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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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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大太太之命,霍心再次前往药铺,向老板买了一包药拿回来,趁三太太后院厨房的下人不在,霍心将药掺在了她平日吃的安神助眠的药里。
第二日晚膳时分,三太太婀娜地出现在席间,贴在老爷身边说小话,两人看上去亲密无间,全然不顾席间还有两位太太和子女们在场。而霍心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为大太太伺候饭菜。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三太太突然又哎呦一声,捂住小腹急匆匆让婢女搀扶着回屋,这次走得比上次更匆忙,甚至来不及留下什么话。
老爷连忙传大夫,自己也急匆匆起身,准备跟过去看看。霍心放下手中的筷子,搀着大太太起身,听见大太太说道:“这病总不见好,怕是什么庸医,我也去瞧瞧。”
老爷并未阻拦大太太随行,二太太似乎出于看热闹的心态也跟上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后院去。
到了三太太的病榻前,老爷正嘘寒问暖,大夫在一旁面露难色,房中弥漫污浊之气,和药味混在一起,令人反胃。
大太太上前两步,问道:“可是肠胃又不适了?”
说完,再一瞥旁边的大夫,厉声问道:“哪里来的庸医,竟连肠胃病都治不好!”
大夫唯唯诺诺,却不敢不为自己辩驳:“大太太请明鉴,这并不是小人的过失……”
三太太突然开口截住他的话头:“住口!老爷,把他赶出去别再用他了!”
“冤枉啊老爷……大太太……”大夫连忙跪地求饶,竹筒倒豆子似的直接把一切都交代出来:“此前三太太并没有生病,只不过找我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服用之后也不会影响到身体,可这一次不知为何,三太太是真的闹肚子了……我开的药可没有问题啊……”
“还有装病这等事?”大太太厉声质问三太太,“你装病究竟意欲何为?”
老爷在旁叹了口气,不言不语。三太太捂着肚子一连声哀叹,婢女忙请众人先行出门,等候在卧房门外,紧接着屋内便传出便溺之声。老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便拂袖离去了,大太太也带着霍心回自己后院。
“装病之事,她以后不会再犯了。”霍心一边为大太太更衣一边轻声说道。
大太太微微颔首,脸上却不见丝毫得意之色:“只是不敢装病而已,还不知以后会出什么别的幺蛾子。我老了,管理后宅实属有心无力。”
“管理后宅只是不得已的贤惠,若要从根源杜绝此类事情发生,要看老爷。”霍心说道。“只要老爷不纳妾,便省去了许多烦恼。”
“怎么可能不纳妾?纵使我膝下儿女双全,在家中也从无过失,但男人总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的。”大太太说着竟然有些神色恍惚,“我曾听人说,在别的国家丈夫只能娶妻,不能纳妾,也没有什么通房,不知是运气多好的女人才能生在这样的国家?”
霍心也微微一怔,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话,她一直以为男人都会像她爹一样纳妾的,女人也都应该像她娘一样管理后宅,当一个贤惠的妻子和娘亲,奇怪的是,她从未觉得这些事奇怪。
“好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让外人听见了。”大太太疲倦地靠在床头,“你先下去吧。”
“是。”霍心捧着换下的衣物退出大太太卧房。
她照例在空闲时间去看望霍兰月,没想到霍兰月在青楼伺候那些女人已经很得心应手了,甚至主动告诉她,她们赏了她一些不要的衣服和首饰,并将一枚簪子邀功似的拿给她看。
“霍兰月!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霍家的女儿了!?”霍心一把将霍兰月手中的簪子拍落在地,玉簪碎成两截,霍兰月的眼眶也涌出泪水。
霍兰月哭着说:“我怎么不记得!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起码在这里我可以靠自己攒一点钱,将来给自己赎了身我就自由了,我还能去清远找爹娘!我不像你,你是嫡女,我本就是庶出,就算我们家没有被流放,我也不会嫁给什么好人家的!”
霍心深深凝视着眼前这个庶出的妹妹,她想告诉她,你想错了,不是这样的,在我心里从未有过嫡庶之别,没有什么比我们的自由和尊严更尊贵,但是她眼下也只是被卖到别人家的婢女,她有什么样的资格鼓励她保持自己的尊严和清高?
