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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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灰白，一层薄纱似的水雾笼罩在海面上。
谢灼和贺洲义穿好救生衣，一前一后走上停靠在甲板一旁的钓鱼艇。
艇上已经站了不少人，谢灼环顾一圈，视线在不远处的谢洵生和谢晖身上停顿了一下，便将目光扫向别的乘客。
里面除了几张生面孔，剩下的都是经常出现在财经频道里的商界大佬，有男也有女。
“怎么没看到宋嘉尔？”谢灼疑惑道。
贺西泠拄着手杖，说：“那臭小子昨晚通宵，今早起不来。”
“人齐了，开船吧。”一道喊声突然响起。
谢灼看了过去，说话的是一位手戴佛珠，身穿中式服装的中年男子。
他是方家家主方兆安。
方兆安注意到谢灼的视线，他走了过来，笑道：“你好，你就是老贺说的谢老师吧。”
“方总，叫我谢灼就行。”谢灼说。
方兆安摆摆手：“就一个称呼而已，不讲究。你也跟着嘉尔叫我方叔吧。”
这些对话都落在了谢晖的耳中，他攥紧鱼竿，心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早知道昨晚就应该及时阻止谢洵生找谢灼麻烦的。
旁边的几位老总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无不羡慕地对谢晖说：“谢总，你这大儿子，以后怕是要前途无量。”
其中有心思活络的，“听说你大儿子在贺家做家教，不如让他也来教教我儿子？”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家小孩才刚上小学一年级，就别来凑这个热闹了。教我家的才差不多，我家的都初二了。”
“你闺女不是准备出国了吗？你还管她的成绩？”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谢晖有些走神，他想起昨晚谢灼对他的质问，一字一句都在控诉他对他的漠视。
“谢总，把你儿子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他是叫谢灼吗？”
耳边听到有人提及大儿子的名字，谢晖堪堪回过神，余光正好看见有人拿着一杯豆浆从船舱里出来。
谢晖立即计上心来。
不就是渴望父爱吗？那他就多多“关心”一下这位儿子。
“一定给你们介绍。”谢晖微笑，“我现在去找谢灼吃早餐，一起？”
“现在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说话者冲着谢灼站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原来谢灼他们的聊天早已结束，方兆安和贺西泠有事走开了，而谢灼和贺洲义正打算去吃早餐，没想到却被谢洵生堵在了半路。
“哥，对不起，昨晚是我太冲动了。”谢洵生一脸的诚恳，“你现在是要去吃早餐吗？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谢灼看着谢洵生的脸，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在他俩发生冲突以后，谢洵生就会摆出这幅示弱认错的姿态。
如果他不愿意接受道歉，就会被说是心胸狭窄。
继而又会被招云衣阴阳怪气地嘲讽，说是成芳没有把他教好。
谢灼强压下心底的厌恶：“昨晚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至于早餐，我自己拿就行。”
“那我们一起去。应该不打扰你们吧？”谢洵生扬起明媚的笑容看向贺洲义，还是如往常一般喊了声“洲义哥”。
贺洲义眼神疏离：“我想我昨晚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
谢洵生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原以为只要获得谢灼的原谅，就能软化贺洲义的态度，现在看来却是无济于事。
他连忙递了一个哀怨的眼神给谢灼，希望对方能帮他向贺洲义求求情。
“我也没叫他哥，都是叫的贺总。”谢灼说着，伸手拂了拂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额发，余光中贺洲义的侧脸线条极其冷硬。
“可是我俩的情况又不一样，我从六七岁开始就这样叫他……”谢洵生陡然拔高音量，又在众人的视线中委委屈屈地垂下眼睫，看上去就像两人真的有过什么似的。
贺洲义忽地轻笑一声，但笑意未达眼底，“谢二少，难道令尊没有教你称谓礼仪吗？你那时候只有六七岁，出于礼貌确实应该叫我一声哥，但也仅此而已。”
谢灼内心一动，每次招云衣对他阴阳怪气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成芳没有教你吗”的句式作开头语，没想到这话原来也能用在谢洵生的身上。
谢晖听不下去了，沉声喊道：“洵生，过来整理钓具了。”
谢洵生立即强撑起一抹微笑：“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便离开了，急匆匆的脚步透着几分仓皇。
谢灼看着谢洵生略显狼狈的背影，脸色有些复杂：“商界的人都说你是个冷血的毒蛇，现在看来，其实指的是毒舌？”
“算是吧。”贺洲义眼底浮起戏谑，“但这都是被工作逼出来的。”
