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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明月照我(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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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晨钟未响,秦凌洲已起身
窗外天色仍暗,宫灯在廊下摇曳,他系好衣带,指尖抚过袖中的短刀——那是秦吹岚赠他的刀,四年过去,依旧锋利如新
偏殿内,秦吹岚还在睡
少年蜷在锦被里,蓝发铺了满枕,天晶冠搁在床头小几上,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他睡相不太好,寝衣领口松散,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呼吸绵长而安稳
秦凌洲站在榻边看了片刻,伸手替他掖好被角
“兄长。”他低声唤道
秦吹岚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都没睁,下意识往他这边蹭了蹭,发丝扫过他的手背,柔软得像羽毛
“今日我回王府,”秦凌洲嗓音微哑,“兄长拆那些机关切记注意安全。”
“……知道啦,”秦吹岚含糊地应着,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你要早点回来。”
秦凌洲指尖一顿,低声道“好”
宫门外,宁王府的马车已候着
秦凌洲上车前,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他知道,此刻秦吹岚大概又被齐总管哄着起身,睡眼惺忪地喝那碗苦药,然后被宫人们簇拥着去学堂
马车碾过青石板,秦凌洲闭目养神,袖中短刀贴着腕骨,冰凉如月
宁王府的书房里,先生早已候着
“殿下,”先生拱手,“今日讲《六韬》。”
秦凌洲颔首,端坐案前,窗外日影西斜,他背脊挺直,一字不落地听着,眸色沉静如深潭
先生暗自满意,这位从乡野归来的皇孙,悟性之高、心性之稳,已远超同龄人
“……兵者,诡道也,”先生捋须道,“殿下以为如何?”
秦凌洲指尖轻叩案面,淡淡道:“诡道在人,不在兵。”
先生一怔,继而抚掌:“妙解!”
暮色四合时,秦凌洲才得以歇息
他站在庭院里,望着皇宫方向,此刻秦吹岚大概在揽月殿,或许正摆弄他的机关零件,或许已经窝在帝王膝上打盹
宁王妃路过,见他出神,冷声道:“你既回来了,就该收心,岚儿有圣上护着,你呢?”
秦凌洲转身行礼,神色平静:“母妃教训的是。”
宁王妃盯着他看了片刻,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揽月殿内
秦吹岚踩在绒毯上,面前摊着一堆机关零件,齐总管端着药碗进来,无奈道:“殿下,该喝药了。”
少年头也不抬:“等会儿嘛。”
“圣上说了,不喝药不准碰机关。”
秦吹岚撇撇嘴,乖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整张脸皱成一团,齐总管赶紧递上桂花糕,笑道:“今日岳将军还夸您呢,说您改良的弩机救了边境将士。”
秦吹岚眼睛一亮:“真的?”
“老奴哪敢骗您。”齐总管慈爱地看着他,“殿下心善,造的机关都是保家卫国的。”
秦吹岚咬着桂花糕,不好意思的笑了
窗外,明月高悬
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凌洲明日来吗?”
“来的,”齐总管替他拢了拢散落的发,“小殿下每日都来陪您。”
秦吹岚便笑的金眸弯弯,映着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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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帝王寝殿的灯还亮着
明渊帝批完奏折,问身侧的齐总管:“岚儿睡了?”
“回圣上,刚歇下,”齐总管躬身道,“今日又捣鼓到半夜,老奴劝不住。”
圣上摇头失笑:“随他罢。”
沉默片刻,又问:“那孩子呢?”
“宁王府来了消息,说小殿下今日习《六韬》,先生夸赞不已。”
圣上指尖轻叩龙案,眸色深沉:“……倒是个苗子。”
齐总管低眉顺目,不敢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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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秦凌洲踏着露水入宫
学堂里,秦吹岚正趴在案上打哈欠,见他来了,顿时精神一振:“凌洲!”
少年奔过来,发间天晶冠晃出细碎的光,腰间玉佩叮咚作响,秦凌洲下意识伸手,接住扑来的兄长,掌心触及一片温热
“昨日我想到个新机关!”秦吹岚拽着他袖子,兴奋道,“能自动装填箭矢的!”
