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宇宙热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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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叶诚诉没说话，也没看向跟他搭话的叶森，情绪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他一进门就撸起衣袖，顶着副通红的眼眶，低头叮呤咣啷地收拾东西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行李箱的腹腔被打开，可叶诚诉的家当却根本填不满这个18寸的余裕。
衣服没带几件，床单薄薄地叠成一小片，电脑平板充电器，洗漱用品，还有两包纸。
没了。
叶森倒是无比自然地从床上蹦下来，缩手缩脚团尾巴，往里头一趴，缅因的庞大体型恰好填补了小叶行李箱里剩下的空间。
叶诚诉下意识想伸手把猫抱出来，腰弯到一半才想起叶森不是简单的猫，虽然目前还不清楚他是个什么玩意，但至少已经不能像之前一样，把它抱在怀里梳毛摸肚，还掏人家小裤//裆了。
小叶只好恭敬礼貌地以语言进行沟通：“你先出来，我跟民宿老板讲过了，收拾好咱们就退房吧，航空箱被我妈给……搞坏了，你能自己跟着我吧？”
叶森抖了抖耳朵，耳尖的猞猁毛立得老高，十分嚣张，他斜了叶诚诉一眼，没动弹。
从学校一附院回来，都快十点多了，这大晚上的，哭了一通又吹了一路的风，叶诚诉的脑子居然意外地冷静下来了。
要搁平时，他绝对大呼小叫地喊着“逆子不孝”，追着叶森进行强制爱惩罚了。
可现在不行，叶森现在算是他的债主加老板，别的不说，就冲着尽快赚钱、尽快还钱、尽快赔钱这一点，他也不能得罪叶森。
唉……事事困顿、举步维艰，若非亲眼所见，外加生计所迫，叶诚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相信一只猫的话，且真的打算照做。
考研初试成绩是二月份出的，叶诚诉瞒他妈瞒到三月份，还是露馅了。
最恐怖的是，他妈没有骂他，而是彻底不理他了。
叶诚诉给他爸发消息，开玩笑一般地问，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哄啊？发完之后才想起来人家俩已经离婚了，他这才对“父母离婚”这件事有了后知后觉的实感。
父母离婚，他就不能开这种令人尴尬的玩笑了。
他赶紧撤回，跟他爸说发错了。
他爸没回。
今早他妈指着门让他带着猫滚走，叶诚诉盯着脚边的行李箱，还有被摔得一角裂开的航空箱发了会呆，纠结半天，措辞半天，去找他爸要钱。
他爸也没回。
对此，叶诚诉不算很意外。
三月份露馅之后，家里的氛围很窒息，只有叶森浑然不觉，依然吃吃喝喝当霸王，扒垃圾桶上桌睡床，无所不为，就算他妈冷眼瞪它，叶森也依旧神气自得。
可叶诚诉却实在难受，他妈一冷眼瞪他，他就心头发苦，苦得半夜睡不着，爬起来给他爸发消息，问他在干嘛，身体咋样，现在住哪。
可能这种开头就是标准的“有事相求”的寒暄式开头，他爸没回。
过了两天，倒是回了个“放心吧”“有事吗”。
他爸刚退休，拿了一大笔年金，退休工资又高，跟他妈离婚的原因大概率也是因为钱，他妈没有在叶诚诉面前抱怨过这些事，但小叶自己也能感觉到，越临近退休，他爸就越有种全宇宙都在惦记他那仨瓜俩枣的既视感，“一直跟你妈这么凑合过也是为了你”“你长大了，第一步就是自立，不要找家里伸手要钱”这类说辞他爸已经跟他讲过不止一次了。
叶诚诉只好回复说：“没事。”
三月底，春招。
叶诚诉在校招现场兜了一圈，除了教培和销售，剩下的都要硕士及以上，可他真投了简历，人家也不要他。
之后，他又在线上招聘和各大中小厂的官网海投了一圈，单休还是无偿加班他也不挑了，工贼就工贼吧。
结果他连当工贼的机会都没有。
四月初，叶诚诉的焦虑情绪越来越重，右手中指的茧被他一次次抠破、出血，伤口好了破、破了又好。
直到前天下午，宝四直聘上有用人单位问他愿不愿意做银行客户经理，月薪两万，公司地址柬埔寨。
