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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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头痛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江易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费力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宿舍天花板，而是米白色的墙纸，上面印着细碎的银灰色花纹，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嘶……”江易倒吸一口凉气，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皱巴巴的黑色T恤——这是他昨天穿去KTV的衣服。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两张单人床并排靠着落地窗，浅灰色的地毯柔软厚实，窗边的茶几上放着两个倒扣的玻璃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点酒店特有的香氛，清清爽爽的，却让他莫名心慌。
这是哪？
江易的记忆像团被揉乱的纸，只剩下模糊的碎片：灯红酒绿的KTV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混杂的信息素、季楚冥跑调的歌声、何允跟周星移抢麦、霍淮从他手里夺过的啤酒罐、还有自己最后晕乎乎趴在桌上的感觉……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刚踩到地毯上，就被那点柔软的触感惊得缩了缩——他习惯了宿舍硬邦邦的地砖，这突如其来的舒适让他很不习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晨光穿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看得一清二楚。
“酒店？”江易喃喃自语，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怎么会在酒店？难道是自己喝醉了，被谁送过来的？季楚冥那家伙昨晚也喝得烂醉，肯定指望不上；叶桉和谢念瑶是女生，更不可能……他在脑中同学的名字一一排除。
剩下的人，只有霍淮。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房间门就被轻轻推开了。霍淮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走进来，身上穿着昨天那件黑色T恤，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冷白的皮肤。他的头发有点乱，大概是刚醒没多久，雪松柏木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漫进来，清冽中带着点清晨的凉意，瞬间驱散了房间里那点陌生的香氛味。
“你起来了。”霍淮走到床边，把碗递到他面前，碗里是浅棕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蜂蜜香，“把醒酒汤喝了，楼下餐厅刚做的。”
江易下意识地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烫得他缩了缩手。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醒酒汤，稠稠的，里面好像放了姜丝和蜂蜜，香气钻进鼻腔，让他晕沉的脑袋清醒了些。“我们……这是在酒店？”他抬头看向霍淮，声音还有点沙哑，带着宿醉后的干涩。
“不然呢？”霍淮挑了挑眉，走到另一张床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床单，发出轻微的声响，“江二少也不看看自己昨晚醉成啥样了，学校门禁早就锁了，难不成把你扔在KTV门口喂蚊子？”
江易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舀了勺醒酒汤喝。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点姜丝的辛辣和蜂蜜的甜，熨帖得他胃里舒服了不少。他三两下就把一碗汤喝完了，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才又看向霍淮，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我昨晚……没干什么吧？”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胡话，还做了些奇怪的动作，但具体是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万一他喝醉了，对着这个死对头说了什么丢人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丢人的事，那他以后还怎么在榕江三中混？
霍淮看着他紧张得攥紧床单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拖长了调子：“没什么，也就抱着我说——”
“说什么？”江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屏住了。他不会真的抱着霍淮，说自己喜欢他吧？那也太丢人了！他几乎能想象到霍淮那副嘲讽的嘴脸，肯定会拿这事笑话他一辈子。
“说某人酒量世界第一罢了。”霍淮的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江易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瞪了霍淮一眼：“你下次能不能别说话说一半？存心吓我是吧。”
“不能。”霍淮说得干脆利落，看着江易炸毛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如果江二少求求我，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我求你大爷！”江易差点没把手里的空碗扔过去，“妈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你从小到大这么说话就没人揍你吗”他算是看明白了，霍淮就是故意逗他，看他紧张的样子取乐。
霍淮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没办法，天生的。”
“你你你……哼，”江易气得说不出话，干脆转身躺回床上，背对着霍淮，用被子蒙住头，“懒得理你！”
“好啦，别生气了。”霍淮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江二少，起来吧，我们该回学校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零六，学校开门了。”
江易闷在被子里，没说话。过了几秒，他又闷闷地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脸上还带着点没消的怒气：“走吧。”
“江二少，这是原谅我了？”霍淮挑眉，语气里带着点笑意。
“嗯。”江易别开脸，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没真生气。他只是觉得有点别扭，一想到自己昨晚可能真的抱着霍淮说了些蠢话，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霍淮去前台退了房，江易跟在他身后走出酒店。清晨的阳光有点刺眼，江易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伸手挡了挡。街道上很安静，只有零星的行人和车辆，空气里弥漫着附近早餐店飘来的香气，混着点清晨的凉意，让人神清气爽。
霍淮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输入“榕江三中”的地址，很快就叫到了一辆车。“等会儿吧，车还有三分钟到。”他收起手机，转头看向江易。
江易靠在路边的榕树上，踢着脚边的石子，看着远处的车流，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秒，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霍淮。”
“嗯？”霍淮应了一声，看向他。
江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困惑和犹豫：“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想不明白，他们明明是从小斗到大的死对头，霍淮以前见了他不冷嘲热讽几句就不错了，怎么这几天突然变了？又是送他去医院，又是在他喝醉时照顾他，甚至还特意去楼下餐厅给他买醒酒汤……这根本不是霍淮会做的事。
