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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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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涟漪风轻云淡笑了笑,“我们是同一种人。”
凌月儒无声一笑,“不尽然。”
“那你就不想留住踏欲吗?”江涟漪问道。
凌月儒的眸色一点一点暗下去,神色似野性的狼,她微微启唇,说:“他会知道真相的。”
“只要你我不说,他又能知道什么。”江涟漪持有不同意见。
凌月儒摇摇头,点了一根烟,“他很敏感,迟早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江姜的忌日很快就到了……”凌月儒举起手里的烟头,“带上踏欲去吧?”
江涟漪微微垂下目光,嘴角的笑意逐渐褪去,“凌喻也是,不过你经常去看她,想来……她不会感到寂寞了。”
凌月儒慢悠悠走到烟灰缸旁边,把烟头按灭,“江涟漪,不如还是放走江踏欲吧……”
江涟漪眼神一横,“放?你开什么玩笑。”
“他越是了解我们,就一定会疑惑,毕竟我可没有和你上过床……”凌月儒又点了一根烟。
江涟漪叹息,俊雅的脸上多了几丝愁色,“结婚证也是假的,怎么办?”
“这个倒是不愁,踏欲不会无聊到看结婚证。”凌月儒转身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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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漫长的,只有在白天到来的时刻,江踏欲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虽然每天江涟漪都会送饭上来,但是他无心吃饭了,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
等到江涟漪放他出去的时候,他整个人浑身都是冷冰冰的冷气。
肌肤本就白皙,在屋子里闷了一周,更是惨白惨白的。
他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江涟漪看到江踏欲的状态是这样,面上也是轻轻叹息。
“踏欲,此次回去,就不要再生事了。”江涟漪轻声劝道。
江踏欲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江涟漪皱起眉头,“你如果很喜欢待在房间里,可以一直不用去学校。”
是威胁吗?
江踏欲可不怕。
“是吗?我也不算得很喜欢上学。”江踏欲自顾自窝进沙发里,眼神放空。
江涟漪在对面坐下来,默默点了一根烟,是凌月儒留下的烟,他抽了一口,并不习惯这个味道。
“随你。”江涟漪淡然道。
江踏欲咬紧后槽牙,下颌绷紧,“你没必要再管我……”
江涟漪举起夹烟的手,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我不管你,你要怎么闹?”
“闹?”江踏欲嗤笑一声,又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语调。
江涟漪轻描淡写瞥了一眼,“你还能整出什么样的事情?不过都是小打小闹。”
江踏欲难以忍耐这样的轻视,他拿过自己的手机,头也不回离开了。
砰——
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江涟漪解锁自己的手机,打开软件,监视江踏欲的去向。
凌月儒正巧下楼,估计是听到了一些什么,她穿着睡裙,头发还没干,看着外面的月色,“踏欲去哪里了?”
江涟漪按灭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不用管他。”
“这样好吗?”凌月儒问道。
江涟漪笑着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他一定会回来。”
“那么笃定?你怎么确定?”凌月儒坐到对面,点了一根烟,吐出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脸庞。
江涟漪把头往后靠,闭上眼睛,“只要说出琴厉然的名字,他一定会回来。”
凌月儒错愕,手上的烟都掉了下去。
“他们不是闹矛盾了吗?”凌月儒不太清楚情况。
江涟漪摇摇头,“你忘了吗?”
“忘了什么?”凌月儒不明白。
江涟漪站起来,从高往低看着凌月儒,眼底有一种轻淡的不屑,“琴厉然就快死了。”
凌月儒这才想起来,琴厉然是一直在住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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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踏欲浑身上下只有一部手机,不过也足够了,电子身份证可以让他找个地方睡一晚。
一段时间没去学校,不知道学校的情况怎么用。
进了一家清吧,点了一杯酒,静静看着墙壁上的电影投影。
酒还没上来,搭讪的人就来了几个。
江踏欲都拒绝了,他只是来这里图个清静,不想和只看脸的人有什么互动。
直到宋续昼坐在他身侧,他才稍稍抬眸,“你也会来清吧?”
宋续昼取下眼镜,把眼镜推到桌子中间,望着身侧的江踏欲,“你父亲……跟你关系好吗?”
江踏欲没有想要回答的欲望,抿了一口酒,直视前方,“与你无关。”
宋续昼把眼镜戴回去,“抱歉,我没想过你父亲和你关系不好。”
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可怕,仅仅只是三言两语,他就猜得十有八九了。
江踏欲不欲回答,眼色一飘,“哦。”
宋续昼看到他这副拒绝沟通的模样,头痛欲裂,“踏欲,对不起,我也只是希望你不要走错路。”
江踏欲烦得不行,“你好烦啊。”
宋续昼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江踏欲这样的学生沟通。
“你回学校吧……”宋续昼道。
江踏欲几乎要翻白眼,“你不是讨厌我?”
