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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通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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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意言在发出这一声感叹的时候,未曾想到日后“草木萧瑟兮,无处哭秋风”会成为无痕剑仙温绯乐的成名剑招。
“息隐咒”在各地爆发的速度极快,而传信上不过寥寥几字,并无任何对于病症表现的说明。
一行人到达上阳城时正是正午时分,这座闻名江湖的城池却家家商铺大门紧闭,看起来想要采买东西是不能够了。
此地并无疫病爆发的痕迹,却已然人心惶惶到了这个地步,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跟我来。”温绯乐见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开口道。
李意言心知他是要带他回温家,犹豫了下,却终究点点头。
不过现在的状况,就说几人的身份,加之紧邻上阳城的少华派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们还带着贺悉观这个累赘,在温家落脚是唯一的选择了。
锦绣乾坤坊此时亦是大门紧闭,温绯乐带着他们走了一处隐秘的小门。
好在楚父楚母、及楚绪佳皆在上阳城内的楚家大宅内。
温绯乐将此前发生的种种长话短说,众人有条不紊地安顿了下来。
“爷爷隐居于山中,只要无人打扰,此时最为安全。”楚绪佳开口解释。
李意言与唐运思赞同地点头。
这是李意言第一回见温绯乐的双亲,一看就是两位和蔼的长辈。
不过两位长辈坐于上首,却基本不怎么说话,一直听楚绪佳和温绯乐两人在说。
得益于楚家的布料生意遍布各地,因此对于“息隐咒”的情况掌握得较为全面。
“息隐咒”在北方边关与南州最为肆虐,这病倒是只针对习武之人,会扰乱人的内力,对普通人倒是无碍。
只是染病之后无知无觉,就像是普通的内息运岔后不调一般,但是七日之后,想要再运行内力,却是不能够了。
但凡运行内力,瞬息毫发之间,便杀人无形。
即便将所有的内力用尽,再重修内力,依然无济于事,宛如对习武之人的诅咒,故而虽为病却得“息隐咒”之名。
李意言这几日把《幽兰药术》从头到尾翻看了好几遍,贺悉观很谨慎,在这上面一个字也没有留下。
奇怪的是,为何不归宗的弟子在传播“息隐咒”的过程中不会被染上呢?
难不成是像“万艳同悲”一般,他们的体内有某种能够解毒或者加以抵御的物质?
随手翻着书页,李意言沉思,《幽兰药术》上其实还有一样八极药术的集大成之作没有记录——碧血草。
为何碧血草能解百毒?九幽神女又是用何法将其保存下来的?这些问题都还没有答案。
即便贺悉观说李犹已经试验过,碧血草对“附骨”没有用,可李意言其实颇为疑心,按照贺悉观恶劣却对药道地位如此疯魔的一个人,他真的会把碧血草完全毁去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温绯乐端了碗甜汤过来,李意言这几日晚上睡得不好,白日里又总一个人捧着书。
每次来温家,似乎总是少不了这一碗甜水。
李意言接过碗,一边慢慢喝,一边将心中猜测说了。
“试探一下贺悉观,兴许有破绽。”
这日晚间,温绯乐与唐孟楠正在庭院中练剑,自温绯乐告诉唐孟楠“剑心”二字后,唐孟楠颇有感悟,虽仍不及温绯乐,但较以前的唐孟楠,精进不少。
“不错!”两人同时收剑,温绯乐赞了一句。
贺悉观一直是唐孟楠在看着,“你想如何处置他?”
