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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真是这么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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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午间的太阳依旧热烈,明明已经入秋,温度却持续在三十度往上。
“酒吧”三楼的房间,井桉闭着眼睛伸出一条腿,翻身压住被子,半个身子都裸露在外。
酒吧的名字就叫“酒吧”,简单粗暴至极,是当初井桉以股东身份一口定下的,一共只有三层楼。
一楼是狂欢的大堂,二楼分布着保护隐私的包厢,三楼则是自己人住的几间屋子。
此刻是下午四点半,井桉在三楼的床上啧一声,极为不耐地翻来覆去。
九个小时的睡眠让他毫无睡意,甚至脑袋有点久睡后的晕沉,格外不爽利。
井桉撑起身体倚在床头,放空时又想起几小时前的孟瑾越,那人风似的,来一趟不留痕迹,像滋味曼妙的一场梦。
可梦里那枚烟头却好好留在床头,灰姑娘的水晶鞋一般,除开零乱,只剩下美好的虚无。
手机在一旁不住地闪,是他那些朋友叫他出去玩,玩女人、玩男人,美其名曰聚会。
也没什么好聚的,这些人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无非就是吃喝玩乐,井桉无意识摩挲着左耳的耳钉,用宿醉的理由回了他们。
手机随意一扔,他晃晃悠悠进了浴室,又拉开衣柜找了身衣服穿。
井桉的目光略过那一杯凉透的蜂蜜水,站在房间门口,学着今早听到的敲门声仿了三声。
此刻还不是营业的时候,偌大的店里没几个人,室内空旷安静。他这么一敲,立刻有人奔上楼去,准备给这少爷服务。
井桉一步没挪,懒洋洋地倚在门边上:“今天早上,进我房间的……”是谁?
他眼神一扫,话不用说全,这服务生就立马领悟。
服务生转身在场内扫视一圈,最终目标指向经理,直接叫了对方过来。
这还是井桉和经理第一次在陈良不在场时见面。
作为酒吧投资商之一,井桉曾经和经理见过无数次,这位经理还是他和陈良商议过后挖过来的高材生。
正儿八经管理专业的名校硕士,工作履历也很丰富,加上那一张适合在声色犬马处工作的精英帅脸,尤其他本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曾经,井桉多次窃喜为酒吧招揽来这么一个人才,而现在——
井桉的视线从经理修长的手指骨节一晃而过,就是这双手敲响了他的房门?
片刻,井桉自嘲地“呵”一声,把在场剩下的两位笑得摸不着头脑。
总不能叫他们来就是为了笑一声……吧?
说实话,经理有点害怕见着井桉。
犹记上次见面,这位还是满脑袋血差点躺地上,这件事给经理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从那以后听见玻璃的破碎声,经理心都能停跳两拍。
现在这位小股东把他叫来,什么话也不说,就盯着他看。
他长得不差也不能这么看呐,怪瘆人的。
服务生低头状若无事,经理兀自担忧,井桉摁着门一言不发,都不说话却又不约而同没有下一步行动,三人隐隐有三足鼎立之势。
该事件以井桉非要调监控收尾,他让经理立马拷了发过来,并且强调,只要今天早上七点到八点时他门口的监控。
视频如约而至,可井桉却没有点开的勇气,他想,是谁进来房间送这一杯水重要吗?
应该不重要吧。
放置九小时的蜂蜜水瞧着有些混浊,水质不好似的,看起来万分不体面。
井桉却不在乎,抄起冰凉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有点腻,像契约恋爱里的甜蜜,过了期限,唯独剩下不合时宜。
关掉手机放下杯子再取下耳钉,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出门时井桉又是那个潇洒的废物少爷。
唯有经理想不通,拽着服务生小哥喋喋不休:“井少爷叫我就是为了调监控?我看他那个眼神,还以为是想剁我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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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分手了两个半月,井桉今天却才真正体会到“分开”的滋味。
他们之间没了那点微妙的联系,现实生活里,除开井扬的面子,井桉自身根本没有任何渠道能接触到孟瑾越。
如果月亮不低头,谁能够得着他的华光?
井桉不甘、丧气、颓废,憋着一股劲儿似的,拽着陈良一起为那个还没成型的小破公司奔走,好像忙起来就能缓过失恋的坎儿。
然而并不能。
直到公司办齐手续上市,井桉成了法人,又给他那个公司取名叫“半面”,井桉还是没能自如面对这件事。
按照井桉的设想,失恋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自己先冷静冷静,然后再痛哭流涕,复盘分手时的状况,找到原因。
可他连第一步都没实现,就被叫出去玩了,连冷静复盘的机会都没有,甚至来不及伤神。
“酒吧”的包厢里,陈良和卓羿城再次吐槽井桉极致的品味:“……你说他给酒吧取名字叫‘酒吧’就算了,给技术公司取名叫‘拌面’,这合理吗?!”
