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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33次crush ...


  •   “你的意思是,你是在我们恋爱期间,一点点痊愈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最,反复确认。

      而他亦不厌其烦的回答我:“是的。医生说是突然改变的生活,刺激了我的大脑皮层,误打误撞地修复了。”

      然后,陈最点开他的手机,向我出示医院的诊断书。
      又给我看那些日子,他是怎样拍视频,记录着我们的相爱点滴以防忘记。

      我看着视频里,开头总是我自己从不同的地方飞奔向他——地铁口,公司楼下,碧绿的青草地上,陡峭的楼梯上……

      而结尾都是他吻向我。

      每一个视频都打有日期的烙印,鲜活真实,无从抵赖。

      但我仍感到不可置信:“可是这么快乐的时光,我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的大脑离奇的,遗失了1月8日至2月3日这段时间的记忆。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否则我怎么可能前一秒还在渝城,睁眼就飞跃到了老家?

      “你等我一下!”我丢下陈最冲向了卫生间。

      每当我做噩梦想要醒来,我就会去上厕所,这是我唤醒自己的不二法门。
      屡试不爽,从无失手。

      然而,它这一次却失灵了。
      当抽水马桶第三次响起,我惊惶地站到镜子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呲——好疼,根本不像梦!

      我拧开水龙头,不断地用冷水泼向自己,我憋闷得都快窒息了,可我竟然还留在原地,没有“醒来”。

      我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像一个被抛弃的,迷路的孩子般迷茫。

      陈最在这时闯入镜中,他关切的问我:“江莱,你还好吗?”

      “不太好。”
      我凌乱且脆弱地看向他:“陈最,我有点害怕。”

      原来失忆的感觉是这么糟糕,一点都不浪漫,充满了迷途的彷徨。

      陈最轻轻地抱住我说:“别怕,我会当你的引路人。”

      他仿佛在讲什么地狱笑话:“还好我有充分的经验。”

      我莫名地笑了,心里的恐惧一下就消散泰半。

      终于冷静下来理清现实,我仍止不住腹谤:“好离谱,这个失忆症是跟我俩杠上了吗?怎么好不容易你好了,我这又来了!”

      陈最倒很镇定:“没关系,我被困在24小时内都能逃脱,你的症状轻,办法会更多。”

      我被他彻底说服。
      是啊,我只不过是空白了一小段时间,其余的经历我都铭记于心。
      也许我很快就能找到出路。

      我们便去了一趟医院。

      奇怪的是,检查结果显示我一切正常,医生也找不到我记忆空白的病因。

      医生问我最近有没有遭遇过什么重大变故,说大脑应激的时候,也会自动删除那些痛苦不愿回忆的事件。

      可我唯一的变故,就是遇到了陈最。
      难道我承受能力这么弱,连一场甜蜜恋爱的刺激都受不了?

      医院冰冷的机器和拥挤的人群,都提醒着我这一切的真实性。
      我走在海海人群中,些微的失魂落魄。

      陈最为了宽慰我,故意开玩笑说:“不会是因为害怕见家长,才突然应激吧?”

      我蓦然一怔,心中竟觉得真有可能是这样。

      我的父母在我中学时,就已离婚并且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妈妈生了一个新的女儿,而爸爸也要了一个儿子。

      上学时,我总是暑假去爸爸家,寒假跟妈妈住一起;工作后,我只每年各在他们家呆3天,然后就仓皇的逃回渝城。

      自幼不被爱的小孩,反而更渴望父母的爱。

      我骨子里藏着卑微和虚荣,我肯定希望我的爱情得到他们的祝福与认可,奢望我的婚礼双亲都出席。

      倘若这就是病因……

      我一把抓住陈最:“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我们去见父母吧!”

