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表皮层今日有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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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水课抢最后一排看小说的时候，叶诚诉就经常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
那群穿书穿越夺舍的，真就没有家人朋友发现他失踪并报警吗？沈阳二环路上的葫芦都有网友接力守护呢。
还有，他们穿越过去了，居然能飞速接受现实，并在那个世界里杀穿八荒、横扫六合，完全不想家，甚至还有心思谈恋爱，爱到惊天地泣鬼神、虐心虐身虐肾，都没想过那个回到原来世界的选项。
这就是天选主角命吗？脑回路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叶，你在看啥？”
“呃……叫什么，穿进邪祟世界后我横扫八大神明。”
“好看吗？”
“刚看第一章。”
“行，好看叫我，我开把铲。”
“那你安心玩吧，感觉不好看，傲天富少觉得有钱顺遂的人生很无聊，被系统抓进书里当逆袭男主……那么问题来了，少爷失踪，本家互相猜忌，商界暗流涌动，兄弟怒不可遏，嘿，就是没人报警找他。”
室友笑出了声，“小说嘛，没人会管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到底符不符合现实逻辑的。”
也有道理。
这回，轮到叶诚诉“穿越”了。
小叶仍然不敢置信：“哇塞……我是男主？”
叶森轻蔑甩甩尾巴：“你什么男主？我是债主。”
而债主安排的“穿越”一点都不神秘，甚至不高级，没有给小叶任何男主级别应有的待遇。
那种：“他突然失去了意识，亲眼看着自己失去呼吸后冰冷的身体被人盖上白布，下一秒，他就到了异世界……”
还有：“一觉醒来，我发现周围变成了一片荒漠，我的手里握着一把冰冷的枪，和一截手臂……”
都没有。
现实情况是，叶诚诉像参加秋游的小朋友，人生第一次单独出远门，跟所有人都报备了一圈。
除了他的家人朋友，叶森连住在附近的房东都不放过，硬逼着叶诚诉跟那房东也打个招呼，说他的工作特别特别忙，可能没法及时回消息，没出什么事之类的话。
房东回他：好，房租按时交。
“行了吧行了吧，这样真的很莫名其妙！不亲近的人，突然说上这么一句，反而更可疑吧……谁好人穿越像我这样，还得跟一圈人请假报备啊！”
叶森从容应答：
“你房东对你的经济状况并不信任，我猜他近期可能会找你套话，打听你的工作，判断你有没有能力继续支付房租，如果你现在不说一声的话，之后要是被他发现你一直断联，很可能直接上门来找你问情况，那可就暴露了。还有，尽管他说他把所有钥匙都给你了，他也肯定留着备用钥匙的。”
即便已经和叶森用人话交流过很多次，叶诚诉听完这段十分……通人性的推测，仍然目瞪口呆。
“我去……真的假的。”
叶森继续通人性地分析：
“昨天晚上，他来给你钥匙，在你们简短交流的过程中，他两次热情提出想帮你把行李箱提上楼，这不是客套，是因为你的行李箱看起来很轻，但你说你是外地人，他还看了你起球的袖口三次，瞄了你碎掉后一直没有更换的钢化膜两次。”
涉世未深的小叶，眼神听迷离了一瞬，“啊？……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换而已，这也能证明我的经济水平吗？”
“租房网上，秋水路三小后街巷子6栋402，同小区，楼层更高，户型和你这套一样，租金三千二一个月。”
“什么？！……你怎么查到的？？”
“用你手机查的。”
“我手机有密……”
“你手机密码是你绑架我那天的日期。”
？！叶诚诉震惊了。
这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他银行卡也是这个密码！！幸好没钱。
“……可，可如果房东临时涨价，或者怕我没钱，租给别人，那合同也签过了，他得赔我违约金的。”
叶森打了个哈欠，猫嘴一向滂臭，但叶森会自己往嘴里挤牙膏漱口。
他舔了舔肉鼓鼓的嘴努子：“第一，他按那个价租给别人，你这点违约金也很快就赚回来了，第二……”
他停顿了一会，略带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叶诚诉。
“第二，就你这样，他真不赔你，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
叶诚诉，普通人类，此刻目瞪口呆中，人虽然瘦，脸颊上还有肉，黑发顺毛，皮肤白，因为不爱出门，穿着松垮的淡蓝色卫衣，运动裤的裤腰绳一边长一边短。
明明近视但不戴眼镜，过马路看不清对面绿灯倒计时的数字，慢悠悠晃到马路中间，绿灯闪了又开始疯跑，刚跑到对面绿灯就变红了，就这还得庆祝一下，原地高兴三秒，走两步又觉得刚才是幸运的预兆，于是赶紧掏出手机、打开游戏开始抽卡，最后喜提大保底。
