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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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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谢苓说走就走,鹤行震惊之余也不忘给其他人传个消息。
“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急什么。”好笑地招呼着匆匆赶来的花浮坐下,她的手臂新生不久还不太适应,谢苓见她面色还有些苍白,赶紧招呼着坐下倒了杯水。
缓和了一下呼吸,花浮有些急切地拉住谢苓的手:“姐姐怎么这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
她和花意霜斡旋了好久才凑齐七宝灵丹的材料,谢苓一听说就急忙先为她炼丹,若非如此,花浮险些救不回这一臂。
谢苓一连炼了两次灵丹,灵气早就透支了,面色并没有比花浮好到哪儿去。
“啊......”谢苓的面色忽然有些奇怪,讪笑着挠了挠脸侧:“其实我是觉得这个时候回去能赶上七夕灯会。”
上次的七夕灯会过的不是很愉快,云却这几天一直在她耳边念叨此事,抱怨她之前说话有多伤人。
“你不也没低落多久就振作起来了吗。”谢苓不解,他之后跟泼皮无赖一样跟着她怎么不说,一般人被拒绝的第二天也不会如他一般笑容满面地给自己剥鸡蛋吧?
云却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切了小半碗苹果递过去,颇为得意地晃了晃:“我当然不一样,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与旁人可不同。”
前世并非没人倾慕谢苓,但统统都没有自己好看,此为一胜。
重生之后没有那群人了,他不必和任何人比,所以一胜就是全胜。
谢苓现在想起他的歪理还是忍不住想翻白眼,她的身体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很容易赶到疲累,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来和他纠缠这些事。
花浮显然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么个原因,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忽然又恢复了精神:“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出门散散心。”
谢苓没什么异议,花意霜现在也不会怎么阻拦花浮的行动,高兴地与她约好了时间地点。
送走了花浮,谢苓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去和师父他们告个别。
前两天雷明送了他们一块地,就在上京边缘处,虽然荒凉但胜在广阔,李折桂看到的一瞬间就热泪盈眶,恨不能上去亲吻那块光秃秃的地皮。
“我要留在这里种菜。”
李折桂双眼炯炯,仿佛立誓一般脱口而出,身上散发的凛然正气把雷明都吓了一跳。
李玉兔一向以师兄为主,自然不会反驳,让谢苓惊讶的是林桑竟然也对种地表现出了不同于常人的热爱。
这孩子打从秘境回来后就一直很低沉,谢苓之前试图找他开解一番,但总是抓不到人,林桑远远地见到自己转身就跑,谢苓尝试无果,就先把这件事搁置了。
此时倒是个好机会,谢苓偷偷移过去,趁其不备上前揽住林桑的肩膀:“高兴了?”
小少年长得比常人快些,已经快到谢苓的胸口处,手搭在他肩膀上正正好,谢苓感受到手下的人身体一僵,随即向泄了气一样塌下肩膀。
“师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谢苓一愣,没想到林桑也会有这种心事,谢苓沉默片刻斟酌着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林桑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有些迟疑,对自己的心思羞于启齿,但有些事又不吐不快。
“我、我不像师妹,在阵法一途上有出色的天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眸紧盯着地面,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过了许久才小声补充:“师兄去世之前明明要我做个有用之人的......”
万火门传到他这一代已是绝迹,可至少师兄的遗愿他总该做到。
说到这里,林桑的头越来越低,声如细蚊:“我还是太没用了。”
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安慰他,谢苓捋了捋林桑毛躁的头发,忽然开口问道:“你喜欢种地吗?”
林桑疑惑抬头,又看了看面前的一大块地,迟疑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他喜欢种一些东西,自己窗前那盆小花就是从外面捡回来的,现如今已经养了满满一盆,但师兄说这是不务正业。
他是修士,自当以修炼为重,况且他的灵气本源是火系,对种植来说并不合适。
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谢苓把林桑拉近一步,长出一口气,笑着道:“其实一开始我没觉得咱们能活着出来。”同归于尽已经是谢苓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出秘境之后谢苓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他们为何能破局。
因为有楚天笑,他们才能及时破阵逃出来。
因为她要求了李折桂进秘境,所以才有了修复李玉兔经脉一事。
因为购入了万火门的遗址,所以才多了一个战斗力。
在秘境入口打开之前,林桑从未有一日停止过修炼,一日复一日的练习才让林桑成功地把功法练得炉火纯青。
怎么就没用了?
