片头缓慢推出,是一对争吵的母女,女儿愤怒之下跑出家门,委委屈屈地窝在老房子里对着月亮嘟囔,配乐轻快地带过字幕和介绍,最后定格在片名上。
【皎皎明月何时照我】
于珍珠看着片名一时出神。
开篇轻快幽默,大家大概以为是个喜剧,断断续续有人在笑。主角昭光是个平庸的社畜,二十七岁一事无成,把不婚当做终身事业,和母亲大吵一架躲进老房子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切从此刻开始。
昭光在阳光中醒来,第一反应是好狠的妈咪竟然真的一晚上没来找她,然后听见一个软乎乎的声音叫她,“妈咪。”
天塌了。
小女孩叽叽喳喳叫她妈妈,而昭光完全不能接受除猫狗以外的东西这么叫自己,尤其是活人;
她慌不择路跑出去,更崩溃了,天塌得彻底:昭光回到了七八十年代,她妈妈青芽才十几岁,比她还小。
昭光不敢置信自己真的结婚了,还生子了,恨不得在地上爬一段表示不可置信,伸手试图掐死自己,被路过的青芽救起,说以为你是吃什么噎着了,原来是想自杀啊。
十几岁的青芽妈妈和“小外孙女”倒是投缘,很快就接受了她们母女俩来探亲结果家人出远门的理由,将她们带回家。
姥姥秀英是个贤惠温柔的女人,横竖家中也没什么人,便让她们住下了。
昭光依旧在纠结女儿的问题,时不时就要阴阳几句,表情别扭又小气,但次次都被小女儿的阳光明媚化解,整个人都快成了“啊好刺眼”的表情包。青芽误以为她是婚姻生活不幸的怨妇,鼓励她积极面对,生活总会好起来的。昭光表示呵呵。
昭光放弃纠结未来,决定把一切扼杀在摇篮中,坚决阻止爸妈结婚,各种捣乱、闯祸。
秀英和青芽对她的莫名其妙不理解但尊重,秀英说,这世道女人过得苦,来了就是缘分,互相照应着些,也费不了多大的劲。
青芽吃得快,洗了碗坐在一边笑眯眯给小女孩编草蝈蝈,昭光一边听,一边默默扒难以下咽的豆饭。她意识到其实这些被她憎恶过的女性长辈曾经那么美好,早已没了印象的姥姥慈眉善目,像极了寺庙里供奉着的神像。
然而她已经被大家遗忘很久了。
昭光含着一点微妙的“报复心理”亲近秀英,在她眼里姥姥才是她认为的母爱具象化,温柔包容,慈眉善目,孩子做什么决定都支持。青芽不明所以,还很高兴她和母亲处的好。
昭光问青芽,如果你将来的孩子不想结婚怎么办,青芽说当然是尊重我的孩子了。
昭光心里冷笑,像抓到把柄一样说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青芽不理解,只是冲她温柔地笑。
昭光在村子里住下,展示出了惊人的攻击力。她见多识广,眼界宽,脾气大,嗓门也不小,能轻易把一个泼辣的农村妇女骂得无言以对,再一脚踹翻试图教训她的精壮男人,村里的人都问青芽从哪捡的疯女人,被狗咬了吗,青芽只能尴尬笑笑,说大家多担待,姐姐过得苦。
青芽一家在村子里的人缘还不错,秀英心善,面对有需要的人都会伸手帮一把。隔壁院子有个漂亮的男生,和青芽同龄,男身女相,精致秀气得跟小女孩一样。昭光倚在门边看青芽给他送饭,他再乐呵呵地帮青芽挑水,顿时感觉灵光一闪。
这可是明星苗子,就算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但美貌从来都是稀缺资源,哪怕遗传下来给子女呢!昭光对自己的人生并不满意,同样的,她也认为青芽对自己不满意,她们的生活一塌糊涂,如果避不开结婚,叫青芽选个漂亮的丈夫也不错啊。
她并不想来到这个世界,消失了也不遗憾。
青芽和男孩长生都对她的撮合表示哭笑不得,长生叫她姐姐,说他把青芽当家人,没有别的想法。
昭光呵呵,青芽和她父亲的结合就是爱了吗?