都说了，叶森很了解他了。
“行了别废话了，可以走了，到那之后，一切照我说的做。”
缅因猫终于不耐烦，催促一般，仰头盯着叶诚诉，金黄色的眼瞳竖着，里头没有什么情绪，尾巴却在地上来回扫。
叶诚诉也很了解这猫。
好吧，就算是男主，也只能听债主的，天大地大，债主最大，继续废话，就会被打。
——猫猫拳邦邦！
叶诚诉垂眼瞄了下叶森虎斑扎染的毛毛下隐匿的猫肌肉，还有巨大厚实的猫爪垫，叹了口气，上交手机。
叶森最后检查了一遍他的人际关系，猫爪吧嗒吧嗒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以确保万事无虞、后顾无忧。
“没问题，行了，坐上来。”
叶诚诉再叹口气。
“不用脱裤子吧？”
弱智问题，叶森没回答。
“闭眼。”
“呃，然后呢？有点痛是正常的？”
叶诚诉闭上眼之后，下意识就接了这么后半句，接完了自己还觉得幽默，可过了好一会，没听到叶森的回答，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跟他家的猫玩人类的颜色梗。
……我是邪恶的人类，我也是疯了。
所以叶森在干嘛？
“不准偷看。”
精准预判。
谐振通信的具体工作原理，即便是叶森也不算很清楚，他只大概知道跟什么涡旋光有关。
光在宇宙通讯建设上具有很重要的意义，而小叶这条世界线上的人类，认知局限就在于，即便他们能够发现光有旋角、有偏振，也无法对已经从光源处散发出去的光进行捕捉、重编辑、再利用。
这项技术没能发展起来，就限制了这里的宇宙科技上限，人类没办法将自己宇宙的“光”和外来的“光”调为同频，也就无法实现所谓的“谐振通信”，所以，这个世界的人类暂时还不能主动进行跨宇宙的物质交换、时间修改、世界穿梭。
“神”可以。
且“神”赋予了写入师同样的、编辑“光”的能力。
所以，在叶诚诉乖乖闭眼后，叶森便开始着手修改光的偏振数值。
链路架设辅助仪具有记忆功能，它存储了目标建设世界落点处的光线偏振值，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坐标仪。叶森只需要参考这个仪器上的数值，修改编辑他和叶诚诉周遭的光，实现同频后，就具备了从“供给侧世界”穿梭到达“受用侧世界”的两大条件之一。
叶诚诉弱弱地问了句，“叶森……还没好吗？马桶盖有点冰屁股。”
“别睁眼，忍着。”
叶诚诉只得闷闷地“哦”了一声。
虽然他真的很好奇叶森到底在干嘛，但他更担心睁眼会导致“穿越”的神秘仪式被破坏。
没有视觉信息的情况下，好奇心和其他感官一起被放大，小叶又激动又害怕。
这可是穿越啊！马桶盖带着弧度，叶诚诉却觉得自己可能其实已经坐在什么宇宙飞船上、或者什么其他穿越神器上了。
叶森只是说不能睁眼，又没说不能摸……
叶诚诉抿了抿嘴，悄咪咪把缩在袖口里的手顺着大腿侧面往下摸。
冰凉光滑的触感，的确是马桶盖没有错。
叶诚诉有些失望。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坐在马桶上穿越……谁家好人坐马桶穿越！”
叶森没空搭理他。
按照谐振通信的理论，涡旋光的光旋角非常稳定，且自带轨道，“涡旋光”是穿梭到达“受用侧世界”的第二个必备条件。
光已经同频，接下来就是产生涡旋，从而借助涡旋，开启链路。
上次把睡着的叶诚诉拉进目标建设世界，是叶森在同频光线后，用玻璃杯转出了那种“龙吸水”式漩涡，实现了涡旋光，这种方法很粗糙，好在上次那个落点的偏振定位本身就比较稳定，是叶森作为负责写入师，在目标建设世界的居所。
可这次不行，这次他们要直接进入目标建设世界。
所以……
“等下我会数三二一，我这边的操作你不用管，等我喊到一的时候，你同一时间摁下马桶的冲水键。”
没错，坐式马桶，家里最常见的、能够产生强力涡旋的东西。
叶诚诉撇了撇嘴，老大不情愿，“要不是你真能说话，而我小说看得够多，我真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不过做梦怎么也不炫酷一点，居然坐马桶穿越，还冲水一键启动，我真是……”
“三。”
“啊啊啊你等下，我找一下马桶按钮……”
叶诚诉吱哇乱叫着，反手往后掏，在马桶水箱上瞎摸一通，叶森也实在搞不懂，叶诚诉又没有真的在上厕所，坐在原处，以屁股为原点，直接转个身不就行了。
“你别二你别二你等一下……为什么不在顶上啊……”
叶诚诉动作着急，反手掏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连大臂都提起来了，无力的肱三头肌立马开始酸胀抗议，那里是拜拜肉的位置，而小叶的肱三毫无锻炼痕迹。
“啧，真行，有没有可能在马桶水箱的左边，你换一只手……不对不对，在你屁股旁边的地方。”
新租的房子，腚和马桶还不熟悉，不能睁眼，又一直摸不到按钮，胳膊酸死了，始作俑者还倒计时……
叶诚诉有些着急了，他想直接站起来，转过身去找。
可就这么一个作势打算站起身的动作，直接给叶森吓得呼吸都差点停了。