讨厌?真说不上。
只是希望江踏欲能好好和同学相处。
宋续昼百口莫辩,“我……并不是讨厌你。”
江踏欲不算得在乎宋续昼的想法,他敲敲酒保面前的桌面,“来一杯度数最高的。”
“你喝完,我们就两清。”江踏欲嘴角挂起戏谑的笑意。
“这……当真?”宋续昼疑虑不定。
酒保的动作很利索,很快,一杯高度数的鸡尾酒就上来了。
“请。”江踏欲把酒杯推到宋续昼面前。
宋续昼没有任何犹豫,拿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滚烫的热意在喉咙间翻滚,一直到胃里,似一把烈火,几乎将他燃烧殆尽。
江踏欲眼底闪过讶异,随即又有一点复杂,他握了握手里的酒杯,说:“我父亲都和你说什么了?”
宋续昼摇头,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他似乎……并不像是一个父亲。”
“我也不像是一个合格的孩子。”江踏欲说完,抿唇笑了笑。
充斥着落寞,还有一点苦涩。
宋续昼捕捉到这一点,随即感到疑惑,想要一探究竟。
“宋老师,你别太好奇我……”江踏欲松开手里的酒杯,就着手指尖的湿意,在大理石桌面上画下一个爱心。
宋续昼的视线飘忽,最终虚虚落在江踏欲的下巴上。
到底是怎样的选择才能如此完美?
江涟漪虽然也很好看,但是和江踏欲一对比,完全不够看。
“为什么?”
“我会吃人。”
说完,江踏欲自己都笑起来了。
醉意上涌,身体和眼睛都不太听使唤了。
宋续昼直勾勾盯着江踏欲,“你要走了吗?”
江踏欲不喜欢被这样注视,起身挥了挥手,“回见,学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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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厉然定定站在镜子面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整个人很苍白且无力,算是秀气的长相。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身后探出一颗脑袋。
“江大少爷怎么还记得我?”琴厉然转过身子。
江踏欲拎了拎手上的环保袋,“零食,吃吗?”
琴厉然低眉笑笑,“你带来的东西,当然得吃。”
江踏欲把青年的面容刻入脑海里。
墨黑的眉眼,半长不短的黑发,杏眼。
“要不要下楼逛逛?”江踏欲提出建议。
琴厉然摇摇头,“医生会不同意的。”
“哎呀,怕什么。”江踏欲拿过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抬头说话的时候,一个手滑,手指上立即多了一道口子,鲜血往外涌。
琴厉然急坏了,连忙把护士唤过来。
一阵兵荒马乱,江踏欲喜提一个防水创可贴。
“你在滕琴还好吗?”琴厉然拿过削了一半皮的苹果。
江踏欲摇摇头,“我想脱离江涟漪的控制。”
琴厉然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他找我聊过你。”
“聊什么了?”江踏欲来了一点兴致。
琴厉然咽下嘴里的苹果,放下苹果,“他……他不是你的生父。”
江踏欲一点一点瞪大眼睛。
虽早有猜测,但听到是一回事。
“是吗?是啊。”江踏欲心底一松。
琴厉然没想到江踏欲的反应那么平淡。
就像是落叶终会归根一般自然。
琴厉然直起身子来,捏了捏江踏欲的脸颊,“别和江涟漪闹得不愉快了,他不会害你。”
“你帮他说话?”江踏欲感到些许不快。
琴厉然摇摇头,“非也,你会明白他的。”
江踏欲不屑一顾,“再说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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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儒揭开面膜,揉了揉脸上的精华液,“踏欲不还是没回来?”
江涟漪感到心烦意乱,抽烟也消解不掉。
“明天就是江姜的忌日……”江涟漪边说边叹气。
凌月儒抽了一张纸,擦掉脸上的液体,“你跟踏欲好好说话,他会听的。”
“可他总以为我真的会死死抓着他不放。”江涟漪笑了,笑得有些难过。
似赶不上节奏的音符,只能被归类为错音。
可笑,也可悲。
“踏欲不坏,只是……好吧,说来都是我们的错。”凌月儒转身上楼了。
江涟漪看了一眼凌月儒的背影。
他也赞同,但是又不是那么想赞同。
“踏欲去看你了吗?”江涟漪给琴厉然发了一条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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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很细,但是只要经过水一泡,就会发白,似乎有裂开的趋势。
他的心里满是疮痍,布满细小的伤口,血液一点一点流出去,直到再也没有血液可以流出来。
江踏欲皱起眉头,挣扎着想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