      *

      我们返回酒店,得体打扮,提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忐忑却难掩幸福的前往餐厅。

      没办法,我父母这种情况,先去谁的家里都是对另一个的厚此薄彼。
      约在餐厅既周到,也更正式。

      春节期间,处处都人满为患,陈最却在全城最名贵的餐厅,订到了一个包房。
      足见他的重视与诚意。

      我被他的态度熨贴取悦,同时也难以克制的,有些微紧张。

      我既怕父母对陈最不满意,也担心,陈最会对我并不完整的家庭留下坏印象。

      乱跳如麻的心跳,和微微发烫的手心都再度提醒我,眼前的赶鸭子上架皆为真实。
      特别是,餐厅里的每一张脸,都是如此的清晰真实。

      梦里不会有这样的细节,梦也不可能如此漫长而富有逻辑。

      我接受了这离奇现实,心中鼓噪越甚。

      陈最不愧是我的天命之子。
      他敏锐地察觉了我的不安,立刻以温暖的大掌握住了我。

      “该紧张的好像是我吧?”
      陈最看着我,气定神闲地:“对你男朋友有信心一点。”

      他的笑容是镇静剂,我刹那安定。
      忽然之间,我非常确信——如果那个人是他的话,我担忧的两点应该都没关系。

      这样流光溢彩的人,不会轻视任何人,也没人会不喜欢。

      陈最全心全意托举我的自信。
      然而,我最至亲的父母,却相继将之打碎又踏碾。

      在我刚拾起希望的时候,妈妈打来了电话。

      “哎呀,你妹妹早上吃坏了肚子,现在上吐下泻的。”

      “你叔叔今天吃酒不在,我得送她去医院,来不了了。”

      “江莱啊,其实只要是你喜欢的都行,妈都没意见!”

      电话挂断,妈妈用三句话就将我打发。

      我听着电话里刺耳的忙音,心里揪得发酸,一时都忘了放下手。
      我就这样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久久。

      原来,我找什么样的另一半,妈妈并不太关心。

      “是不是叔叔阿姨到了?”
      陈最起身,周到地说:“我出去接他们。”

      我才回过神,轻轻拉住他的手。
      “还没呢。”我尽力维持姿态:“稍安勿躁,再等等。”

      如果爸爸能来的话,应该也不错。
      我想起我看过的那些浪漫电影,女主角走向礼堂时,都是挽着爸爸的手。

      但现实给予了我更重的一击。
      转眼,我又收到了爸爸的信息:

      【江莱,你知道最近爸托了关系帮你弟找工作。今中午那个领导正好有空,爸得去一趟。】

      【你这个事叫你妈把关就好】

      那一通电话积蓄在心脏的酸,这一刻剧烈反应,化成能腐蚀血肉的毒药。
      我低垂着头,用力地握紧手机,仿佛要将其捏碎。

      “江莱,你还好吗?”
      陈最拿起纸巾,些许着慌的帮我擦了下眼泪:“怎么突然哭了,发生什么了?”

      泪水滚烫而咸涩,我终于还是在他面前失态,碎掉的心从双眼里不断流出来。

      我隐忍的哭了好一阵,陈最只是坚定有力地握紧我的手。

      终于我的眼泪止住,我对他露出一个难堪的笑容:“我爸妈他们,不来了。”

      陈最什么都没说,转身叫服务员把所有菜都打包,然后牵引着我离开这个狼狈之地。

      他将我小心安放在副驾,打开空调,播放音乐,然后驱车前行。

      我以为他要回酒店。
      但车子却往城外越来越远,我蓦然间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那一天,我因为错过落日心情不佳,陈最也是这样带着我远离尘嚣。

      我终于如梦初醒,侧头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陈最一点也没有被放鸽子的不悦,他对我灿烂的笑:“见我父母。”

      啊?
      我顿时惊坐而起,低落完全被转移:“太突然了吧,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我不仅刚哭花了妆,而且对他的父母一点都不了解。

      在空白的时光里,他有没有跟我提过他的父母,有没有向我讲述过他们的喜忌与故事?

      时间跳跃前进,我心里很乱,对现状一问三不知。

      内心的忐忑挣扎复燃,我从未料想过——车子最后会停在墓园的门口。
      陈最的双亲竟然都已经去世了。

      那次的车祸,带走的不止是他的记忆,还有他的父母。

      生死之外皆为擦伤。①
      刹那间,我喧腾的心静下来,任陈最引我前行。

      他带我来到两块妙趣横生的墓碑前。
      是的,与死亡有关的墓碑也可以不沉重,而是生机盎然的。

      陈最父母的墓碑在一棵树下,周遭落满了粉白的花瓣。

      陈母的墓碑是彩色的,像水彩描绘的影绰春光那么明媚,墓碑上的女人探着头,在明目张胆的偷看旁边的墓碑。

      而旁边,陈父的墓碑是由浅至深的蓝,如天空自由似海水辽阔。他背对着女人,却在了然又克制的偷笑。

      非常的鲜活飞扬,若不是身在墓园,会让人以为是什么艺术喷绘。

      陈最说:“我妈是画家,据她最好的朋友说,她18岁就留下遗言,死后一定要立一块彩色的墓碑。”

