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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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体在相撞的下一秒就退开了，但谢灼还是闻到一抹很淡的冷香从贺洲义的身上传来，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有根电线杆被大风吹倒了。”贺洲义解释屋内停电的原因。
他刚出外面回来，衣衫上还带着微凉的水气，手机的手电筒亮着，光线勾勒出谢灼绮丽浮靡的轮廓。
像是从风云月露里拓印下来似的。
“带手机了吗？要不要送你回房间？”贺洲义随口一问，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的是，这回谢灼居然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廊上。
贺洲义盯着少年削薄的后背，打破了沉默：“今天试课怎么样？我弟的数学还有救吗？”
“基础很薄弱，要从高一第一个学期开始补起。”
谢灼的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猛地刺破长空，雷声随之咆哮而来。
他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躲向一边。
没曾想那里摆着一个花架，花架上的盆栽瞬间被撞得摇摇欲坠。
“小心。”
贺洲义反应及时，一手搂过谢灼的肩膀，一手扶住盆栽。
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贺洲义垂眸看着谢灼，不是错觉，掌心下的身体在颤抖，这是怕打雷？
“没，没事。”
谢灼磕磕巴巴地说道，他还有些惊魂未定，长长的睫毛犹如受了惊的蝶翼，在脸上落下颤影。
犹如一只无助的小猫。
但这种怯懦和示弱只保持了几秒，就急忙收了起来。
贺洲义有些可惜地收回手，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说：“走吧。”
谢灼“嗯”了一声。
只是这回，两人由一前一后的距离，变成了并肩前行。
走廊倒数第二间就是谢灼的房间。
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谢灼连忙走过去划开屏幕。
屏幕亮起的同时，谢灼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仿佛手中拿的不是手机，而是人类生死存亡的火种。
“谢谢。”他抬头对贺洲义说。
贺洲义没说什么，微微点头，就离开了。
谢灼环顾四周。
夜色之中，那些寻常家具在模糊的光线里纷纷投下黑影，有些落在地上，有些则依墙而立，仿佛童年的阴影，在与他沉默对视。
谢灼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选择坐在门边。
这样，他只要一推门就能跑出去。
屋外依旧雷声大作，窗户上流淌着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谢灼蜷缩着身体，精神紧绷地打开手机的超级省电功能，然后在可使用功能那一栏里添加了微信，这样既省了电，又不影响微信聊天。
等做完这一切后，谢灼发微信给章岩：“我打算辞职。宋嘉尔，就是我那个家教的对象，他哥是谢洵生的男朋……”
指尖顿了一下，不行，不能说出别人的隐私。
谢灼删删减减，将这句话改成“他哥和谢洵生是好友”才发了过去。
章岩一直没有回复。
谢灼也不在意，有些无所事事的他，打开了朋友圈。
不少人都在抱怨下雨。
除了芒地，居然分享了一首《下完这场雨》的歌曲，还配上了文字：如果可以，别下完这场雨。
这首歌，好听吗？
他没听过。
谢灼有些好奇，刚要点开听听，没想到一个手滑，不小心点了赞。
啊，这。
谢灼的身体僵了一下。
算了，算了，点赞也没什么奇怪的。
谢灼安慰了自己几句，就打开了歌曲，缠绵悱恻的歌声立即流淌而出。
确实不错。
谢灼完完整整地听完了。
虽然他讨厌雷雨天，但并不讨厌关于下雨的歌曲。
甚至歌单里就有好几首雨天的纯音乐。
回去就把这首歌也加进歌单里。
谢灼一边想，一边返回聊天主页，章岩还是没有回复微信，倒是芒地发来了消息：“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估计是看到了他的点赞。
谢灼发过去一个小猫惊讶.jpg的表情包，说：“才十一点，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这个表情包和感叹号，一下子让谢灼的形象变得生动又活泼。
贺洲义薄唇微勾，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打字：“雨这么大，你还在外面玩？没回家？”
回复完，贺洲义将手机界面切换到了备忘录。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记录：
5月26日傍晚，想送谢灼回家，可是被他拒绝了。
5月31日中午，同上。
6月7日中午，同上。
6月13日傍晚，同上。
……
11月12日雪天，同上
11月19日傍晚，同上
……
7月2日雨天，在公交站偶遇正在避雨的谢灼，想送他过去，但是被拒绝了，伞也没送出去。
贺洲义数了数，两年，一共被拒绝了83次。
还好，这次终于是同意了。
贺洲义写下新的记录：
7月2日夜晚，谢灼终于同意我送他回房间了！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看到谢灼的回复为止。