叶诚诉的情绪终于崩盘。
他也顾不上叶森对他的拥抱一向嫌弃抵触，直接就拽着猫腿把猫扯进怀里，死死搂着嗷嗷地哭，哭到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吃了一嘴叶森的猫毛，还在泪眼汪汪地求猫猫神赐他一份好工作。
“除了迷信我别无他法了……”
他把脸埋在叶森宽厚松软的胸口毛里，顺便用叶森擦了擦眼泪。
叶森眸光冷冷，咬牙切齿，强自忍耐。
第二天，他就直接把叶诚诉带去了目标建设世界。
“你就当平行世界理解吧……行了别装睡了！”
作为异世写入师，叶森并不来自于任何一个特定的世界。
写入师的使命，就是通过根据“谐振通信”原理设计的专属链路，穿梭在“受用侧世界”和“供给侧世界”之间，进行“世界设定”的观察、记录和写入。
这些“世界设定”，既可以小到一花一树的模样，也能大到社会如何运行，生命如何诞生，物质如何交换，能量如何平衡。
说白了，写入师就是各种设定的搬运工，他们来回穿梭，把供给侧世界的这些设定，挪进受用侧世界中，从而对受用侧的目标世界进行建设与创造。
这工作内容听起来简单，听上去跟无脑抄袭似的，可实际做起来却相当困难，甚至困难到了胆战心惊的地步。
世界线复杂如蛛网，即便写入师是“神”的造物，为“神”工作，一次写入失误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能都如蝴蝶振翅引动飓风，无法预知，无法挽回，甚至可能造成整条世界线的崩坏毁灭，所有生命与物质灭亡消失，造成“宇宙热寂”的恶果。
这也就是叶诚诉所在的世界中，那群人类科学家做出的天体物理学猜想——当宇宙与外界停止进行物质和能量的交换，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宇宙中的各种能量形式都将变得更为无序，最终，宇宙中将不再有生命所需的能量流动。
所有能量都变成热能，所有物质温度达到热平衡，没有流动，即为死寂。
一切终将死亡，也永远无法诞生，这就叫宇宙热寂。
这是人类的推论，结合叶森的认知来解释，就是：
写入师来回穿梭世界的行为，就是所谓的“物质和能量的交换”，如果他或者其他写入师出现了工作失误，对受用侧世界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那么就极有可能导致世界线崩坏。
对于崩坏的世界线，写入师将无法继续进行设定写入和搬运，甚至无法通过谐振通信进入或者离开，也就是无法再继续人类认知中，所谓的“宇宙与外界的物质能量交换”。
如此，恶性循环。
最终，宇宙热寂。
这就要求每一位异世写入师都必须格外慎重小心，在写入的“度”上，进行仔细斟酌与衡量，毕竟每条世界线运行的底层逻辑是不同的。
叶诚诉所在的世界线，已经是一条建设得相对完整稳定的世界线了，经过“神”的评估，该世界能够作为“供给侧世界”，为目标建设世界提供可参考的设定。
除了受用侧世界，对于供给侧世界，写入师的行动也同样要小心谨慎，不能破坏基本逻辑。
叶诚诉所在的世界，基本逻辑还算比较简单，比如，这里的人类永远都无法打破高维时间轴、所有生命都需要遵守生老病死的规律、即便在另一条世界线是高维神的章鱼，在这里也有基因锁等等。
破坏逻辑的后果比较严重，比方说，把一个将死之人带进另一条时间静止的世界线，以此方式让他避免死亡之类的，这么做的话，叶森会被“神”抹杀。
不过，只是带个人去赚点钱，顺便利用他将“医学设定”录入受用侧世界……
叶森掂量了下，方案可行。
所以，以上这些话，叶森是绝对不会告诉叶诚诉的，毕竟叶诚诉也是“供给侧世界”的一部分，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恶劣影响，就让他当成所谓“平行世界”吧，反正他们人类小说和电视剧拍过类似的怪东西。
这个叶诚诉不算聪明，但勉强还挺单纯老实，人也好心，又有软肋，应该不会折腾出太大的动静，整出太大的麻烦来。
……但话也不能说绝对，叶森已经在这个人类身上栽过一个大跟头了。
总之，叶森会一直盯着他的。
“是猫猫神看我哭得厉害，实现了我的白日梦吗？这个春天，我遇上了心软的猫猫神……”
“这里没有心软的猫猫神。”
