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纹身 ...

  •   贺云西此次的目的地也是夏县广安村,和他们路线完全一致。

      见到他,陈则不由得挑了下眉,可并没感到太过意外。多个人一路也行,好歹多一辆车装东西。

      “还有没?”贺云西先问,走近上前垂眸扫视。
      陈则扛起最重的大包:“没了,就这些。”
      “全部搬后面?”
      “嗯,别散开堆,靠拢一些,黑色包放最外边缓冲,其它的丢中间,不然车子拐弯会甩飞把东西挤坏。”

      三两下收完,检查一遍,确认妥当了就上车。
      陈则自觉坐副驾驶位,有人开车他只管当甩手掌柜,该歇就歇会儿。

      汇合地点是小区正门,二爷他们还没到,陈则正好回家知会江秀芬她们一声,不然下午江诗琪放学回家找不到他人,肯定得急眼。
      这次要走七天,比上几回更久。七天过后是二号,回来刚好赶上何玉英到医院复诊。

      昨天取的五千身上还剩一千多,陈则全掏出来,进门直接放桌上,告诉江秀芬:“看好江诗琪,晚上不准她瞎跑,有事给我打电话,如果比较急就找邻居帮你,能懂不?”
      江秀芬在纳鞋底,耳背,反应迟钝,木楞抬头不明所以。
      陈则又用手语飞快比划一通,重复表达。
      江秀芬慢知慢觉,点点头。
      没空耽搁,陈则进房间把存折压江诗琪枕头底下,再留一张纸条:
      下周一回。

      以防万一,这是出远门的惯例。

      上下楼五分钟,人聚齐,二爷没将他的车开过来,今天只开皮卡就行。
      贺云西准备和大家同一天回北河,不提前走,也是忽然有变动,要在夏县多待几天。
      皮卡可以坐五个人,贺云西行李少,凑合挤挤不成问题。

      “还是我开车?”贺云西侧身,以问询的语气,却不是在征求。
      陈则没异议,二爷他们都答应了,他一个人的意见无关紧要,而且本身就无所谓,不排斥对方一起。

      团队中另两位分别是邹叔、张师,俩老岁数比二爷小,邹叔泥瓦工出身,半路转行干这个,张师年轻那会儿是受人尊敬的铁路工程师,退休后才加入他们,只比陈则早一年,做道士纯粹出于对民俗文化感兴趣,三个老头里数他最和蔼好说话,容易相与。

      张师一贯偏爱陈则,笑呵呵的,见到人便是一番嘘寒问暖,关心他的近况。
      “你不在,老王头成天念叨,快把我们耳朵唠叨出茧子了都。”

      二爷不乐意被揭短,觉得没面儿,直冲冲否认:“谁念他了,你念他还差不多,我管他的,他爱去哪去哪,跟我可没关系啊,我是多管闲事看不过眼而已,他家那么久了都没个人在,他奶……”
      讲到一半,记起家庭破事是陈则的逆鳞,外人万万讲不得,自觉过火,二爷张张嘴,憋得不上不下,可又被架着下不来台,干巴巴仿若被扼住的长脖斗鸡,讲着讲着反倒恼羞成怒。
      “反正我不是,吃饱了撑的,谁念他谁清楚!”

      张师有意调侃二爷:“你急什么,又没说你,你这德行真是,还急上了。”
      二爷不服气:“滚犊子。”
      “诶,咋还骂人。”
      “少来诓我,去去去。”
      “看看,老王头你这就不对了,上了年纪了,总这样容易心脾气虚肝火郁结,要不得。”
      二爷嘴皮子功夫不到家,说不过张师,气得上蹿下跳,险些原地撅过去。

      末了,以为陈则和贺云西应该不熟,张师专门介绍贺云西:“我老友的儿子,也是咱们小区的住户,不过前些年去外地了,前两天才回来。”
      陈则颔首,看不出是在回应张师,还是同贺云西打招呼示意。
      态度与早先差出蛮大,双方那事不能摆到明面上,尤其当着这群老家伙,他表现得不冷不热,好像第一天见到对方,私下交集不深。
      事实上的确接触较少,也就那一晚热火朝天,提上裤子就相互装不熟了。

      贺云西也慢条斯理,没太大的反应。

      边唠嗑边挨个上车,仨老头儿不约而同坐后排,陈则只好坐副驾。
      贺云西发车,不开导航,找得到路。

      刚上高速,话最少的邹叔忽而想起什么,问前边的两人。
      “你们俩小子同龄对不,又是邻居,以前不是成天到晚都一起在外面玩,野得没边了都,管都管不住,怎么现在大了反倒生分了。”