“没出去玩，我今晚去做家教了，可是雨太大，回不了家，现在在他们家住一晚上。”
“不过我打算明天就辞职了。”
谢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辞职这事告知芒地，或许只是应了那句“西窗雨话夜绵绵”，阴暗潮湿的雨夜让人更有倾诉的欲望罢了。
但这好像给对方造成了困扰。
谢灼看着对话框顶端“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有些疑惑不解，这都五分钟了，芒地是赞同他辞职，还是想劝他不要冲动？
就在谢灼猜测对方究竟想说什么的时候，芒地终于回复了，但只有很平淡的三个字：“为什么？”
就这？五分钟就憋这三个字？谢灼回复道：“因为我很讨厌那个学生的哥哥。”
贺洲义看着这句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他现在就想冲到客房，问清楚原因。
“你讨厌他哪一点？”我改。
贺洲义和谢洵生的关系，他连章岩都没告诉，更不可能告知芒地的。
谢灼说：“有理由，但我不能告诉你。”
难道是因为他当年处理公司员工的时候太不近人情，让他害怕了？
贺洲义眉头紧皱。
这几年他确实凶名在外，圈子内经常有人调侃他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甚至有人开玩笑，说他办公室里飘落的纸屑，是烧给竞争对手的纸钱。
会是这个原因吗？
贺洲义想了想，打下一排字：“方便我问别的问题吗？譬如这份工作，是你自己找的，还是亲朋好友介绍的？”
谢灼：“是朋友介绍的。”
贺洲义循循诱导：“既然是朋友介绍的，那你辞职的话，会不会对你的朋友造成什么影响？”
看到这话，谢灼下意识就想回复“没影响”，但打字的动作却突然凝住了，真的没影响吗？
微信的聊天记录里还留着章岩几天前发来的消息：“没费多大劲，正好这人是我小姨同学的朋友，她在给儿子找家教，我就把你推过去了。你不是获得过奥数三等奖吗？她一听这就觉得很满意。”
现在想想怎么可能不费劲，像贺家那样的有钱人，明明连常青藤学校的学生都能请来做家教，却偏偏只选了他。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动用章家的人脉和人情，他是不信的。
可笑的是，他之前一直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真是读书读傻了吧，连人情世故都学不通透。
谢灼微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这事确实会对我的朋友造成困扰，我不应该任性的。”
贺洲义原本准备了不少的理由来劝阻谢灼辞职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想开了，但高兴之余对于那句“不应该任性”的话，又觉得有些刺眼。
“如果实在干得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
谢灼斜靠在门板上：“不勉强，我讨厌的人其实挺多的，躲得过这个，也不一定能躲得过另外一个。而且我学会计的，毕业后我想去会计事务所工作，没准还会和他们打交道。”
芒地：“那你以后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比你年长几岁，可以给你一些引导。”
不只是年长几岁，是十岁。
谢灼默默吐槽了一句，回复道：“好啊。”
打完字，他切换到与章岩的聊天页面，刚要和对方说不辞职了，章岩就发来语音：“居然还有这事，那这家教不干也罢，对不起小勺勺了，是我没做好背调。”
“不关你的事，而且我还是决定继续干下去了。”谢灼说。
章岩发来一个震惊的表情包：“？为什么！”
谢灼解释了一下。
章岩：“好吧，要是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找我。”
“一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聊天框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但外面的雷雨声依旧。
谢灼抱紧了膝盖，一直到天边露白，才站起来去浴室洗漱。
大门方向隐约传来宋阿姨的声音。
“不是叫你等雨停了再回来吗？这下雨天，路上多危险。”
“想你了，就回来了。早上没什么车，挺安全的。”伴随着男人的声音响起，还有沉闷的“咚咚”声。
谢酌站在走廊上，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宋阿姨和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进了客厅。
中年男子拄着手杖，走路时微跛，之前听到的“咚咚”声，就是手杖撞击地板时发出的声音。
两人都没注意到三楼有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谢酌想他应该是贺洲义和宋嘉尔的爸爸，贺西泠。
这个猜测，在吃早餐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谢老师您好，我姓贺，是贺洲义和宋嘉尔的爸爸。他俩一个随我姓，一个随他妈妈姓。”餐桌边上，贺西泠打量了一下这位新来的家教。
气质温和，眼底毫无同龄人常见的浮躁之气。
贺西泠满意了。
他面露微笑地问：“谢老师，钓过鱼吗？”
谢酌愣了一下，但他还没说话，宋嘉尔着急的声音就先插了进来，“快，快说你钓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