最终她只说了一句:“我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她要赶快回到贾府。大太太换下来的衣裳上刺绣磨损了一处,她要尽快修补好,在大太太面前尽量表现得足够好,再探探大太太的口风,看她愿不愿意放自己离开。
婢女的房间里,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轻微的呼噜声和磨牙声此起彼伏。霍心坐在桌前,就着蜡烛的微光给大太太的衣裳缝补刺绣。她的女红并不好,拿惯了剑的手拿起绣花针来都微微发抖,但是她强迫自己一定要做得尽善尽美。
又过了两日,小病初愈的三太太竟在清晨主动来向大太太请安。
她稳稳当当站在大太太面前,向她忏悔自己之前装病争宠一事,又为大太太倒了一盏茶,请她用茶之后原谅自己。
大太太接了她奉上的茶,让她落座,并问她究竟为什么要争宠。在贾府,谁都知道她本就是最受宠的那一位太太。
三太太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老爷想给雪儿指一门亲事,我打听过了,男方家里已有两位妾室,其中一位已有身孕。”
大太太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这门亲事不好,想给女儿挣个更好的前程,是吗?”
三太太点头。
大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我会同老爷商议,必不会委屈了雪儿,若你信得过我,以后再有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便是,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雪儿毕竟是贾家的女儿。”
三太太泪眼盈盈,望着大太太说道:“从前是我小心眼,看低姐姐的气度了!”
大太太让霍心去取一些干燕窝来给三太太滋补身体,霍心应了一声便下去了。回来的路上,她正好撞见三太太的女儿贾雪在院子里踢毽子,还未及笄的女孩一脸活泼天真,也许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为人妻为人母,即将迈入这庭院深深的后宅之中,就此度过一生。
霍心捏紧了怀里的木匣子,快步走回大太太屋里。
她在这个时候萌生出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她才不要这样度过这样的一生。
了却了三太太的事后,霍心便开始计划着向大太太请求离开。这个时机来的非常突然,当时她正在院中陪大太太赏花,大太太突然开口问她:“你有想过回去看看你爹娘吗?”
霍心迟疑了一下,索性直接向大太太躬身行了一礼,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不瞒大太太,我本是礼部尚书霍海之女,我父亲因被私盐案牵连举家流放清远,我与弟妹在流放途中被劫匪劫走,我妹妹至今仍在青楼,我弟弟下落不明。我一直想找机会恳请大太太放我离开,但我付不起赎身的钱。”
饶是大太太见过世面,也被她这一番话惊呆了,但当她开口之时,她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她流放之事是否会牵连到贾府:“你一路上可被人欺负了?”
霍心眼睛一酸,连忙伸手揉眼:“只是吃喝差了些,未曾受过欺负……”
“好孩子,难为你了。”大太太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背。“买你只花了几两银子,你若是想要离开,我随时都可以把卖身契还你,我担心的是你离开之后,你和你妹妹两个小女娃该如何生活?不如你们留在贾府,至少我可以庇护你们。”
“我们会想办法活下去的,万不可连累了您。”霍心哽咽着说道。“收留逃走的犯人必然是重罪,您不应该为了我们两个陌生人承受这样的风险。”
“看到你,我一直想如果我的孩子也像你一样伶俐就好了……”大太太说,“随我来吧。”
大太太领着霍心回屋,取出她的卖身契交给她,另外又拿了几两银子给她:“你带上钱,去把你妹妹赎出来,远离京城,有多远走多远吧。”
“谢谢您。”霍心接过卖身契和银子,再次向大太太行礼。“我不便多留,这就先走一步了。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您此番的恩情的。”
霍心辞别大太太,收拾了自己的衣物,背起包裹出门直奔青楼。等她光明正大站在老鸨面前说要为霍兰月赎身时,老鸨却告诉她自己已将霍兰月卖往别处。
再要追问霍兰月被卖往了何处,老鸨却只是笑笑不回答。霍心知道自己年纪小也没有什么能力和她对抗,只得暗暗记下这老鸨长相和这青楼的名字,决定以后再慢慢寻找霍兰月。
既然霍兰月和霍昱下落不明,霍心只得先为自己打算。她一个女孩,既无安身之处,又无赚钱的手艺,当务之急是学会自保的能力,至少不能再被劫匪随随便便劫了去。既要习武,又不能光明正大去武馆,看来只能去偏远之地拜入一个宗门。
霍心不由得想起自己在话本上看到的一个门派——西北严寒之地有山名昆仑,山中有一宗门,世代钻研长生之术,其弟子剑术卓绝,是为昆仑派。
她不在乎什么长生,她要去昆仑派学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