林桑愣愣地听完谢苓的话,嚅嗫了两下:“这也可以算吗?”
“有什么不行的。”谢苓不在意地耸耸肩,胡噜两下林桑的头发:“变强是迟早的事,比起一跃成为世间强者,你师兄一定更希望你过得快乐,退一万步讲,种植哪里就没用了,种植难道很容易吗?”
谢苓自己种过一段时间的药草,不知是不是灵源相克的缘故,怎么种怎么死,林桑能把野花种得那么旺盛,一定倾注了不少心血。
林桑咋舌:“倒也不用退那么多。”
谢苓忍不住笑出声,拍拍林桑的脑袋:“相信我吧,我也是做师姐的,我知道。”
如果说最开始和闻幼一起是因为想要抱个大腿,现在的话,谢苓只希望他能早日报仇,逍遥自在地过好后半生。
林桑压在心里的石头稍轻了些,谢苓的话多少还是听进去了几分,想想师兄,林桑忽然挺起胸脯一叉腰,重重地点了下头。
看着那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燃起来的两个人,云却好笑地摇了摇头。
“明日就走吗?谢姑娘身上的伤好了?”雷明不知何时来到了云却身边,像是例行公事般关心两句。
云却点点头:“她许久未回家了,肯定想得紧。”
可能是受了伤的缘故,谢苓最近几个晚上时不时就会在睡梦中呼唤爹娘,云却看着很是心疼。
雷明赞同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直到看见谢苓上前和李折桂告别,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谢苓叮嘱,雷明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你不去告个别吗?”
她没记错的话,旁边那位好像就是云却的师尊吧?
看了眼根本没想起来自己的李玉兔,云却淡淡地移开目光:“告过了。”
李玉兔心里应该早早地就跟自己告别了。
等李折桂叮嘱完,天色都暗了下来,雷明早早地以家中事务繁多为名离开了,云却孤身一人站在边上,静静地等着谢苓过来。
春日夜凉,云却笑着给谢苓披上披风,仔细地为她系好带子,拉过谢苓的手慢悠悠地往城里方向走。
楚天笑被上京学院的阵法大师收编了,最近跟着闭关出不来,不过那孩子有主见得很,一连传了十几个传音符来叮嘱谢苓好好休息,末尾还不忘让她记得给自己带纪念物。
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了?
谢苓迎着晚风,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感受这份久违的宁静。
“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云却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谢苓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一侧面色如常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在撒娇或者寻求安慰,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要说什么?”
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云却哼了一声没说话。
绞尽脑汁地想了一路,谢苓也没想出来到底要和云却说什么,直到客栈门口,谢苓张口打算直接询问云却的心事。
“两位可让我好等啊。”
熟悉的语调从大堂传来,谢苓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面前在已经清空了的大堂静等着的谢繁,颇为无语。
径直过去坐在他对面,谢苓接过仆从递来的水,先道了声谢,而后转向谢繁:“你来就来,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把客栈里的人全都赶走,什么地头蛇行为。
谢苓一向不喜欢这种过于惹眼的举动,对谢繁更是反感。
毫不在意地抿了口茶,谢繁的眼神似不经意地扫过谢苓的发间:“送行嘛,总要安静些才好......说来也怪,以前看你总觉得有十分神似,现如今竟连一分都无了。”
许是见过了真人,便觉得自己想象出来的无论如何都不及其万分之一。
谢苓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手腕,面无表情地鼓起了掌:“恭喜你,眼睛终于治好了。”
