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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萧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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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贺悉观如此不配合，唐孟楠还想动手，李意言却摇摇头，“多说无益。”
“杀了便是。”一想到自己竟然和残害李意言的罪魁祸首在少华山上一起度过了过去八年的光阴，温绯乐就觉得即便是将之凌迟，也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听出他话中的不对劲，李意言握住他的手，“如此反倒是便宜了他，让他目睹自己的失败，才好呢。再说，别脏了自己的手。”
捏了捏掌心的手，温绯乐点点头，正待起身把贺悉观关到别处，唐孟楠却抢先一步动作，看了眼端着茶杯、快要把一杯山间凉开水喝出花儿来的荆远客，“我来。”
贺悉观被唐孟楠拽住捆绑双手的绳子，在地上被拖着走，接下来的遭遇可想而知。
李意言垂眼，能让无情剑客唐孟楠情绪如此外显，他这位师兄可当真是厉害。
在场只余荆远客、李意言、唐孟楠三人。
“难为隐龙使如此有耐心，在我身上耗了这么久，难道就不怕计划失败吗？”
见李意言先开了口，荆远客还是那副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其实，我也并不知晓当年之事的全貌，陆续调查之后才有所猜测。原先我一直以为当年与柳晓暮合作的只有李犹一人，没想到还有一个小的，中原药师届当真是人才辈出。”
他叹口气，“我此番前来，是真心劝你，跟我回不归宗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见李意言开口就要拒绝，荆远客抬手制止，“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们应当知道我原本出生在中原，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背叛得如此彻底吗？”
温绯乐不屑：“以你的行事作风，难道中原还能有你的容身之所吗？”
荆远客并不在意温绯乐的敌视态度：“你是温涯那老小子的孙子吧，也好。温绯乐，你号称是少华首席，无痕剑尊，可是这些年，在这些名号之外，你在少华派内感受到的是什么？说真话。”
温绯乐不言。
七年快要将近八年的光阴，有少华派与温家的双重护持，李意言只以为温绯乐在少华派内不说如鱼得水，至少也应该是春风得意才对。
察觉到李意言投来的目光，温绯乐对荆远客更加没好气：“妖言惑众，与你无关。”
李意言有心想问，可现在的时机和场合都不对。
荆远客并不在乎温绯乐的面子，“他不说，我来替他说，空有虚名而已。连想要寻你，多半都借助的是温家的力量。少华派的人可不听他的，昨日在少华大殿上，那些人对他出手的时候，可有一个少华弟子出来护着他？”
李意言仔细回忆，又见温绯乐的神色，便知荆远客所说的不是假话。
“中原武林，实力和道理都不是最重要的，他们关心的只有利益，空有争斗。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只不过是因为二十年前的李易达，确实颇有几分实力罢了。”
李意言很清楚地知道荆远客与他说这些的目的：“能够平定中原江湖，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可你如此劝我，不也是因为我有价值吗？又有何区别？”
“不，这不一样，中原武林已经是颗从根子里就烂掉的树，士为知己者死，良禽合该择木而栖。纵然你洗脱了身上的罪名，但经过昨天，我已将你的身份昭告天下，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吗？最重要的一点，你身上的毒，若要说还有一丝可解的希望的话，那就是在不归宗。”荆远客自觉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
李意言不明白：“不归宗就一定比中原武林更好吗？若我猜得不错，贺悉观一定给你们准备了能够大范围投毒的方子，你如此悠闲在此，除了想要将我收为己用，还想拖延时间。”
荆远客叹息：“慧极必伤，李意言，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按照贺悉观那扭曲的性子，想要重振药峰，必然是采取极其阴损的法子来凸显药师的重要性。
在魔教归来的背景之下，以荆远客对兰香神女柳晓暮态度的改变，并不难猜。
“所以，罔顾如此多性命的不归宗，谈何良木？”李意言反问。
“你就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吗？”
“这就不劳隐龙使费心了。”
荆远客起身，温绯乐戒备，李意言仍坐着并未起身。
