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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听雪堂 ...

  •   宋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到花楼寻个东西,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宋序的父亲是亓国的骠骑大将军,金印紫绶,位同三公。

      宋靖早些年屡立战功,如今虽已是知命之年,却也有着“宋氏尽(靖)忠,勇冠三军,威武不屈,浑身是胆”的美誉。

      可就这样一个人物,却生了一个胆小怕事的儿子。

      宋序自小就生得瘦弱。
      年少时,也随父亲习过武,但因根基太差,始终不得要领。
      长大后,凭借着花拳绣腿,在京都那堆纨绔中倒是混得小有名气。

      可不知为何,当今天子偏偏就很稀罕宋靖这小儿子。
      许是与爹反差太大,反而让人忍不住好奇。

      每回进宫,天子总要赏赐些什么。
      就今年年初,陛下刚赐了他一块玉牌,名为“宋氏珍藏”。

      名儿虽起得白话了些。
      但意思是显而易懂的。
      就是让宋家好好保存此玉,日后若是有难,可凭此物为家族讨得一些余地,也可见老皇帝对宋序的重视。

      然而……
      宋序却把这块玉牌给……
      弄丢了。

      ***

      没错,就是弄丢了。

      四日前,旻南侯府办寿宴,他没忍住与旻南侯家的两兄妹多喝了几杯。
      酒醒后,玉牌也没了。

      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当晚旻南侯府来了一个江湖上有名的偷手——“三剑不留痕”江谨承。

      所谓三剑,并非武学招式,而是江谨承的一个盗窃习惯。
      一剑打开屋门时不留痕,二剑挑人钱袋子时不留痕,若是不甚失了手,三剑杀人时亦不留痕。
      此人在江湖中虽颇有地位,可小偷小摸终究上不了台面,许多名人义士不愿与他为伍,甚至还有人出五十金悬赏江谨承的人头。
      所以宋序只需稍稍一打听,就能得知“不留痕”的所在。

      江谨承并非好色之人,却酷爱往女人堆里钻。
      坊间传闻,江谨承极擅易容术,对胭脂粉黛等也颇有研究。
      当然,真不真的,也无人知晓。
      毕竟此人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他的真容也没几个人见过。

      宋序一路追至见喜三元。
      这是京都一家有名的花楼。

      听说今天楼中花魁要抛绣球择良人,不少富户闻讯赶来,湖边都快被挤满了。
      宋序只得多出了几两银子偷偷乘船进楼。

      领路的龟公没搞清楚他的来意,以为同那些人一样,都是来抢花魁的,便二话不说直接将其领到了天字甲等号房。

      一进屋,一股香味便弥漫而来。
      轻纱幔里隐约透着一位女子的身影。
      宋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进错了屋。
      没敢抬头,连忙弯腰道歉说:“不知屋里有人,冒、冒昧了。”

      过了许久,才听到对方开口。
      “无事。”

      那人声音有些奇怪,不太像女子的声音,可那个背影又确实曼妙,宋序便没多想,再次行礼后便想要出去。
      谁知女子却突然叫住了他,“宋公子请留步。”
      宋序蹙了蹙眉,“娘子认识在下?”
      “宋大将军的独子,这京都谁能不认识,更何况你我曾是见过的。”
      是吗?
      宋序心想。
      除了旻南侯家的小姐,他几乎没有其他异性朋友,又怎么会认识见喜三元的花魁?

      “宋某实在记不清了,娘子可方便告知芳名。”

      女子并未回答,却挑开了纱幔的一角,对其勾了勾手指道:“宋公子不如过来自己看看?”
      宋序有些犹豫,可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最终还是走近去轻轻拉开帘子。

      他虽然总犯浑,可今年也才二十岁,脸皮薄。
      待听清之后,宋序脸上瞬间红色蹿起。
      他本想着装得稳重些,还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结果一抬头。

      花言巧语还没能说出口,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笑起来有两个漂亮的酒窝。

      “娘子怎么……”
      “靠,怎么是你?!”

      跟前的“小娘子”笑了笑,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妩媚惹火。

      他一撂裙子,迷药随着衣摆扩散开来。

      宋序使劲摇了摇头,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只听得“小娘子”凑到自己耳边说:“小宋少爷,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我。”
      “虽然东西不能还你,但作为补偿,就送你个见面礼吧,慢慢享用哦。”

      “你……”宋序话都没说完。

      就两眼发黑到在了地上。

      ***

      再醒来时,就是现在这般情境。

      江谨承的红裙不知怎地居然跑到了自己身上,而自己的腰又酸又疼。

      他就是再迟钝,也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序下意识用外袍裹紧了自己,被吓得脸色发白。

      偏偏在这时候听到赵妈妈在外边儿问:“二东家?您起了吗?我给您送早饭来了。”
      “长风巷老杨家的生煎,您不是最爱吃了吗。”

      二东家?
      谁是二东家?!
      哪来的二东家!!!

