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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Chapitre64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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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安,给你带了橙汁!”艾莎推开海滨别墅的大门朝楼上喊。
嗯?人不在吗?艾莎甩下鞋子快步跑上二楼卧室。伊安坐在床沿,披着真丝浴袍,腰带随意在身侧打了半个蝴蝶结。一只手还在擦着尚在滴水的发丝。
“伊安?你洗澡?你疯了吗?”艾莎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夺过伊安手中的毛巾,将他揉的睁不开眼。
“没…没有…只是洗了头发…”伊安微微发颤的声音从艾莎胡乱揉搓的双手下传出。
艾莎移开毛巾,双眼正对上伊安那双被发稍撩出泪水的双眸,对视片刻,艾莎忽然抬手用指腹从伊安的下颌划向颈窝。少年身上的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漂亮,薄肌间轻微凹陷的胸骨在她的轻抚下起伏得愈发厉害了。
“喏,橙汁。”艾莎深吸一口气,按耐住胸腔中狂乱跳动的心脏,伸手拿起刚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橙汁抵到伊安唇边。
伊安接过橙汁,一口气喝了大半。他恢复了血色的双唇微启,吐着稍显急促橙子味呼吸。“嗯,好像有些日子没喝过了,很想念这种…”
下一秒,艾莎双唇落在他湿润柔软的唇间,伊安的身体似是招架不住艾莎突如其来的力气,顺势倒在被夕阳染得如烈火般橙红一片的真丝被单里。伊安抬手环住艾莎,温热的指尖透爬上她的颈椎,一节节向上直至拖住她的后脑。
喉咙里的轻哼声连同温热的鼻息一起吹动在艾莎的耳畔。夕阳愈发沉了,窗外的天空幻化出一片紫红。
“艾莎…你这样…会要了我的命…”
艾莎撑起身体,伊安全身瘫软地陷在松软的被子里。胸口仍在急促地上下起伏,蓝绿双眸里盛着夕阳的倒影还带着些许薄薄的雾气。定了定神终于抬手揉了揉锁骨处的伤口。
“我弄疼你了吗?”艾莎眼神中的意犹未尽忽然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
谁知她身下少年却把嘴角轻轻一扯:“格洛莱医生医术很好,只是今天用药的剂量…有点大…”
艾莎伸手握住伊安左手一提,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他从被单里拉起了身,双手拉住浴袍胸口两襟向中间合拢。“那你这里不准露出来了,不然下次的剂量我就不保证了。”
【西达尼中心医院】
“吉松医生,513房间病人情况不太好。他刚刚剧烈胸痛,血压也不稳定,您能过去检查一下吗?”护士急匆匆跑向吉松的诊室。
吉松起身走出诊室。真是,电梯每天都在排队。他摇摇头,推开相对偏僻的楼梯间大门。
迎面只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背影,攥着着病例,拉着扶手,脚步拖沓地向上攀爬着。
“身体不舒服的话,出门左手边有电梯。”吉松匆匆向男人身上一瞥。
男人闻声抬头脸上牵起淡然笑意:“没关系,还有一层就到了。”
吉松放慢脚步看他手中病例。他是艾莎的病人?慢性阻塞性肺病?这个人既没有咳嗽,也没有呼吸窘迫的症状,爬着楼梯步伐虽慢但呼吸十分平稳…
不对!他应该不是病人!吉松瞳孔骤然一缩,跨步挡在男人身前:“你的病症不适合走楼梯,我可以帮你找轮椅,亲自带你去见格洛莱医生。”
男人漆黑幽暗的瞳孔中冷光一闪:“让开,和你没关系!”