如果叶诚诉现在睁开眼，就会惊恐地发现，他和叶森周遭的所有光线竟都如同雾气一般，灰蒙蒙的，浮空缥缈着，微微颤动着，充斥在这间不大的卫生间里，而卫生间顶部的灯光，竟然违反物理原则地、照不亮这间铺满瓷砖的亮堂空间。
这是因为光的介质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的灯无法透过另一个世界的空气，照亮这个世界的屋子。
光本身应该是稳定的，除非光源发生了晃动，否则，在时空都稳定的情况下，光是不会自行运动的。
可现在，这些光竟然在“颤动”、“漂浮”，那也就说明，时空发生了幅度不大的扭曲，或者光源正在微微晃动。
今天，庐州市是晴天，卫生间的窗户被贴了一层马赛克似的膜，太阳在上面晕成一团橙黄色，瓷砖亮亮的，叶诚诉坐在马桶上，他的半边身体本该沐浴在阳光中，浅蓝色卫衣被提亮，笼一层亮光，投一层暗影。
可今天，大千都市是个阴天，表皮层有小雨，室外的光线不好，阴云密布，天灰蒙蒙的，雨丝被风刮起，像一层膜。
再定睛细看卫生间的光线，这些颤动的光线丝像层层叠垒的蛛网，将二维的阴雨光幕叠厚，形成一副立体的画，每一层、每一个角度，都能看到正在运动的风、雨丝和暗光，只因这光每一丝每一缕的参数，都被叶森进行了精细的排布调整。
有点像美术生素描的排线打光，不过叶森这是四维素描，让人置身于写入师的光线编辑中，就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的另一段时空。
庐州的太阳光被“光”隔绝在窗户外，卫生间里有另一个世界的局部阴雨。
叶诚诉的卫衣也被“光”映成了灰蓝色，动态的雨丝被静态的光捕捉，漫反射的光线，静止在空中的雨珠，灰色的天光，阴云下的暗色，全部被编辑编织进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光线的目标偏振值，这就是所谓的“定位”，卫生间内的所有光都按照定位，被写入师重新编辑排列，和另一个世界同频后的光微微扭曲了当下的时空，雨丝微动，看上去便像雾气一般颤抖神秘。
但是！如果叶诚诉站起来，刚刚修改重排的光线偏振就全乱了！
“按钮在哪啊我真服了为什么不让睁眼……啊！”
写入师自身是不会打乱光线的，而在编辑光线时，缅因猫的体型不够用，这里毕竟是供人类使用的卫生间，借体“人类”形态应该会更方便一点。
于是此刻，叶森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捂住叶诚诉的眼，力道自上而下传递，他再将长腿一抬、一屈，右侧小腿横压在叶诚诉的大腿面上。
你给我坐回去！
但在叶诚诉的漆黑视角里……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眼。
没错，是手，光滑无毛，是人类皮肤的触感。
可这里只有叶森和他，没有别人了……会不会是因为他一直没摸到马桶冲水按钮，穿越仪式出了什么岔子，闹鬼了？
还是说……人家同户型租三千二，这个两千租给他，是因为这里有……
“鬼啊！嘶……”
一条结实的、修长的……感觉像小腿，似乎是屈膝半跪的姿势，横压住了他的大腿面，那东西压他压得贼用劲，大腿面上那个最痛的落点，应该是那东西的膝盖，骨感十足。
……骷髅吗？
那条腿动了动，不对，应该是那人的脚动了动。
叶森用右脚脚尖一勾，把冲水的按钮用鞋尖推了进去。
五金按钮和鞋尖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响动，把叶诚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叶森右手捂叶诚诉的眼，右腿压制他起身，同时侧腰发力，转身用左手在链路架设辅助仪上按下确认键。
他没看到叶诚诉惨白的脸色。
涡旋光借着水流的势能，带着被光包裹的叶诚诉和叶森，抵达了与目标世界同频的偏振点，光线融合，时空融合。
这就是谐振通信的写入师链路，这是人类只能用想象力触摸到的所谓“穿越”。
有幸借此“穿越”的那个人类却发出惨叫：“啊啊啊！！！”
鬼……鬼压马桶了……
还没害怕完，叶诚诉的屁股下面却突然一空，同时，束缚在他眼前和大腿面上的“鬼手鬼脚”都松开了。
“我们到了。”
“啊啊啊！！……啊？啊！”
小叶仍保持着坐马桶的姿势，但马桶没了，他一屁股摔坐在地，疼得龇牙咧嘴，脑袋发晕。
叶森神色淡然，坐立在他旁边舔爪子。
“到了，你鬼叫什么，这是在大街上。”
阴雨天，霓虹灯，规格大到过分的高楼大厦，广告牌，宣传语。
“欢迎来到大千都市！这里是宠物人类的培育养殖基地，是宠物人类的宜居地带，更是养宠家庭的最佳选择，所有的商场都人类友好，所有的餐厅都人类准入……请表皮层的动物居民注意，表皮层今日有雨，如非必要，请勿出行，若已经出行，淋雨后，请尽快为您心爱的人类预订埋葬地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表皮层今日有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