      “我爸是个纨绔,托我妈的福后来开了画廊和拍卖行,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

      提及早亡的父母,男人的脸上却浮现笑意。

      他告诉我:“我出生那会儿,我爸还想给我取名叫‘陈自由’,但我妈说听起来像
      ‘曾自由’,不吉利。”

      我不禁跟着他笑起来:“那‘陈最’的意义是什么?”

      他说:“‘最’字的含义由我自己决定,最自由最洒脱,还是最健康最快乐,一切皆由我定。”

      我认真注视他:“那你决定好了吗,要哪个‘最’?”
      他一语双关:“要‘最好的将来’。”

      陈最绕这么大个圈子,只为宽慰难过的我。
      他向我走一步,眼神有坦荡的温柔:“江莱,意下如何?”

      江莱还能怎样?将来早已对他诚服。
      我露出醒来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大大的笑容,主动牵起他的手,握紧。

      “江莱觉得很幸福。”我说。

      陈最举起我们交握的手,对着两块墓碑扬了扬:“你们听见咯,我的将来会很幸福。”

      清风吹拂,头顶的春花摇曳,飘飘洒洒。

      我弯着眼不住的笑。
      说起来都恐怕没人信,我这辈子第一次体悟到港湾归巢般的温暖幸福,竟然是在一个墓园的墓碑前。

      2月3日,立春。
      我最终还是成功的和陈最面见了父母——他的父母。

      我们坐在坟前,掀开所有的打包盒,就着微凉而和煦的春风,大快朵颐了一餐。

      我们在这里呆了很久,直到我收到了妈妈发来的信息。

      【江莱,忙过了吗?】
      【你妹妹今晚要留院观察,你和陈最回家帮我们拿点东西来急诊,顺便妈也就见见他】

      信息的最后,还跟着一长串无关紧要的生活用具。
      但我直接关闭手机,忽视掉没看。

      我突然抓住陈最的手说:“我们私奔吧!好不好?”

      陈最依旧什么都没问,立刻就带着我回酒店打包好行李,然后直奔机场。
      我们在现场买了最近一班飞渝城的航班。

      陈最将机票交给我时,一枚钥匙轻巧的滑落进我掌心。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

      陈最自然而然地向我发出同居邀请:“私奔总有理由,可以把这个当成我们私奔的理由吗?”

      我扑进他的怀里,以雀跃的姿态做答。
      飞机尚未起飞,而我的身心都已经冲上云霄。

      我的人生再次向前大迈步,我要开始和男朋友同居了!

      机舱外云海滚滚,霞光万丈,美如异世界。
      然而我根本无暇欣赏。
      一路上,我忍不住和陈最小声的探讨,我们的同居生活。

      我决定等落地了,就要立刻跟敏敏宣布这个计划,一边安抚她一边打包行李。
      如无意外,我三天内就可以搬去陈最那!

      公共场合总这样交谈也不太妥当。
      我克制住自己兴奋的情绪,转而靠在陈最肩膀,闭眼憧憬我们的未来。

      或许是白天太劳神伤心,此刻陡然放松,我心安神怡地打了个盹。

      再醒来,我发现原本坐着的自己,不知为何正舒服地躺着。
      伸了个懒腰,我下意识摁开灯,倏然一怔。

      上一秒还在万米高空的我,此刻竟然又瞬移到了陈最的卧室。
      并且,我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肌肉有些许酸痛。

      难道有关立春日的一切都是梦?

      但我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一件陌生的家居服——并没有像8号那天裸露。

      我赶紧找了找手机,打开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指向:2025年2月16日,下午17点21分。

      我呼吸一紧,急急地推门走出去。

      我看见陈最站在堆满打包箱的客厅中央,提着我的一条裙子,灰头土脸的朝我笑:

      “醒了?我正要把我们的衣服挂在一起。”

      ——不是梦,是我的时间在暗地里又被飞速地拨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33次cru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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