“你找格洛莱医生干什么!”吉松并没有挪动身子。
男人缓缓松开握住扶手的左手,霎时间一把匕首向着吉松腰间横插而来,吉松把身子向右一闪,脚步未等站稳,男人抬腿跺向吉松脚踝,脚底一滑,吉松顺势伸手勾住男人脖颈,两人从楼梯当中翻滚而下。
脊背重重撞在楼梯间的墙壁上,吉松顿觉左肋骤然一凉,酸胀感随即而来,呼吸停滞了瞬间,目光向下扫,男人手中的双刃匕首不知什么时候没入自己肋间三分之二,尖锐刺痛顷刻间爆发,让他不觉开始大口喘息。
男人嗤笑一声,手腕发力一推,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刀柄也一同刺进吉松的身体。
“我说过了不要多管闲事!”男人压低声音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句子。
一股热流涌入腹腔,这个位置…是要了命的…
“去死吧!”男人把刀子一扭,狠狠抽了出来,殷红的血花随着刀刃扑扑簌簌地洒落在灰色的地砖上。男人看着吉松医生不断打着颤的身体,用衣袖抹了抹匕首上的血迹转身踩上楼梯。
“你也别想走!”吉松一手撑住墙壁,抬腿横扫男人腿弯。男人被这出其不意的进攻瞬间从台阶上打落。
“还要抓着我不放?你还能撑多久?”男人横刀飞扑而来。
吉松在匕首离颈部几公分的地方握住了男人的手腕:“这里是医院,五分钟进手术室足够了!剩下的五分钟嘛…”吉松大口地喘息着没有继续说下去,手上却骤然挥拳重击男人空虚无防的左肋,男人踉跄几步的功夫,吉松反手抓住男人手腕向后一扭,手中匕首应声落地,叮叮咚咚地朝着下层滚落而去。
吉松顺势将男人的肘关节扭得更深,只听咯吱一声脆响,男人的手肘完全脱了节。一声哀嚎震彻楼梯间,吉松一手抓住男人后颈,一手握着他的伤臂将他反扣在地上。
楼梯间的大门很快被人推开,年轻护士看着满地的鲜血一声惊呼,安保人员七手八脚地用身体将男人压制得动弹不得。男人被扯开的病号服左肩下露出了一排锯齿状纹身。
塞达盟会…吉松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
“你受伤了!”护士这才从惊慌中定下神来,快速伸手按住了吉松肋下正汩汩冒着血的伤口。
“叫艾莎…来手术室…快!”吉松医生从喘息中吃力说出几个字。
…
“是病人袭击医生…还好吉松医生是军医,能抵挡一下,换成别人可能早就死了。”
“太可怕了,又不是吉松医生的病人,怎么会对陌生医生下这么重的手,那一刀把脾脏扎了个对穿。”
“哎…来人了…”
病房门口两个年轻护士匆匆离去,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醒了?”乔恩上下打量着半卧在病床上的吉松。
“你是来探病的?我的花呢?”吉松斜睨乔恩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老伙计,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能叫人捅刀子?伤哪了?”乔恩向前走了几步,把手中提着的汉堡可乐向着床头柜上一放。
“塞达盟会的人,没有一刀是白送的,要不是我人在医院里,你可能就不是探病,而是参加葬礼了。”吉松寻着味道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汉堡,深吸一口气,半晌才说出话来:“你存心气我的吧?哪有人给刚做完手术的病人买这个!”
“塞达盟会的人?”乔恩眉头猝然一压。
“放心,你叫我护着的那女孩没事,我让她进了手术室,那里没外人能靠近。到了下班时间你就带她回去。”吉松眉头微皱,抬手按了几下床边的镇痛泵。
乔恩松了一口气,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了一瞬,双手往胸前一环:“让你护着艾莎,你自己先进病房了。”
“你护小少爷护得好?伤都伤在小少爷身上,你自己是一点都不沾。我近身搏斗本来就不如你。我今天要是在对面楼上,他死定了。”
“听出来了,你是想摸狙击枪了是吧?上次突袭地下实验室还不过瘾?”乔恩脚步往后一退,斜倚在身后的墙壁上。
“你找的地方,哪个能让我过瘾?人都贴在脸上了,我真是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我这最近倒是到了点新货,要不要拿给你玩玩?”乔恩下颌微收,剔去胡须的脸上透着岁月风雨留下的痕迹,盯着吉松的双眸中却闪着如同少年般的星火。
“怎么,最近生意不错?不如你把直升机也一起开出来?”吉松把头往枕头上一靠,就像在沙滩浴场晒太阳那般慵懒。
“直升机是小少爷的,不能打。”乔恩霎时间站直了身子。
“不开玩笑了,上次精神病院地下,你把安保的妻女杀了?”