秦凌洲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嗯。”伸手轻抚过兄长身上的木屑
文渊阁的晨钟撞碎檐角薄霜时,秦吹岚趴在《天工开物》上打盹,昨夜拆解的水钟齿轮散落满地,太傅第三次绕过他案前,将戒尺换成软枕
“殿下昨夜又宿在工造司了?”齐总管捧着金丝手炉进来,秦吹岚迷糊间抓住老太监的蟒纹袖口:“齐叔,轴承要浸在桐油里……”
秦凌洲默不作声地解下貂裘,将人裹成个蓝发团子,鎏金暖炉塞进兄长怀里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练过千百遍
“《墨经》第三卷,”太傅敲了敲镇纸,目光扫过装睡的皇孙们,“谁能解圆,一中同长也?”
秦吹岚突然举起半截齿轮:“就像这个!”他指尖沾着糖霜在宣纸上画圈,“机关转轴取中的道理,墨家竟两千年前就悟了!”
夫子捻断三根白须才压下笑意,顺势赞赏少年,秦吹岚满意了,又重新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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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节这日,京城郊外柳色如烟
秦吹岚应景穿了件绣满银线海棠的蓝色春衫,腰间系着明珠玉带,连天晶冠都换成了缠枝花样的银簪,他站在宫门前转了个圈,衣摆旋开一片流光,金眸亮晶晶地问:“凌洲,好看吗?”
秦凌洲目光落在兄长被腰带束得纤细的腰身上,喉结微动,低声道:“……好看。”
“齐叔说今日城外有花市!”秦吹岚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外跑,“我们去看!”
马车出了皇城,喧嚣声渐近
秦吹岚趴在窗边,脸颊贴着纱帘,呵出的热气在绢布上晕开一小片雾,外头人潮如织,卖花的、卖糖的、耍把式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凌洲快看!”他突然拽秦凌洲的袖子,“那个糖人儿会转!”
秦凌洲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个老人家正在画糖画,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蜿蜒成飞鸟,插上竹签轻轻一转,羽翅便像活过来似的
他尚未开口,秦吹岚已经跳下马车,蓝发在春风里扬起一缕,活脱脱是枝头最招摇的海棠
暗卫首领打了个手势,七八个乔装成百姓的侍卫立刻散入人群,秦凌洲余光瞥见,不动声色地跟上兄长
“老伯,要两个!”秦吹岚摸出碎银子递过去,想了想又回头,“凌洲要什么图案?”
秦凌洲怔了怔,七岁前在乡野,他见过别的孩子举着糖画,却从未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鹰。”他听见自己说
秦吹岚笑起来,对老艺人比划:“要一个燕子,还有一个大鹰!”
糖画甜得发腻,秦吹岚舔着燕子翅膀,琥珀色的糖浆沾着少年唇上的水光,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秦凌洲瞥见僵了僵,差点撞上兄长
“甜吗?”
“……甜。”
秦吹岚眉眼弯弯,转身又往人堆里钻
晌午时分,他们在溪边歇脚
秦吹岚脱了鞋袜踩水,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白皙的小腿,他弯腰去捞溪底的鹅卵石打水花,衣袖浸湿大半也浑不在意
河畔桃花开得艳,秦吹岚转移目光踮脚折了枝开得最盛的,转身插在秦凌洲襟前,粉白花瓣拂过下颌,带着春日特有的暖香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好看!”
秦凌洲浑身僵住
那花带着阳光的温度,蹭在他心口发烫
返程时,秦吹岚玩累了,靠在马车里打盹
他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歪在秦凌洲肩上。蓝发垂落,带着淡淡的花香
秦凌洲一动不动,任由他靠着
窗外春光正好,他的明月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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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不远处的暗卫一:这个也要记吗?
暗卫二:要……吧?
暗卫三:那这个呢?
暗卫四:矮油都记啦,反正全交给老大就行了,老大会筛选一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