易达祖师对唐孟楠来说不仅是师父,更近似于父亲的角色,况且一代天骄,如此人物,最终竟然是死于自己人、自己徒弟的手中。
“押到清水剑派,正法。”
温绯乐点点头,和他料想的差不多,他们几人虽然恨极了贺悉观,但终究行事讲究光明磊落,做不出多恶毒的事来。
温绯乐将李意言的猜测同唐孟楠说了,唐孟楠次日便答复道:“神色有异。”
也不知他到底是用了何种方法。
几人一合计,温绯乐和唐孟楠决定再上少华,去寻那可能还存在的碧血草。
温绯乐本不想去,可李意言劝他:“如今少华派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当日你带我直接离开、不辞而别,江湖会如何想当年之事?想温家?不管怎样,总要把话说清楚,有个交代。”
如今,李意言最在意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名声了,而是绝对不能再连累身边之人,这是他的底线。
李犹已死,可贺悉观的所作所为天下人还被蒙在鼓里,不少人也因为荆远客对李意言的立场,而对他仍旧保持怀疑。
此番魔教的“息隐咒”爆发,少华派又内乱,八年前易达祖师之死与李意言叛走的事情被揪出来翻案,更离奇的是,李意言身上竟然留有不归宗的血统……在这一切混乱之中,站在温绯乐身后隐世多年的温家被众人重新注意到,这本不是好事,却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展示实力的机会。
温家,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李意言一定要守护。
温绯乐准备此次上少华,同唐孟楠一道,讲清贺悉观所作所为的同时,辞去少华首席的位置。
荆远客对他的那一问,真实答案温绯乐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少华首席,多么高贵又好听的名字,可实际上不过是高级一些的弟子罢了,作为所有少华弟子中第一人的代表,而在掌门、峰主、长老之间盘旋。
究其本质,无论取得多少荣耀,其身份和立场终究还是弟子,和掌门等人并不在同一阵营。
当年李意言为少华首席的时候,便想过做出一些改变,可终究以失败告终,还被其他峰的弟子误解为谋私。
发现所谓首席的地位和份量并不足以改变些什么之后,温绯乐这八年便基本上就在剑峰与唐孟楠闭门不出,精进剑术。
地位、名声、他人的尊敬,都是虚的,唯有实力,才是自己的。
温绯乐也并非没有想过请辞,只是后来的七年江湖一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惧怕魔教进攻,一直小心翼翼,未曾再办过赤水少年会这些盛世。
江湖平安无事,自然少年侠客无从冒头,少华派又需要装点门面,所以温绯乐这个首席便一直这么名存实亡地当了下来。
少华每每举办大典的时候,众多弟子见这位首席都一脸不苟言笑,渐渐只余敬畏。
倒是唐孟楠难得猜到了些许他的心思,温绯乐在透过自己现在的位置,怀念上一个站上过这位置的人。
而且,他也不愿看到其他人占据这个位置。
如今,斯人已归,这一重身份除了枷锁之外,对于温绯乐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周兄,你这菜是哪买的?”
“你仔细看看!王兄,这是我自个儿挖的野菜!”
“敢问是在哪处宝地挖的?”
“什么宝地!城郊外的树林,看见了便挖了!赶紧去吧!再晚一步怕是城门就关了!”
温绯乐和唐孟楠走出温家的宅院,上阳城中比之前些日子更加萧瑟。
街市上仍旧冷清,偶尔来往的几个人也是脚步匆匆,如上面一般,远远隔开,简单说几句便罢了。
少华派刚生变故,自顾不暇,自然无力庇佑上阳城。
而“息隐咒”迟迟找不到解法,每天都有不知多少武林人士在死去,各方人心惶惶。
上阳城这样本身就依托武林人士来往的城池所受的影响自然是最大。
“息隐咒”虽说不会传给普通百姓,可上阳城是什么地方,本身就聚集了众多武者。
这些人把城中的吃食或买或抢空之后,余下的平民百姓便只能各显神通,通过各种手段来解决吃喝问题。
见温绯乐走了,李意言赶忙唤来钟月葭,“月葭,把我床上的被子,换条薄些的毯子。”
钟月葭反问:“师父,快深秋了,晚上凉,是须得盖这被子。”
李意言叹口气:“我晚上就寝不开窗就是了,去吧,换了。”
钟月葭疑惑地照做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一时说不上来。
李意言看着床上新换的薄毯,眼眸微垂,昨日那被子盖在他身上,他竟隐隐觉得压得他浑身骨头疼,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好,只希望温绯乐和唐孟楠快去快回的好。
“师父!”唐运思拿着最新的消息过来。
让李意言没想到的是,各地竟然发现了不少因“息隐咒”而死的不归宗弟子的尸体。
“怎会如此……”李意言喃喃道。
不归宗不是想要借此摧毁中原武林,进而入主吗?本来他就一直在思考不归宗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才避免自己宗内的弟子被感染。
可如今看来,不归宗弟子只不过是晚了些时日,才感染上,其余的,和普通的染病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摩挲了一下手掌,“或许不归宗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抵御‘息隐咒’的方法。”
“息隐咒”应当是兰香神女和贺悉观的手笔,而兰香神女只擅制毒之道,对于制药一窍不通。
可不归宗也不会傻到让自己的弟子也被感染,所以这部分的法子多半是贺悉观想的。
不归宗位于八极苦寒之地,而不少药性在极寒的情况下,和在正常的气候下,完全不同。
再加之,不归宗弟子的功法刚猛,对于“息隐咒”能够多抵挡一段时间,而贺悉观正是凭借上面两点瞒过了不归宗。
贺悉观此举是真正的通杀,敌我不分,但凡习武者怕是要人人自危,而达到他想要药峰崛起的目的。
“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