“吉松,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只是去了一趟精神病院地下,又不真有精神病。手无寸铁的女人孩子,我杀她们做什么?”乔恩回答。
“我们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就被人算计了?最近医院里的眼线越来越多了,不如你先带着艾莎去外岛和伊安一起避避。”
乔恩轻叹一声:“最近有些新证据被提交给警局,其它的我再想想办法。”
“当当当——”
病房门被叩响。“吉松医生!你怎么样!”艾莎的白色挂衣卷起一阵风,疾步匆匆地走进病房。
“不碍事,艾莎你跟乔恩回家,先请几天假。医院人多眼杂,你身上的东西太值钱了,很多时候我也护不住你。”吉松说。
窗外的天空愈发阴沉了,空气迟滞粘稠,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
艾莎从地下车库上了乔恩的车。拉开车门的瞬间却在后座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伊安?你怎么…在这里啊…等了很久了吧?”艾莎双眸一亮,迅速把头埋进伊安怀中。
“我要是说,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暴,我一个人害怕,所以过来找你。你相信吗?”伊安的眸子像是阴云压境下的海面,艾莎看得出他在看见自己的瞬间,从灰烬里努力亮起一点星火。
艾莎摇摇头:“那实话是什么?”
“实话是,我真的害怕,但不是雷暴,是怕有人伤害你。塞达盟会的人还没派出专业杀手,我们就已经损失惨重了。”
“多莉也没消息,我们搜集的证据也不知道能不能重新调查。”艾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翻出手机给多莉发了条消息。
片刻,一条陌生号码的新信息静静躺在艾莎的屏幕上。是多莉?多莉竟然也用起了一次性号码…
“调查组可能真有问题,上午才收到你的信件,下午我就被举报停职了。”
“不如我去自首吧。”一直沉默的乔恩忽然开口。“他们不是想要一个投放病毒的替罪羊吗?正好,迪拉博岛精神病院的那些人算我头上吧。”
“不行,他们目标是我,不是你,你去不过是多一个共犯而已,这改变不了什么。对了,还能找到格雷吗?塞达盟会的人一直在医院就说明艾莎DNA的事情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应该就是格雷就是泄露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很接近莱文了。”伊安说。
“格雷的住址我倒是知道,不过现在…她应该不会回去了。”乔恩说。
“不见得,人越是接近胜利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这还是你教给我的。你还调得来人吗?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帮手,从她的住所盯起。”伊安的声音是艾莎不常听见的沉静疏离,艾莎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伊安侧颜,一如她第一次见他的夜晚那样冷清。
“调得来,只要你肯开口。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对我提出任何要求…”乔恩的叹息声里夹杂着轻微的颤抖。“那才是我真正害怕的事情。”
伊安嘴角微微上扬,吐出的呼吸中带着清浅的笑声。“你这么喜欢被我麻烦?”
“我是拿你我当我的小孩看得。”
艾莎感觉伊安明显一怔,却又没说什么,摇摇头看向窗外。
房屋内的肉汤气息尚未完全散去,西达尼的海岸边骤然起了风,沉闷了一整天的空气瞬间爆裂,风推开浴室尚未上锁的窗,呼呼地灌入房间中。艾莎疾跑几步眯着眼推上窗。
雨水在落锁的瞬间如海浪般砰砰拍击在玻璃上,惊得艾莎连退了几步,却稳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下一瞬间艾莎的身体忽然被打横抱起,轻置在柔软的真丝被单上。
“它进不来,早点睡吧。”伊安声音很轻,恢复了往日的柔和。扯起被子将艾莎裹进了怀中。
床头灯熄灭,艾莎模模糊糊地在雨声中入了梦。
睡梦中似有脚步声近在咫尺,雨夜忽然被一阵手电筒的凌乱灯光点亮,两个黑影从门口悄悄摸进了卧室。
艾莎惊坐起身摸向身旁,伊安不在…
“抓住那个女孩!”黑影瞬间扑向艾莎,艾莎翻了几个滚从床的另一端落地,手脚并用地向着楼下的大门跑去,身后凌乱的脚步声愈发逼近。
大门…大门马上就到了,艾莎双腿发颤却不敢停步。双手摸向大门的瞬间,忽然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拽住。回眸却被手电筒的白光刺得难以睁眼。黑暗中一个身影飞扑而出,瞬间将抓住艾莎的男人撞向楼梯扶手。。
“少碍事!”话音未落,男人将枪口对准那个黑暗中绊住自己的模糊人影。
“砰砰—砰砰——”
寂静的黑夜被撕裂一条口子,那人影沿着墙壁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墙壁上被拖出长长的血痕。艾莎被刺痛的双眸刚刚恢复视力,却正对上那光线一扫而过的熟悉面容。
“伊安…伊安!你伤哪了?”艾莎双膝一软重重跪在伊安身旁,不断地在他身上摸索着试图找到伤处。
“艾莎…别管我…快跑!”伊安喉咙里模糊地咕哝出几个字。
男人一把提起艾莎手臂,将她拉离地面。艾莎目光向餐桌上一扫,抓起角落里那只熟悉的花瓶,猛然砸向男人:“我杀了你!”
