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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昆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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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原去昆仑,路途遥远,困难重重。盘缠还不是最要紧的问题,问题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如何能平安抵达。霍心换上了男装,自行剪短长发扎成单马尾,脸上又用煤灰涂黑,出行尽量雇马车走大道,至西北境内时尚且平安无事。
“你一个小孩子,要去昆仑山?”客栈的掌柜斜着眼打量霍心。“你可知那里人迹罕至,又有猛兽出没?山上还长年积雪不化,若昆仑派不收你,你又该如何活下去?”
霍心正在啃馒头,听到他的话想了想,压低嗓音说道:“我已经来到此处,绝不会半途而废,无论如何我都会上山。”
掌柜叹口气说道:“想当昆仑派弟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昆仑派一年会招收一次弟子,需要通过入门考试,有资质才会被录用。”
霍心忙问:“入门考试在什么时候?”
掌柜掐指算算时间,说道:“大约半个月之后,你现在日夜兼程赶过去还来得及。”
“我即刻动身,掌柜,给我备一匹好马!”霍心起身打包干粮和水囊。
掌柜似乎也被她的气势所感染,大声说道:“小家伙,祝你成功!”
最后这一段路,霍心必须得自己骑马前往。等到了山脚,骑马也上不去的时候,她只能步行。做好准备之后,她没有思前顾后,只是径直向昆仑山方向奔驰。
到了这边关苦寒之地,连劫匪都活不下去了,是以一路上平安无事。夜晚她幕天席地,裹着披风睡在树下,梦里是一家人围在火炉边煮茶的景象。
在视线所及能看到昆仑山的范围时,她在当地找了一名向导。据向导所言,昆仑派会派遣自己的外门弟子下山采购物资,除却入门考试的时间,鲜少有外人上山。如今正式考试前一日,当地人纷纷做起了向导的行当,他这一行就不止带霍心一个人上山。
霍心看着他身边的几个人,穿着打扮都像本地人,无一例外都是十几岁的年轻男孩子,各自怀揣一把剑,望着昆仑山山巅的方向一脸憧憬。
他们同霍心打招呼:“看你打扮,是外地人?”
霍心压低声音说道:“我是中原人。”
他们并不感到惊奇,霍心猜测前来参加考试的人或许全国各地都有。向导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众人裹紧了披风和毛毡帽,有经验的人甚至备了登山杖。
霍心握紧怀中的剑,这把普通的铁剑是她在路上买的,比父亲送给她的那把差远了。父亲送的那把剑现在在哪里呢?或许已经被充公了。
他们登上昆仑山。这是一座巨大的雪山,连绵数百里,山上多奇峰峻峦,山门的位置位于第一座山峰,名为登临峰,为登高临天下之意。
到了半山腰,已有人萌生退意。山上寒风嗖嗖,阴冷入骨,令人不敢假想每日生活在山上是何模样。向导为想要离开的人指了下山的路,那人辞别众人,沿原路返回。此人一走,整支队伍的士气顿时低落下去,唯有霍心不言不语,目视前方继续向上攀登。
等到了山门口,只剩下霍心和另一名少年准备继续参加入门考试。向导向两人告辞,并祝他们得偿所愿。
“这一路走来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接下来就要成为对手了。”少年说道。“我叫岳岐。”
“霍心。”霍心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音色,对他礼貌地说道。
岳岐挑了挑眉,似乎对她是一个女孩的身份有些意外。紧接着两人迈入山门,前往考试的场地。
考官由内门弟子担任,应试者不分性别年龄,考试内容一致,分为文试与武试。
文试在室内举行,一人一张桌子一张试卷一支笔,席地而坐答卷上交即可。霍心展开卷子看了试题,考的是对道德经的阐释。
“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根深固柢,长生久视之道。”(注1)
霍心提笔答道:思虑静,故德不去。孔窍虚,则和气日入。人能爱精气,则可以有身,由是而推,能爱民物则可以有国,此天下国家之本在身也。(注2)
交卷之后,她立即前往武试的场地。武试在后山举行,考官事先告知后山有猛兽,过关条件为猎得任意一只猎物即可。听完考官的话后,霍心握紧剑,迈步进入后山。
她留意到后山已有一部分前来参加武试的人,并且有人聚众结成了队伍一同狩猎。她并没有与人结队的想法,她的行事风格一向是靠自己。