“……要不还是让我醒来吧，刚刚的铃铛冲击太可怕了，好大好duang，我的眼睛不干净了，我要重新睡一遍……”
“别打岔，我只说一遍。”
叶森没空跟他东掰西扯，字字清晰地严肃通知：“我负责这个…平行世界的医学与生命板块，你也勉强能算跟这部分内容沾点边，就当我给你提供了工作吧，除了这项恩情之外，再加上我修复睾…修复身体的损耗、精神损失、心灵受创、尊严践踏等，在完成医学生命板块的建设工作后，你再赔我二十万人民币就行，把这二十万当作你的努力目标，听见没？”
给他噶蛋花了不少钱，更何况叶诚诉那么做也是为了叶森的寿命长远考虑，结果人家完全不领情，还缅因大开口，索赔20w。
小叶还当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荒诞的梦，最近因为焦虑，他的睡眠状态一直很差，况且，他当然不会那么快就接受这种诡异的设定，所以他很不客气道：
“这位公公，噶掉的蛋不可能长回来，就算你的怨气足到能入我的梦，我也没办法帮你失而复得，我穷成这样都没有想过丢掉你，罐头餐盒一样不少你的，你还找我索赔，真没有王法了！”
“……”叶森的背毛很明显炸开了，他深吸一口气，语调沉沉，“一建设币等于一人民币，单次诊金给你开一百元，月薪两万，建设币可提现。”
夺少？
叶诚诉迟疑了，嚣张气焰不再，脸上生出些对美梦的小心翼翼来。
叶森说的，应该比柬埔寨的两万块银行经理靠谱吧。
不比人类整个群体的复杂程度，洞察一个不算聪明的人类个体，对叶森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
所以叶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机上去给了叶诚诉邦邦两拳，力度之大，绝对夹杂私猫恩怨。
厚实的肉垫子打人生疼，叶诚诉嗷嗷惨叫，胳膊上立刻肿起两片红印子。
“疼吗？你没醒，不是梦，现在赶紧给我回去收拾东西，跟家人朋友讲一声，否则他们报警说你失踪就麻烦了。”
小叶疼得嘶哈嘶哈，依言稀里糊涂地照做。
于是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叶诚诉从平行世界回家，告诉他妈，他找到了工作，他妈对他没考上研究生这事一直非常不满，听到这话，直接指着门叫他带着猫滚，工作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叶诚诉跟朋友们说自己去外地工作，回消息不及时，最近不露面了。
他在同城租了个房，押一付三，一共八千，他又去到处借钱。
叶森优哉游哉地踱步，夜深了，他优雅地跟在叶诚诉的行李箱后面，往新租的房子去。
进了那个破败的老小区，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二十八栋302，小叶早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
房东披着厚睡衣，把钥匙丢给了小叶，还顺手摸了一把叶森的头，“这么大的猫啊，你可别拆我房子啊。”说完就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他自己家似乎就在附近的样子。
等进了屋，叶森才开口说话：“你这些玩意儿还有什么必要带过来吗？平行世界什么都有，你这房子反正也不住。”
“我总得回来吧，我还得还别人钱呢……哎对，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绝对没好事，但叶森允许叶诚诉说说看。
他倨傲地抬了抬下巴。
小叶苍蝇搓手：“你那蛋蛋钱，能不能等我先还我师哥和朋友的钱之后再赔你。”
“30w。”
“？！放高利贷的一睁眼发现自己掉黑心榜榜二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宇宙热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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