井桉啧一声,起身坐在中间,强行将他俩分开。
他一左一右揽住这俩人,转头对着卓羿城挽回自己的形象:“我公司主攻全息,叫‘半面’怎么了!你别听陈良瞎扯。”
语毕,他揽着别人的胳膊还晃了晃,看起来像威胁,卓羿城只得点头附和。
“对了。”井桉扎一口果盘,随口问道,“秦月怎么没来?”
往常这种局,秦月应该是最积极的,毕竟她正在一群家世相当的男生里面找一个差不多的准备结婚。
但今天居然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
陈良不以为意:“忙着看医生呗。”
“病了?”
“字面意思,不要过度理解。她只是忙着勾搭钱知,至于身体,好的不能更好。”
一想到秦月和钱知,陈良头都大了。
钱知最喜欢训“狗”,秦月又颇爱找刺激,这俩待在一起,不知道谁要被谎言蒙骗,最后又是谁技高一筹。
只一瞬,陈良便不再想别的,秦月不是个没分寸的人,何况目前还有个更大的麻烦在面前——一个回过神开始忆往昔的井桉。
井桉滴酒未沾,随意靠在沙发上,拉着卓羿城不疾不徐地提问:“你说,我和孟哥配吗?”
这是什么破问题。
卓羿城袖子被拽着,一口酒哽在喉间,反问:“二哥,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患得患失的恋爱脑?”
“错。”卓羿城转过身和井桉面对面,兴致勃勃地说,“你知道白雪公主吗?你就像里面那个恶毒王后。”
他清清嗓子,绘声绘色咏叹式地模仿:“魔镜魔镜,谁——才是孟瑾越最爱的人?”
陈良也跟着凑热闹,他左手抚肩行礼,两人一唱一和:“当然是你,我的王后。”
然而这话说到了井桉心坎里,他不以为耻,反而用脚尖碰了碰他们,示意再来一次。
卓羿城很不见外地调出收款码:“钱到位了,你想我们表演多少次都行。”
塑料兄弟情就此破灭,卓羿城差点连带手机一起被赶出“酒吧”。
为避免该结果,他谄媚地给井桉满上,却没想到这酒比钥匙还管用,彻底打开了井桉的话匣子。
“你们帮我分析分析,我和孟哥分手了,但每次我有什么事,孟哥还是会及时赶到,这是不是证明……”
“证明孟老板是个好人。”卓羿城很会抢话,他的答案让井桉笑容一僵。
“那孟哥在我喝醉以后,不计前嫌把我带回他家,甚至还亲手帮我……”
“孟老板大度啊!对着前任还能这么善良。”
“他那天早上还叮嘱我不要和陌生人随便喝酒!这难道不是关心吗?”
“意思是你喝醉之后他还得本着人道主义照顾你,太给人家添麻烦了。”
这两人杠上了似的,井桉提出一项,卓羿城立马能找出对应项反驳他。
争论到最后,井桉也被说服了,他跟着卓羿城的思路:“所以孟哥嘱咐我不要和陌生人乱喝酒,意思是以后喝醉了不要找他?我喝醉后很麻烦吗?”
卓羿城没说话,可眼神里明晃晃的意思就是:照顾醉鬼难道不麻烦吗?
井桉颇受打击。
“重点不是孟瑾越做了什么,而是你。”陈良不参与争辩,却看得明白。
孟瑾越送的宝贝耳钉都被取了下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井桉都觉得复合无望。
“什么事让你这么受打击?”
“前几天我喝醉了。”
“嗯。”陈良很耐心,也做足了心理准备,哪怕井桉现在说他们419,陈良也不会过多惊讶。
结果却是孟瑾越没戴井桉送的表,外加一杯主人不明的蜂蜜水。
陈良无语到面无表情,他闭眼深呼吸,看在从小到大二十年的情谊上,勉强接受了这么个说法,然后开始开导这个神经病。
“说不定只是当天人家的衣服饰品就该——”陈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想起井桉有多能找事。
他在心里对孟老板道了百八十遍歉,然后换了个说法:“可能是孟瑾越对你余情未了,再戴你送的表容易触景生情呢。
“至于那杯蜂蜜水,你不是有酒吧监控吗,点开看看就知道了。
“知道你喝醉睡在那间房的人不多,就算不是孟老板亲手给你兑的,肯定也是他关心记挂你,特意嘱咐别人端来给你的。”
随着陈良的“大实话”,井桉的眼神大灯泡似的越来越亮。
“我就喜欢和你这种爱说实话的人聊天!”他拍了拍陈良的肩膀,欢天喜地跑去楼下和歌手抢麦去了。
二楼上,卓羿城被这一番洗脑宣言涤荡心灵,他眼神复杂,像是第一次认识陈良:“你……真是这么想的?”
陈良:“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