一路走来,莫说猎物,连普通的飞鸟都没见到几只。盖因此处气候严寒,普通鸟兽难以生存所致。霍心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因为她无法承担受伤的代价。
行至一处山坳的时候,她在林间看到一只小鹿。小鹿正在溪边饮水,对不远处的窥探一无所知。霍心无声地拔出剑,绕道从小鹿背后抄过去。到了不足两丈的距离时,小鹿仍未被惊动。
她箭步上前,一剑刺向小鹿的臀部,不料斜后方飞来一支箭,正中小鹿背部。她的剑慢了一步,只这一步,猎物便被人夺走,算不得她的成绩。
她站定回身望去,先前见过的那一支队伍走了过来,为首的人手持弓箭,对她得意一笑。
霍心没作声,绕开他们往远处走,隐约听得后面有人在吹口哨。技不如人输了,她毫无怨言,只能提醒自己下次要下手快一些,更快一些。
还没走出多远,霍心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嚣,似乎还有人在惊叫求救。她想了想,还是沿原路回去,想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头巨大的母鹿正在围追截堵那一支队伍。小鹿惨死在草丛里,母鹿想必是受了刺激,竟狂性大发,主动攻击起人类来。他们到底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猎物,在被追杀时反而变成了母鹿的猎物,连武器都在慌不择路时弄丢了。
霍心本不愿意多管闲事,可是她突然发现岳岐也在附近,似乎跟自己一样是来看情况的。岳岐站得离人群太近了,母鹿看见了他,正往他那边冲过去。
“当心!”霍心连忙快步冲向岳岐,赶在母鹿到来之前拽着他往远处跑。
不料猎物的逃脱更加激怒了母鹿,它竟追着霍心和岳岐一路跑了过来。霍心与岳岐手牵手跑到山谷边缘,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再往前走就是悬崖,悬崖前立着无字的牌子,想也是在阻拦误入的人以免坠崖。
“怎么办?”岳岐呼吸急促,脸颊泛红。
“往树上爬!”霍心把他推倒悬崖边的一棵大树下。“快点!”
岳岐手忙脚乱地爬上去了,而霍心则在此时被母鹿撞倒在地。她忍痛捂住腹部,提剑胡乱地向母鹿劈砍。似乎是砍中了母鹿,母鹿哀鸣一声,竟后退撤走了。
霍心伏在草丛里久久没有动弹,等岳岐从树上爬下来扶她起身时才缓过劲来。她蹲下/身在草丛里摸索一番,找到一截被自己砍下来的鹿角。
她明明听说过,母鹿头上是没有角的……
“霍心,谢谢你救我。”岳岐诚恳地说道。“可是我还没有猎到猎物,你要和我结伴同行吗?”
“我大概不行了,我感觉我的肋骨好像断了。”霍心艰难地说道。“我想中止武试,看看事后能不能再考一次,你加油吧。”
霍心起身,拄着剑慢慢往出口的方向走。岳岐站在后面目送她离开,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考试。
霍心来到出口处,向考官汇报了山谷中发生的事。考官沉吟片刻,喊来一名女弟子为她检查伤势,确认她确实断了一根肋骨。
但在看到霍心手中的那截鹿角时,他眼中闪烁奇异的神色。在征得霍心的同意之后,他取走了鹿角,并安排霍心在外门弟子的住所处住下,叮嘱她安心养伤。
三日之后,霍心的伤还没有起色,一名内门弟子却为她带来消息:她的文试过了,但武试成绩不合格。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自行离开,等明年还可以再来考一次;二是选择成为外门弟子,先从洒扫等杂务干起,有机会升为内门弟子。
霍心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她没有一年的时间可以用来耽误。
紧接着,同为外门弟子的林清漪帮她领回弟子服饰和佩剑,又给她准备好生活用品,让她继续安心养伤,有空的话可以出门走走,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
霍心向这个看起来面容和善的女弟子道谢,并问清了她主理厨房杂务,而自己则被分配去豢养后山的动物。
后山,一个耳熟的地方。在霍心的追问之下,林清漪告诉她确实就是用来当作武试场地的那个后山。
霍心按下心中的疑虑不表,只希望自己的伤可以尽快痊愈。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正式成为昆仑派的一员了。只要好好表现升为内门弟子,她就有资格被传授剑术。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岳岐通过了考试,成功成为内门弟子。
注1:出自《道德经》原文。
注2:出自韩非子、范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