贺氏是做汽车起家的，后来产业版图扩张至各大能源领域，汽车业务反倒成了最不挣钱的一块。
但是为了锻炼工作能力，贺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家族子弟成年后，都必须去车厂上班，或者去4s店卖车。
贺洲义就选了卖车。
“干销售总会遇上一些奇葩的客人。”贺洲义说，“之前有个客人，说他五行属土，让同事给他推荐一些比较旺他命格的汽车。”
谢灼感觉涨知识了，原来汽车也有五行属性。
“我同事就给他推荐了一些属火的新能源车，但他觉得马达声不好听，于是就换成属土的，可这回便宜的他没看上，贵的又嫌贵，后来同事没忍住，就说他挑车比选老婆还要严格。”
谢灼听得兴致勃勃，“他怎么回？”
“那人就说他挑老婆比这讲究多了。”贺洲义淡淡一嗤，“原来他交过好几任女朋友，其中一个还怀孕了，但是一合八字，发现女方居然克他财运，就断崖式打胎分手了；后来他又找了一个，没想到婚后怀上的小孩和他属相相克，于是又给打掉了。”
“人渣。”谢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们也觉得他是个烂人。同事当场就劝他别买车了，去买头驴吧，不仅能上路，还能推磨。那个客人就恼羞成怒了，扬言要投诉我们。
我就对他说，是我同事不对，怎么能让您买驴呢，明明您光着屁股就能推磨——转着圈不要脸。”
谢灼没忍住笑出了声，贺洲义也跟着低笑。
之前那点尴尬气氛，在这笑声中逐渐消散，就像被海风吹散的薄雾。
不久，钓鱼艇停在了预定海域。
据船长说这一处的鱼群都很活跃，是个不错的钓鱼点。
“这样穿过去，虾肉就不容易从钩上脱落。”贺洲义一边灵活地摆弄鱼钩，一边指导谢灼，“你来试试？还有一个鱼钩没穿饵。”
谢灼刚要拿起一块虾肉，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我带了晕船药，你快吃点……哎哟，袋子……”
谢灼下意识回头，就见一个白色塑料袋从谢洵生的身边飘过，又被海风卷着向他吹来。
他条件反射地跳起一抓，袋子被抓到了，落地时却没有站稳，整个身体向栏杆处倾斜。
“小心！”贺洲义一个箭步上前，手臂环住了谢灼的腰身。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谢灼能闻到对方身上混着海风的白梅冷香。
“谢谢。”谢灼说，抬眼时却怔住了，只见贺洲义的身后，天水相接的地方，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
原本灰白色的天空铺满了壮丽的朝霞，与波光粼粼的海面相映生辉。
此时，一位打扮得十分干练的女士快步走了过来，她接过塑料袋，一脸感激地说：“谢谢你帮我捡回塑料袋，要不是我就得跳下海去捡了。”
跳海？难道这是很名贵的塑料袋？谢灼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塑料袋。
刚刚那位晕船的男子，听到女士的话，愧疚地说：“叶总，不好意思啊，是我没抓稳，我……”但他话还没说完，就又捂着嘴急匆匆跑到了栏杆边。
呕吐声随即响起。
叶总调侃了一句：“刘总，你这窝打得妙啊。”
周围几人立即发出善意的低笑。
谢灼也勾了勾嘴唇，他从防水袋里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日出的照片，便顺手发给了芒地和章岩。
他俩都没回消息，肯定是还没睡醒，谢灼就把手机又放回了防水袋里。
虽然大家都开玩笑说把呕吐物当成打窝的鱼饵，但真的开始钓鱼的时候，不少人还是挤去了另外一片干净的海域，包括谢贺两家。
这样他们的距离就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了。
“谢总，你儿子这钓鱼竿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旁边一位钓友来回打量谢洵生手中的鱼竿。
“是老贺总推荐的。”谢晖笑道，“洵生第一次钓鱼，总得给他挑点好用的。”
他也是新手？谢灼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此时的天空已经晕开一大片蓝色，但也留白了几处，那是白云。
只见白云朵朵，投影在了波浪上，你推我拥似的，奔向远方。
谢灼握着鱼竿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果然是新手保护期。
谢洵生的鱼钩不过放进海里一个小时左右，就钓上来了一条快七八斤重的鲅鱼。
“厉害！”周围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只是运气好而已。”谢洵生笑嘻嘻地说着，得意地看了一眼谢灼。
谢灼垂下眼眸，盯着毫无动静的浮漂。
明明大家都处于新手保护期，为什么就他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难道他连运气都比谢洵生差吗？
焦虑如同横生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脖颈，让他逐渐呼吸困难。
必须拔掉才行。
谢灼想着，咬住了指甲，粉白的指尖立即被濡湿。
濡湿后的指甲很软，谢灼轻轻一咬，就撕下了一小片指甲。
当他还想再咬另外一根手指的时候，余光却无意中对上了贺洲义那双幽深的眼眸。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