      陈则回答不上来。
      这个问题讲来既复杂也简单,但不太好明说。

      他们高中以前是还行,可高中之后逐渐不在一个交际圈子,加上一些家庭方面的原因,慢慢就淡了。

      以前何玉英对陈则管教严苛,最是反对他和不三不四的人掺和。
      贺云西就是不三不四的代言人,实打实的混混痞子,爱惹是生非,经常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出入台球室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光是派出所都进了不止一两次。何玉英看不起他这类人,不屑一顾,固执地认定他们将来不是被砍死横尸大街,就是迟早有一天进班房牢底坐穿。

      别说贺云西那样的了,陈则的哪个朋友若是学习成绩差,何玉英都不准他和那些人来往,否则就要发疯,极端起来还会反过来给他下跪,求他,逼他听话。
      何玉英有一阵子曾坚持,只要陈则更加出息,比如考上名校,陈爸就会回心转意,至少不为她也会为了他这个儿子着想,她脑子进水了,越来越偏激,时常不发病也可怕得很,陈则不能不依从她。
      毕竟疯子也是亲妈,陈则这个好学生干不出放弃母亲那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解释不了,陈则懒洋洋靠着座椅,嗯了一声。
      贺云西过于寡言少语,比他还沉默。

      邹叔问:“小贺搁哪儿高就呢,做什么工作?”
      贺云西单手把方向盘,回道:“没固定单位,干汽车修理。”
      “那挺可以,不错不错。”
      张师抢着说:“可不单是修车,小贺厉害着呢,人在庆成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手底下十多号员工,现在到咱北河还计划开分厂,都找好地方了。”
      邹叔惊讶:“啊,找哪儿了?”
      张师说:“新苑后边不有个废弃仓库,是那里对不,小贺。”
      贺云西应:“不出意外,应该是了。”
      “哟嚯,本事,有能耐。”
      “那可不,这孩子打小就是我看着的,跟别的那都不一样,也不枉当年他妈辛苦供他读书,可算是出头了,他妈这下好歹能跟着享清福了。”
      张师讲起这些滔滔不绝,莫名自豪,一时口快还谈及贺云西当初差点就退学不读了,得亏后面还是没退成,这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陈则被迫旁听,漫不经心余光朝左边扫了扫,不由自主打量起这人,无意瞄见贺云西右耳后有个纹身图案,不由得多瞅了两下。
      一串数字,准确点,应当是一个日期。
      13.06.23
      二零一三年六月二十三日。

      多半是有特殊意义的纪念日,特别重要才会留存成一道印记深入身体。

      “看什么?”
      贺云西倏尔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敏锐察觉到他的视线。

      陈则收起目光,没有半分被抓包的尴尬,老神在在伸了个懒腰,睁眼讲瞎话否认:“没看你。”

      贺云西不拆穿他,另一只手摸出一瓶功能饮料甩过去。车上原本没这东西,不知道他哪个时候买的。
      “困了就喝两口,要不就睡觉。”

      接住功能饮料,陈则抠开拉罐,灌一口喝的,没再吭声。

      一百公里路程开高速个把小时,可由于得进村,后半程有二十多公里乡道和村路,因此快两个小时才到广安村。
      下午四点出发,到村口已是六点,太阳落山头上了,晚霞侵染半边天呈现一片火烧后的热烈红黄。

      主家的大女儿和女婿出来迎接他们,夫妻俩哭得双眼红肿,已经点鞭炮报过丧了,但是死亡证明才开下来,逝者刚被送县城的殡仪馆等着火化,目前还不能发丧开灵。
      天晚了,行程又赶,他们下车就分工开干,主家女婿带着二爷紧随其后,等火化完了还得接骨灰,陈则他们守这边做准备,先把灵堂搭上,该弄的都得赶紧弄规整,张师他们挂幡的同时,陈则负责铺纸写挽联,各司其职。

      贺云西随队伍下车。
      找记账的写礼,随了一千。

      陈则看到了,听张师拉家常才清楚,原来贺云西与逝者是亲戚,只不过出五服了,不算很亲。
      贺云西随完礼再过来,张师又忙去了,这边只有陈则埋头认真捣鼓,干得起劲。

      这人不声不响候一边,压迫感却挺重。
      想忽视都难。
      陈则头也不抬,继续做事。
      须臾。
      “他没帮你?”贺云西蓦地来了句,没头没尾打哑谜。
      陈则没理解:“什么?”
      对方双唇翕动,哪壶不开提哪壶:“方时奕。”
      顿笔,字差点就写歪了。陈则停下,怔了怔,半耷拉下眼,生硬接道:“扯太远了,不懂你在说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纹身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