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备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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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还残留着雪松柏木与薄荷木槿交织的甜香，像被阳光晒化的蜂蜜，粘稠得让人心头发烫。江易的指尖还停留在霍淮的衣领上，布料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进来，带着对方刚被吻过的温度。
他轻咳一声，率先打破寂静，耳尖红得快要滴血：“霍淮，你要不先回宿舍吧。”
霍淮挑眉，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调子：“江二少这么绝情啊？刚确定关系就赶人？身为男朋友的我，好心痛。”他说着，还夸张地捂了捂胸口，看来是被季楚冥给传染了，雪松柏木的信息素却温柔得像初夏的风，悄悄抚平了江易心头的褶皱。
江易被他这副样子逗得没脾气，又有点不自在地别开脸：“谁赶你了？我就是……”就是需要点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昨天还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今天就成了男朋友，这跨度大得像坐过山车，他脑子里的齿轮还没完全咬合。
霍淮没拆穿他的别扭，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行了，不逗你了。”他转身拉开门，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噙着抹浅浅的笑，“记得想我，男朋友。”
“滚！”江易抓起桌上的笔扔过去，却被霍淮轻巧地躲开。门板“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那道戏谑的视线，也把满室的雪松柏木气息带走了大半。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江易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地撞着胸腔，像要跳出来似的。他靠在门板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唇，刚才那个吻的触感还清晰地留在皮肤上，带着点薄荷木槿的清甜，和雪松柏木的冷冽，奇异的违和感。
“男朋友……”江易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这个称呼有点陌生，却又该死的顺耳，像颗裹着糖衣的药丸，有点涩，又有点甜。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手机，点开和霍淮的聊天界面。以前的备注是“霍大傻子”，后面还跟着个龇牙的表情包，是他好几年前的“杰作”。江易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着，最终还是删掉，重新输入三个字——“男朋友”。
输入完成的瞬间，他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赶紧锁了屏，把手机扔到一边，假装整理课本，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
剩下的半天，两人默契地没再见面。江易窝在宿舍里刷题，笔尖划过试卷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可他总是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门的方向，想象着霍淮此刻在做什么——是在刷题？是在看学习资料？还是会像他一样，对着“男朋友”这个新身份发呆？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把外面香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透过玻璃落在试卷上，像幅流动的画。江易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才发现自己一上午只做了两张数学卷，还错了好几道基础题。
“啧。”他烦躁地啧了声，把试卷推到一边。以前他做题从来不会这么心不在焉，看来霍淮这家伙果然是他的克星，连学习都能被影响。
傍晚时分，江易去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食堂里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学生，打饭阿姨看到他，还笑着多给了他一勺糖醋排骨：“小江同学，今天没跟霍家那小子一起来啊？”
江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姨说的是霍淮。以前他和霍淮虽然总吵架，但偶尔也会一起吃饭，大概是被阿姨看在眼里了。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糖醋排骨的酸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却没平时那么好吃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江易也没心思去刷题了，就去浴室里洗澡。热水冲刷着身体，带走了一天的疲惫，也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霍淮认真说“我喜欢你”时的眼神，心跳开始不受控制，脖颈和耳尖又爬上了一道红晕。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的关系早就偏离了“死对头”的轨道。从那次天台的临时标记开始，从霍淮把发烧的他抱去医院开始，从两人在病房里一起考试开始……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清晰得让他心慌。
原来有些感情，早就悄悄发了芽，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江易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拿起毛巾擦着头发，刚擦了没几下，就听见了敲门声。
“谁啊？”江易有点疑惑，这时候会是谁来找他？季楚冥那家伙估计还在家被他妈妈念叨，周星移和何允多半在内卷，叶桉谢念瑶是不可能的。
门外没人应声，只有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不轻不重，带着点熟悉的节奏。
江易皱了皱眉，去开了门：“进来。”
门开的瞬间，雪松柏木的气息先一步涌了进来，清冽中带着点夜晚的凉意。霍淮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显然也是刚洗过澡。
“你怎么来了？”江易侧身让他进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讶，心里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霍淮反手关上门，视线落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又往下乱瞟，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戏谑：“怎么？江二少是不欢迎男朋友吗？”
又是“男朋友”。江易的耳尖不争气地红了，他别开脸，继续擦头发：“谁不欢迎了？我就是好奇，你不好好待在自己宿舍，跑我这来干嘛。”
霍淮没回答，只是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毛巾，自然而然地帮他擦起了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指腹偶尔会触碰到江易后颈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雪松柏木味的信息素随着动作漫过来，温柔地笼罩着两人，像条柔软的毯子。
“我可以自己来的。”江易的声音有点不自在，身体却诚实地没动。被霍淮这样照顾着，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舒服。
“没关系。”霍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笑意，“像我这么体贴人的男朋友可不多了，江二少得珍惜。”
江易翻了个白眼，竖起中指：“滚蛋。”
“江二少怎么能对男朋友竖中指呢？”霍淮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下来，指尖故意在他的掌心挠了挠，惹得江易瑟缩了一下，“太伤人心了。”
这家伙，三句话不离“男朋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似的。江易被他说得没脾气，只能哼了一声：“呵，霍大少爷还会伤心？我可不信。”
霍淮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触的手臂传过来，带着点麻痒的触感。他擦得很认真，把江易柔软的发丝一点点擦干，直到头发变得蓬松干燥，才放下毛巾：“好了。”