没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谢苓抬头,男子痴痴的笑容映入眼帘。
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谢苓忍不住闭了闭眼,举杯沉默片刻,默默直起身子离他更远了些。
注意到对面人的举动,谢繁不在意地晃了晃茶杯,轻咳一声,面上浮起抑制不住的笑容:“前阵子我做了个梦,梦里揽月帝君指责我打着她的旗号戕害无辜女子,败坏她的名声,给我一个挑战她的机会,若是输了,便要把之前的错事统统改正。”
谢苓:“......”原来是被打了一顿。
怪不得谢繁马不停蹄就去了雷氏退婚,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人影,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死缠烂打。
毫不在意谢苓的怪异目光,谢繁此行只是为了把之前的事情做个了结。
他没有喜欢乱交朋友的癖好,若非是与揽月帝君相像,怕是此生都不会与无为宗有什么交集。
当然,日后的事另说。
“哦对了。”谢繁踏出门槛的脚由收了回来,向谢苓伸出手,目光坦然:“九天剑能不能还我。”
那可是揽月帝君用过的剑,就这么送给不相干的人,他的心都在滴血。
谢苓盯着他的手掌看了一会儿,神情犹豫;“这个不行,剑被她要回去了。”
风灵根不比雷、冰有实质性的好处,虽都是变异灵根却万年难出一个,裴云舟的剑他们用不了,拿着效果不大,便把九天剑要了回去。
听到谢苓说曾见过揽月帝君真人,还将自己的收藏带走,忍不住抿唇,飘飘然地出门往回走,谢苓看他微微颤动的肩膀,直觉他恨不能在地上打几个滚来发泄快乐。
眼看着他们彻底走远后,谢苓才起身上楼。
怨不得谢繁的名声不好,任谁跟他接触都会忍不住敬而远之。
云却跟在身后,视线扫过她空荡荡的手腕:“也是因为镯子?”
前面的人点了点头,这个裴云舟也同她解释过了,上面附着的灵识会带着她的气息,先前遇到的画中仙里有她的灵气,两相接触,桌子里的灵识被唤醒,气息就更浓了几分。
再加上他本来就有点痴痴的,一时间钻了牛角尖,无法自拔罢了。
云却点点头,仍在低头沉思,没注意到谢苓加快的脚步,直直地撞在了前面的门框上。
谢苓双手抱胸靠在门边,假模假样地诶呦了一声:“世子爷小心点,深更半夜了可不能乱闯别人的房间,你看,被门打了吧。”
知道她是在报复前几日让自己留宿没同意的事,云却揉了揉额头:“那不能怪我,三书六礼还没过,不可逾矩。”
谢苓挑眉看着他,哼笑一声:“只是让你陪我,又没让你做什么,再说了,也没见你少亲呀?”
这时候反倒跟她讲起三书六礼来了。
云却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前两日被谢苓报复着咬在嘴上的口子还在,此时她一提更是有种火辣辣的痛感。
“那是,是情到深处难自抑......”
“你倒是总有歪理。”谢苓冷哼一声,甩手进屋,云却快步跟上,顺手把门关好。
谢苓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其中有多少暗流涌动,现在都与她无关了。
生生坐着看了两个时辰,直看到外面的人群从熙熙攘攘变成空无一人,看到监视自己的暗桩忍不住露出一丝灵气波动,谢苓缓缓勾起唇角。
一群蠢货。
回身看向收拾了两个时辰,此时刚刚停下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的云却,手还悬在半空,就猝不及防与谢苓对视上,云却迟疑着拿开茶杯:“水也不能喝吗?”
谢苓一手托着头,懒懒地看着云却,没说话。
见她情绪没有不对,云却放下手中的水杯,小心翼翼地走到谢苓身边,把人环在怀中,下巴靠在她的肩膀处,用力嗅了一口久违的桂花香气。
“我很想你。”
在不知前路的秘境深处、在生死未卜的昏迷之际、在为善后奔波的每个昼夜......在每个未能相见的日子里,思念如附骨之疽。
谢苓指尖微动,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掌,眼中盛满了盈盈笑意:“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
回头对上云却清澈见底的双眼,那双多情的眸子里只看有她一人的身影,谢苓笑着环住云却的脖颈,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云却听到她一字一句对自己说出梦到过无数次的话——
“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