她闹得鸡飞狗跳,偏偏女儿不明所以还跟着笑呵呵闹,青芽无可奈何,不理解二十七岁的昭光怎么这么幼稚,还不如七岁的女儿。
我二十七怎么了!?昭光炸毛,二十七也年轻呢!
青芽:“但是你当妈妈了呀,妈妈就是要很成熟,给孩子做榜样的。”
昭光又被戳到痛点:她不信自己真的会有女儿!
抛开让人哭笑不得的撮合不谈,昭光简直是青芽和长生的守护神,她性格强势暴躁,还不要脸皮,管你七岁十七岁,撕起来一视同仁的响。
长生在村中常受欺负,昭光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他很高兴,用蒲公英给她编了花环,昭光拿下一棵嚼嚼嚼,说这玩意当花环,等一吹就散了,戴头上天女散花吗?
长生有些不好意思,也很愧疚,说村子里没什么花,下次他去外面给她摘。
“那倒不用,”昭光说,“愧疚啥啊,又不是你的责任。”
长生有些害羞,说大家都讨厌他,只有秀英姨和青芽姐姐对他好,现在多了个昭光,他想谢谢她们。
昭光说你这以后就是顶级爱豆,顶流懂吗,再过几十年,谁嫌弃你,粉丝都替你给他撕碎了。
长生不说话,就笑笑。他不受欢迎,家里也打他排斥他,觉得他没点男子气概,妖娆得“跟女人似的”,只有秀英心善,愿意给他一口饭吃,他就这么磕磕绊绊长大,认为一切善意都是珍贵的。
她们几个成了好朋友,昭光别别扭扭接受了她们,决定能待几天是几天,最好让十四岁的青芽在十年后的相亲前定下归宿。
村子里不全是淳朴善良的人,贫穷滋生恶意,昭光也遇到过难对付的人。有个老头子总爱色眯眯看着她,在这个年代,皮肤白皙、体面干净还能说会道的昭光就是穷人眼里富小姐的模样,昭光第一次对上动真格的男人,她一点健身武打的本事,在常年干农活的人眼里只是诡谲了点,力气小就只能挠痒痒。
就在她心一横打算找砖头敲死这个老不死的时,就听见了小女儿洪亮的尖叫声,长生冲上来推翻男人,青芽赶紧搀起她,三个人和一个小女孩就在黑夜里狂奔,心跳和着剧烈喘息在耳边回荡,他们跑回家锁上门,坐在地上大汗淋漓地对视,最后莫名其妙大笑起来。
女儿拿起小树枝,念起侠气十足的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昭光恶狠狠在脖领间一划,接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要宰了那个死老头!”
最后男人给出的解释是当天喝醉了,秀英冷着脸接受他的道歉,让他离孩子们远一点。昭光盯着他,总觉得喝醉只是野兽掩饰兽面的谎言,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露出黄牙冲她笑。
昭光警惕了很久,直到临近过年也没什么动静,这才渐渐放松下来。然而就在她帮秀英糊纸灯笼的时候,出事了。
青芽急匆匆跑回来说长生要被打死了,昭光吓了一跳,把小女儿锁在家里,急急冲出去看。挤开围观的人,她才知道怎么回事。
死老头说长生欺辱了他的傻女儿,要打死他。
大家都事不关己,唏嘘唾骂几句,昭光挤进去,看着似乎证据确凿的屋子,死也不信。她挡在奄奄一息的长生身前,死死盯着老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个激灵!
昭光想起来,青芽以前随口骂过舅舅:“我妈生养了十多个孩子依旧没人管,村里有个老头欺负了自己两个女儿,二女儿后来精神失常自杀了,他倒是活到八十岁了,恶人哪来的恶报啊?”
她立刻指证说是死老头干的,床下痴傻的小姑娘裸着下半身焦虑地啃指甲,青芽冲进来给她披上衣服,隔绝了众人看戏的视线。
没有人信,或者说,何必为了一个外村女人,一个小丫头得罪这蛮不讲理的老头呢?
昭光和青芽拼命拦也没拦住长生挨打,长生被打个半死,本就嫌弃他的家人嫌他累赘,将他赶出家门。
农村的冬天天寒地冻,昭光从来没那么冷过,秀英和青芽在院子里数钱,一毛一毛地数,想知道能买多少消炎药,帮长生捱过这个高烧的冬天。
但平日里偶尔给几碗饭是心善,收留一个家里人都不要的“糟蹋别人女儿、伤口化脓高烧不退”的男孩,还真的是心善吗?