      宋序用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浑身抖成一团,慢慢转过头,看向床的另一边。

      只见一名男子用后背对着他,衣服倒是穿得整齐,雀梅绿的内衫和自己身上这件螺青色的外袍刚好是一套。
      宋序咬紧牙,双眼犯红,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登徒子。
      可外面的赵妈妈越催,他就越急躁。
      最后看了眼窗外。
      楼下就是落英湖,游过去可以直接抄小路回家。

      宋序爬上窗户,又觉得不对。
      万一以后见了面,自己都认不出这个登徒子该怎么办。
      还是得找个什么特征。

      他立刻在男人身上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男人耳垂下面有课红痣,在肤色的衬托下尤其显眼。

      宋序咬了咬牙,“今日之仇,来日必还,等着吧你!”

      说完,一跃而下。

      ***

      赵妈妈也在同一时间推开了房门,男子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瞥了眼窗外。
      “昨夜屋中那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好像是江谨承,也不知道咱楼里什么东西被那毛贼盯上了,他昨天偷溜进来打晕了花魁,藏人房间里,东家应该没丢东西吧?”

      柳司珩无奈笑了笑,“丢了件外袍算吗?”

      赵妈妈则舒了口气,“一件袍子而已,东家要是喜欢这面料,我再差人给您做。”
      “对了,今日闻人少爷要过来查账,二东家也一并去吗?”

      柳司珩喝了口茶,摊开扇子摇了摇,缓缓道:“算了吧,现在闻人才是唯一的东家,我一个外人,还是不跟着去添乱了。”

      赵妈妈低头抿抿嘴,“瞧您这话说的,您永远都是见喜三元的东家。”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您为何一定要走,莫不是令兄又……”

      “跟他没关系。”柳司珩继续说:“这次是我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特察司吗?”

      ***

      “知道,最近到处都是特察司的告示,说是大理寺为了调查各地悬案奇案才成立的部门,不限身份,不限门庭,只要通过大理寺的考试就能留下。”
      赵妈妈说到这顿了顿,表情有些惊讶,“难道说……东家也想去?”

      柳司珩走到窗前,目光穿过雕花的窗棂,投向远方繁华的街市,他叹了口气。
      “我生于商贾之家,自幼耳濡目染的就是金银叮当和账簿的翻动,大亓国法,商人不可为官,特察司却是个例外,我想,这次或许就是我入朝唯一的机会。”

      ……

      “那您,可曾想过代价是什么?”

      ***

      另一边,宋序拖着湿哒哒的身体跑回到将军府。
      又怕被门口守卫瞧见自己这幅狼狈模样,只能从后墙翻进去。
      这一路又是游泳又是跑步,体力早就撑不住了,这不,还没从墙上下来,脚下突然一软,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靠,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三天内最后别让我再看见那混蛋,不然小爷一定杀了他,不凌迟都难解小爷心头之恨!”
      宋序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因为跑得太着急,这袍子又大,一边领口便掉到了小臂处,露出了雪白的肩膀。
      以及,那袭妖艳的红罗裙。

      “你要杀谁?”
      宋序抬起头,跟前站着的居然是父亲。

      他一惊,连忙跪下来,抬着水汪汪的眼睛笑道:“父、父亲大人,您回来了?”

      “你都要杀人了,我再不回来还得了?”
      宋靖极少动怒,以前生气最多也不过就是骂宋序几句。
      今天居然朝着宋序的胸口猛踹了一脚,直接把这柔弱的儿子踹到地上直喊疼。
      宋序的继母瞧见后急了,赶忙过来拉架。

      “宋靖,你要干什么?多少天不回家,一回家就打儿子,他是你儿子,不是你手下的兵,我不准你动他!”
      秦氏张开双臂拦在了宋序前面。
      宋序借坡下驴,哭着拽了拽秦氏的裙摆,“姨娘,你就让他打死我吧,正好让我下去陪我娘做做伴。”

      宋靖一时间感觉头风都要犯了,扶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秦氏道:“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儿子,一天天正事不干尽研究些旁门左道,身上穿得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老宋家三代忠烈,你要我百年以后怎么面对宋家的列祖列宗,我宋靖可丢不起这人。”

      秦氏蹲下抱紧了宋序,依旧不松口,“序序年纪小不懂事,你跟一孩子计较什么,你宋家可就这一根独苗,你还想自断后路不成。”

      宋靖被气得不轻。

      “他都要杀人了,还孩子呢?”
      “都是让你给惯的,你让开,我今天必须得给这逆子一点教训,不然日后恐怕得进大狱才能看他了!”

      宋序不想姨娘伤心,便劝秦氏先回屋,自己则被送靖用鞭子抽了将近两刻钟。

      最后后背的衣服都烂了。
      血混着湖水,不断往地上流。

      宋靖见状才收了手,扔给他了一个药瓶,“知错了没?”

      宋序小心捡起瓶子,慢慢爬起来重新跪好,“孩儿知到错了。”
      “以后当如何?”
      “以后定当谨记父亲教诲,用功读书,不鬼混,不夜不归宿,不给父亲丢人。”

      这些话宋靖不是第一次听。
      他这个儿子永远都是这幅德性。
      嘴上说得比谁都好听,实则一眨眼又把发过的誓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父子间已然没了信任可言。

      思考再三,宋靖蹲下对他说:“明日就是特察司春招的最后一天,你今晚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我让人送你去报道。”

      宋序猛地瞪大眼睛。

      “我?去特察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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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榜随榜,没榜隔日,习惯发表之后再修一遍,可以晚一点再看(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上榜单)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