骤然倒吸一口凉气,艾莎从噩梦中惊醒。
伊安的掌心包裹着她抡圆了的拳头,停在自己面前几公分的地方。
“你这是睡觉睡得不太满意,准备对我动手了?”黑暗中伊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艾莎藏在黑夜中的脸时还带着些许委屈。
艾莎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半晌,终于从刚刚的梦境中缓过气来。
“你刚刚一直在翻身。”伊安向前凑了凑,把不知什么时候翻出自己怀抱的艾莎重新贴在了胸口。“在害怕雷声?”
艾莎摇头:“不会有人忽然冲进来吧?毕竟电视剧里这种打雷又下雨的夜晚,就会有人忽然出现在房子里…”
被夜色包裹的空气中夹杂着少年轻柔的笑意:“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太多了?这间房子有警卫系统。不管从哪里进来都会被发现的。”
被发现了然后呢…这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何况伊安身上还带着伤。艾莎不敢再想下去,梦里响起的枪声就像真真切切地打在她自己身上了一样,疼,好疼,疼得让胸口的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明明一切都那样熟悉,真丝被单没变,低语的香气没变,怀抱的温度也没变,可那个夹杂着血腥气息的梦却总是在她即将睡着时骤然闪现将她反反复复地惊醒。
“睡不着?”伊安抬手轻轻梳理艾莎脑后的发丝。
“嗯…”艾莎说着又把头向着伊安怀中钻了钻。
“不如我给你唱安眠曲吧。”
“好。”艾莎点点头。
委婉的曲调在艾莎耳畔拉开序幕:“…海风吹啊吹,吹入眼底,化作眼角一滴水,海浪追啊追,追入海心,盛着满天的星辉…”伊安少年的嗓音轻柔温软,带着夏日海风和缓的气息,如同将艾莎拉入轻浪涌动的海面缓缓漂浮,四肢的紧绷感消失了,全身逐渐沉入他温暖的怀抱中。
“可是…你的安眠曲为什么听起来有些伤感?”艾莎忽然抬头从黑暗中找寻伊安脸上的表情。
伊安轻笑一声:“伤感?其实这首歌是小时候父亲哄我睡觉经常唱的。主角是一只小蝴蝶,它满怀期待想要飞越海平线,只是它忘记了自己生命的时长,远不够它抵达彼岸,最后在茫茫海面上耗尽了生命坠入大海。”
“这不是本来就很伤感吗?”艾莎撇撇嘴用头上的绒毛扫了扫伊安下颌。
“不过它闻过海风的气息,见过夜里海天相接,就像繁星笼罩了整个世界,蝴蝶的终点并不一定是花草丛林,也可以是波光粼粼的海洋。不飞向沧海,终其一生也不会见到这样的景象。用尽全力不见得是为了到达哪个终点,因为到达终点之前的风景就足够让一生变得丰满。”
“这样听起来好像确实好多了。看来你爸爸确实悄悄教了你不少东西。”艾莎说着伸手抚上伊安浴袍下温热的胸口。
窗外雨声渐小,不知何处挤进来的风带起一股低语的香气。
“没错,我父亲还教我该睡觉的时候要好好睡觉。”伊安伸手抓住了艾莎不断摸索的手腕。“你在找什么?”
“确认一下你的心跳。”艾莎呢喃着收回手将右耳贴在了刚刚触摸过的地方。少年心脏有力跳动着的声音仿佛在说梦都是假的。我们都会好好的,一直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