江易这才感觉后颈没那么凉了，他理了理头发，抬眼看向霍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来干嘛？”
“我当然是来陪我男朋友啊。”霍淮说得理直气壮，视线扫过房间，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江二少可整整十二个小时没来找我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忘了自己有男朋友了吗？”
“我为什么要找你？”江易下意识地反驳，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两人都已经确定关系了，他这话听起来像在撇清关系似的。
果然，霍淮的眼神暗了暗，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哦？所以江二少是不想见我？”
“不是……”江易有点慌乱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然变成男朋友的死对头，“行吧行吧，你有理。”他索性摆了摆手，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好了，陪过了，你走吧。”
霍淮看着他难得的窘迫，眼底的失落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笑意。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江易的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还不到十五分钟，让我再呆会。”
“哦，随便你。”江易嘴上说着随便，身体却很诚实地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屏幕亮起，推送的第一条就是榕江三中的校园论坛。江易的手指顿了顿，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置顶的还是季楚冥那天看到的帖子——《惊！榕江三中两学神的爱恨情仇，从小学掐到高中，这难道就是AB恋的打开方式？》，下面的评论已经堆到了九百多条，比那天热闹了不止一倍。
【楼主快出来更帖！今天有人看到霍淮和江易一起从校外回来，两人还进了同一个宿舍楼！】
【真的假的？我就说他们俩不对劲吧！高一那时运动会霍淮还给江易递水呢！】
【楼上的，你那算什么？我看到过霍淮把江易掉在地上的笔捡起来，还擦干净了！】
【啊啊啊磕到了！死对头变情人什么的，也太好磕了吧！】
【就是就是，虽然是AB恋，但还是好磕啊啊啊！】
【回楼上！说不定江易是Omega呢？装成Beta掩人耳目那种！】
江易越看越心惊，这些人是自带显微镜吗？连递水捡笔这种小事都记得这么清楚，还有这人是预言家吗！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边的霍淮，对方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被他这么盯着，江易有点发毛，感觉自己像被看穿了心思的小偷。他刚想把手机关掉，霍淮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江二少，原来你喜欢看这些啊？”
“我看就看了，要你管！”江易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霍淮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他心跳加速，后颈那片皮肤又开始发烫，薄荷木槿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漫出来一点。
霍淮也跟着站起来，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可是我不想被编排呢。”
“那你澄清去吧。”江易别开脸，假装整理被揉乱的头发，掩饰自己的慌乱。其实他心里有点莫名的期待，期待霍淮会怎么回应这些猜测。
“澄清什么？”霍淮逼近一步，雪松柏木的信息素瞬间变得浓郁，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江二少这么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吗？”
“才没有！”江易立刻反驳，脸颊却更烫了，“就是……就是现在公开也太早了。”他们才刚确定关系，连手都没牵过，现在公开，季楚冥那家伙知道了要烦死他，而且自己难道要说:对，我和死对头谈上了。
霍淮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好吧，听你的。”他倒是不着急，反正江易已经是他的了，早一天晚一天公开，也没什么区别。
江易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失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抬起头，对上霍淮含笑的视线，赶紧移开：“你该回去了，很晚了，要早点休息。”
“江二少，”霍淮却没动，反而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江易的额头，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看在我这么听话，不公开的份上，给个奖励呗？”
江易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点懵：“你要什么？”
霍淮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江易的脸瞬间红透了，像被泼了层红墨水。他看着霍淮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的皮肤很白，睫毛很长，眼神亮得像落满了星光。他犹豫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踮起脚尖，飞快地在霍淮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那触感很轻，带着点温热的湿气。
“好了。”江易立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不敢看霍淮的眼睛，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霍淮摸了摸自己被亲过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他没再得寸进尺，只是转身拉开门：“晚安，男朋友。”
“晚安。”江易的声音很轻，像怕被谁听到似的。
霍淮关上门，走廊里传来他回宿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易靠在门板上，手抚上自己发烫的唇，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像要炸开似的。
他走到床边躺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个论坛帖子的页面。江易看着那些磕他和霍淮的评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被人这么磕自己和自家男朋友的cp，感觉这么好啊。
他刷了会儿手机，直到眼皮开始打架，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像一层薄薄的纱。江易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霍淮的样子——认真刷题的样子，挑眉戏谑的样子，低头吻他的样子，还有刚才索吻时带着点幼稚期待的样子……
“笨蛋。”江易喃喃自语，嘴角却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雪松柏木的气息，清冽又安心。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连梦里都是甜的。
第二天早上，江易是被闹钟吵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玻璃照了进来，把房间里的灰尘照得一清二楚。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第一条消息就是霍淮发来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半：【醒了吗？一起去吃早饭？】上面还顶着“男朋友”的备注。
江易看着那条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个“好”。
他快速起床洗漱，换了件干净的白T恤，外面套上榕江三中的校服外套。站在镜子前整理衣领时，他看着镜中自己有点泛红的耳尖。
江易拉开门，对门的311正好也打开了。霍淮穿着和他同款的校服，站在门口，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意：“走吧，江二少，去吃早饭。”
“嗯。”江易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往食堂的方向走。
清晨的校园格外安静，香樟树的叶子上还挂着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却有种奇怪的默契，脚步轻快，像踩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