也是,虽然娘里娘气,但好歹是个漂亮的男娃,谁能想到秀英死了老公十几年还这么不安分?真是人不可貌相……
村里渐渐传起流言,男人们的视线偶尔会落在秀英因为过度生育而干瘦的身体上,撇撇嘴无趣地掠过,又看向逐渐长成的青芽,然后被昭光挥舞着铁锹赶出来。
秀英的儿子愤怒地写了信来,问她你是不是收留了个野男人?
昭光焦头烂额。她过去从不在意别人的评判,反正关上门谁认识谁?她网上对喷、线下骂同事,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就又是一番自在的天地,她从未有过这般恐惧不安的时候。
她真切的认识到,在这里,她们是无助的,是真的有可能被伤害的。
长生的情况越来越差,昭光整天带着小女儿忙来忙去打理家里,秀英顶着压力带青芽去抓药。昭光挑水回来,叫人没有回应,就觉得要糟了。
长生跳河了。
那河流湍急,捞也捞不上来,何况大概也没人愿意冒着危险去救一个不讨喜的“淫贼”。他走得草率、果断、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有。
只有泥土地面上用手指写的几个模糊的字:【新年快乐,秀英姨,青芽姐,光】
最后一个模糊的、代表小女儿的晖他没有写完,也许是不会。长生没有读过书,昭光教他写了所有人的名字,就是学不会昭,气得她直念叨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昭字很难写吗?昭啊,天理昭昭的昭啊,代表太阳的昭啊!
昭光实在教不会,气笑了,吐槽你也是真符合爱豆的特质,长生听不懂嘲讽,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那双漂亮的眼睛半眯起来,瞳仁微动,仿若流光溢彩的玻璃珠。
他的生命就如青芽短暂的青春,一去不返。
青芽对着河边哭,昭光也抱着她哭,对她说,不会了,再等等,再等二十年,流言就再也不会杀死人了,再也不会有偏见了。
但是真的不会吗?她不确定。
秀英受到惊吓身体垮了,青芽被哥哥们嫌弃累赘,必须去打工照顾家里。
昭光得知消息的时候,青芽已经坐上了去县城的车。
昭光拼命想要追过去,想跟青芽说很多事,说你去广州,你去大城市,要怎么做才好赚钱,要努力买房,千万千万不要随便结婚,不要屈服于流言和命运,不要生下我……这些话都淹没在车声中了。
她追着跑,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出现了一道白光,她不断往前走,眼前一片白,什么也看不清。渐渐的面前出现一排排蒲公英,像路一样,她走过去,蒲公英飘啊飘,让它的孩子飞到远方,飞到无数更远的地方去了。但她的姥姥用尽全力没能推她妈妈走远。
蒲公英路越来越长,眼前开始出现景色。长长的狗尾巴草被扎成随风飘荡的蛐蛐,绒毛随着风微动,她越走越快,越来越快,她跑了起来,很快出现了一本本书搭成通天梯,她没有走上去,看见前面有一道人影,一张张纸往天上飞,世界失重,耳边出现了歌声,她往前跑,秀英、青芽向她挥手,推她往前走,她一直不回头,最后走到尽头,看到了阳光明媚的小女孩。
眼前出现福利院的招牌,年长许多的昭光牵起小女孩的手,叫她晖晖。
昭光最后成功了,没有结婚,她走上通天梯实现了梦想。小女孩握着她的手,挥舞着木剑说,我要做侠客,歌声伴着女童清脆的声音:“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木剑挥舞几下,光芒如流星般消失。
昭光睁开眼,看到了苍老疲惫的青芽。那张英气蓬勃的脸上刻满冰冷古板的风霜,母亲沉着沙哑的声音斥责说,家里找了你一个晚上,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昭光起身,身下压着蒲公英和狗尾巴草。
影片到此结束,音乐响起,很多人在哭,于珍珠也在哭。她哭的原因只有自己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哭的原因,她的悲伤也显得孤单。
那配乐像是自嘲又像是控诉,于珍珠擦着泪要往出走,踏出影厅的一刻,听到最后那仿佛被罩在真空里的叹息。
——“愚人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