“与其防着我，不如赶紧想想怎么给他手上的伤止血吧！”荆远客看着温绯乐如此紧张李意言，反倒有些欣赏。
若是当年，中原能有这样一个相信自己的人，或许自己便不会为了报答东方风来的恩情而远走。
温绯乐拉开李意言的衣袖，他竟不知怎么一寸多长的一道伤口，会流这么多的血，半个衣袖都快被染红了。
“做个交易吧。”荆远客看着李意言被发现后，一脸执拗的样子，“我带来了晓暮的一瓶药，虽不能彻底解毒，却可缓解，作为交换，给我你的血。”
这个交易从隐龙使荆远客的嘴里说出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做善事了。
“为何帮我？”李意言侧目。
荆远客似是笃定了对面二人一定会答应，径直从袖中掏出那瓶药，“中原武林很快会一败涂地，就算你是变数，但已无力改变定数，你早晚还是要入不归宗的。虽然这一天不会很慢，但你总归是自己人，在那之前，我总不好叫你死了。”
至于荆远客要血的目的，多半就是为了确定他的身份了。
“好大的口气。”温绯乐本来就痛恨魔教，此时听了荆远客这番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知你那药是真是假？”
荆远客一副不和小辈计较的模样，“那就拭目以待，药我已带到，可是仁至义尽了。”
李意言轻拍了下温绯乐的肩膀，挽起袖子，正好从伤口处取血，“既然我无力换天，那不归宗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本以为伤口不大，取血会有些困难，可谁知血顺着手肘不时滴落，很快便够了荆远客要的量。
荆远客拿了瓶子便飞身离开，“呆在此地，不要动作。”
李意言本来没指望问出计划，只是不归宗如此胜券在握的态度，着实不妙。
温绯乐见人真的走了，赶紧唤来唐运思和钟月葭，帮忙给李意言包扎。
两人正待动作却发现在温绯乐视线的死角，师父正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俩，两人心下了然。
但好在温绯乐看着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多问。
李意言动了动包扎好的伤口，与温绯乐对视一眼，“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得从贺悉观身上找突破口。”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此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李意言的伤口一直没止住血，这道寸许长的伤口就像瓷器上的一道裂痕，打破了原本好不容易维持住的体内的平衡。
而无论是问关于“附骨”，还是关于魔教的计划，贺悉观都死活不开口，还绝食。
唐孟楠把剑架到他脖子上，问是否知晓谢惠琏的下落，对方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
八年过去，很多人连前少华剑峰大师兄的名姓都已经忘记了。
好在李意言吃了兰香神女的那瓶药后，伤口慢慢止住了血，只是失血过多，整个人的脸色掩饰不住的苍白。
唐孟楠叹口气，李意言自以为和两个徒弟打配合，瞒住了温绯乐，但实际上，只要一看他的脸色，明眼人都知道了，是温绯乐没有主动拆穿而已。
因着李意言的身体，还需修养，众人也暂时齐居在这处上阳城郊外的小屋中。
李意言坐在屋门口看唐孟楠和温绯乐在远处的空地对剑，自那日在少华大殿上，温绯乐就隐隐感觉自己偶尔能用出威力极大的一剑。
这日有唐孟楠一同对剑，复盘当日情势，温绯乐再次使出了那一剑，唐孟楠连连后退，爽快认输，“比之不及。”
温绯乐难得心情不错，挽了个剑花，他有种感觉，自己这一剑是为了护住一人而挥。
“温兄，要如何才能感悟剑招？”唐孟楠与温绯乐多年以来实力相当，而如今温绯乐却先他一步大有精进，唐孟楠并非嫉妒，只是好奇。
“剑心。”
唐孟楠垂眸，他想起了那个曾经和他一同游历中原山水的人，不知若是听闻如今少华的变故，会作何感想，也不知，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
温绯乐刚想找李意言给这招取个名字，却见一只信鸽展翅落在李意言膝头。
李意言很自然地取下字条，他认得，这是温家的信鸽。
信上只说了一件事——“息隐咒”在各地肆虐。
李意言万万没想到，贺悉观和不归宗想出的方法，竟然不仅仅是下毒，而是疫病。
而此时，距离荆远客离开，不过三日光景，能让温家传信前来，想必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几人知晓后，皆被震撼。
“他们难道就不怕自己也染上吗？再说了，人都死光了，徒留一座空城又有什么用呢？”唐运思不解。
“‘息隐咒’是你研制？你知道多少？给姑奶奶说话！”钟月葭已经拿着伙房里的棒槌去了关贺悉观的屋子，对着贺悉观就是一顿逼问。
换来的却是对方脸上的得意之色，钟月葭心中顿感一阵恶寒。
李意言凝视着远处的山林，叹道：“草木萧瑟兮，无处哭秋风。”看来，他们在这方小院中的生活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