霍淮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雪松柏木的气息也沉淀了些，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江易，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江易更糊涂了，他怎么会知道？难不成霍淮对他好，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我以为，我喜欢你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霍淮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江易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江易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嗡嗡作响。他怔怔地看着霍淮，怀疑自己是不是宿醉还没醒，出现了幻听。“啥，你……你说什么？”
喜欢……他？
死对头喜欢自己？
这比上次看到99%的匹配度报告还要离谱！
霍淮看着他震惊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戏谑：“逗你的，这也信？。”
“切。”江易猛地拍开他的手，别开脸，心里却莫名地涌上一股失落，像被什么东西空落落的。他就知道，霍淮怎么可能喜欢他？他们是死对头，永远都是。刚才那一瞬间的心动和期待，简直是个笑话。
他假装看手机，掩饰自己的失态，耳尖却悄悄红了。
很快，出租车就到了。司机按了按喇叭，霍淮拉开车门：“上车吧。”
江易没说话，弯腰坐进后座。霍淮跟着坐进来，关上车门，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两眼，大概是觉得这两个少年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却识趣地没说话，只是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谁都没再开口。江易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乱糟糟的。霍淮那句“我喜欢你”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明明知道是开玩笑的，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他偷偷瞥了一眼霍淮，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冷硬，雪松柏木的气息淡得几乎闻不到，却让他觉得有点窒息。
到了榕江三中门口，霍淮付了钱，两人推开车门下车。周日的学校格外安静，校门口的保安室里，保安大叔正趴在桌上打盹，只有几只麻雀在香樟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打破了这份宁静。
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偶尔能看到几个没回家的学生，抱着书本匆匆走过，或是在篮球场边投篮，发出“砰砰”的声响。两人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江易跟在他身后，脚踩在香樟树掉落的枯叶上，发出“咔嚓”的轻响。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并肩向前移动，偶尔会轻轻交叠在一起。
走到新宿舍楼门口，江易掏出钥匙，打开312的房门。他刚迈步进去，身后就传来一阵响动，霍淮跟着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你干什么？”江易转过身，皱着眉看着他。霍淮的宿舍就在对门，他跟着自己进来干什么？
霍淮没说话，只是一步步逼近。他的个子比江易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雪松柏木味的信息素骤然变得浓郁，带着Alpha的压迫感，将江易笼罩其中。江易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咚”的一声撞到了门板上，退无可退。
霍淮伸出手，撑在江易耳侧的门板上，形成一个圈，将他困在自己和门板之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两人都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能看到对方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
“江二少，”霍淮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点沙哑，眼神认真得让江易心慌，“你真当我是在逗你吗？”
江易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什……什么意思？”
“我是个嘴笨的人，”霍淮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很多东西都说不清楚，也不懂怎么表达。但只有一件事，我想得很明白，也很确信……”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江易微微颤抖的唇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异常清晰。
“江易...我喜欢你。”
空气瞬间凝固了。
江易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霍淮那句“我喜欢你”在回荡。他看着霍淮认真的眼神，那双总是带着嘲讽和戏谑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霍淮看着江易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渐渐沉了下去。他早就想过会被拒绝，毕竟他们是死对头，江易讨厌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被江易狠狠骂一顿，或者被推开，被打一拳……
然而，下一秒，预想中的拒绝和对方的拳头都没有来。
江易突然踮起脚尖，伸手搂住霍淮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轻，带着点少年的青涩和懵懂，还有点宿醉未醒的微苦。江易的唇瓣很软，像他信息素的味道，带着薄荷木槿的清甜，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然后试探性地加深。
霍淮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更紧地按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雪松柏木的气息和薄荷木槿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融合，像两杯最烈的酒，碰撞出灼热的火花。
这个吻持续了半分钟，直到江易喘不过气，轻轻推了推他，霍淮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缠，彼此的耳尖都红得快要滴血，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我……”霍淮刚想说话，就被江易打断了。
“我也是。”江易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喘息，眼神却很亮，像落满了星光，“我也喜欢你，霍淮。”
霍淮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江易认真的眼神，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容，眼底的冰雪瞬间融化，只剩下温柔的暖意。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眼底的情绪翻涌，却又默契地没有打破这份宁静。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空气中弥漫着雪松柏木和薄荷木槿交融的气息，甜得像刚拆封的糖果。
原来，那些从小吵到大的日子，那些针锋相对的瞬间，那些藏在嘲讽和别扭下的在意，都不是错觉。
死对头的另一种打开方式，是恋人。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