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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三月里,许府出了一件大喜事,却是继仁选上了容发县知县。知观这一高兴,简直从心底里笑出来,唯一美中不足,却是那容发县周围尽是大皇子的人,恐继仁应付不来,白白得罪了人。又想起柳家如今在大皇子跟前儿实在得脸儿,心里也着实有几分得意。又特特与灵海去了一封信,意思要延年在大皇子跟前儿与儿子美言几句。这都不消说。
      却说知观先打点了来送喜的人,转去后头与许奶奶商量赏人、上任并各项事宜。柳氏本自在院中,听了这个消息,比知观的喜还要再喜上几分。熬了半辈子,儿子如今也选了官了,就不由想到从前继仁说若是上任就要带她去的话。这是继仁年轻,诸事不知,信口开河的话,柳氏却上了心,一心要做老封君。如今事已成了,若随儿子去了任上,那时她就是正头奶奶,强似在这里受许奶奶的气。越想越真,渐渐有些痴了,坐在梳妆镜前,呆呆望着镜子,喜一阵儿笑一阵儿,自言自语道:“不枉我辛苦半生,总算是熬出头了。”忙叫凤仙进来梳头,换了衣裳,也不管知观不叫她出门的话,往前头许奶奶院里来,要打听个的实消息。
      知观正与许奶奶说话儿,见她进来,沉下脸说道:“不叫你出来,你如何还敢出来。”
      柳氏听了这话,“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似哭非哭说道:“往日都是我的过错,老爷奶奶愿打便打,愿罚便罚,以后再不敢了。”
      知观见她不同往日,真有个悔恨的意思,心下也有些软,说道:“为你生了多少闲气,往日在家撒泼也就罢了,如今连亲家奶奶都得罪了,这就是你为孩子的一片的心么!我不看仁儿面上,我早把你撵出去了。”
      柳氏道:“往后再不敢了。”说着,对着知观许奶奶两人深深拜了两拜。
      知观就不说什么,许奶奶在旁说道:“二姐儿,快起来吧。”
      柳氏喜喜欢欢的站了起来,立在一边,又是奉茶又是捶腿,又奉承着说话儿,连知观也喜欢起来。柳氏正斟酌着要问继仁的事,不想江氏抱着孩子进来,知观见了孙子,万事皆忘,忙接了过来,抱在怀中逗弄。许奶奶在旁看了一会儿,说道:“看闪了孩子,还是叫奶妈抱着吧。”
      江氏笑道:“来给父亲母亲贺喜,今日冬福儿起来,吃了奶又玩了一大歇子,自己咯咯笑个不住,叫我们都稀奇的了不得。落后才知道,原来是家里有喜事。“
      许奶奶笑道:“这是他老子的喜事,就叫他知道了。几个月的吃奶孩子儿,灵感着哩。”
      柳氏笑道:“早头里我叫人将这孩子的八字送给城隍庙里的陈瞎子批了批,说将来也随他祖父,不少纱帽戴。”
      知观笑道:“多事的很,一点子的个小孩子,批得什么八字。这些个江湖术士,知道个什么,见你有钱就说些个好话,为得是叫你高兴,多赏他几个钱罢了,有几句真话。况且你以为做官就是好了,你一个妇人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凶险,我只求他富贵平安到老就是造化了。”
      柳氏笑道:“我是个穿两截儿衣裳的妇人,知道个什么,不过是想着他祖父如今做着个知府,父亲又选上了个知县,想着做官就是好的了。”
      知观笑道:“这是愚昧不堪的话,若不是家里没个营生,谁愿意出来做这个穷官儿。这是咱们自家关起门来说的话,仁哥儿选出来了,往后要更加的小心,我不许人出去外头胡说胡为,叫我知道了,一定严惩不贷。”
      许奶奶笑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难道平日里拘束的还不够也怎的。”
      知观说道:“我不过是防范的意思。”
      正说着,青黛进来说道:“前头刑院朱爷和张爷来了。”
      知观听见,站起身说道:“我去陪客,你们且坐着说话儿。”
      等知观出去,许奶奶问柳氏道:“今日你怎么出来了,我看老爷的意思不大高兴,你还回后头去吧。”
      柳氏道:“奶奶说的是,这都是我自己不中用,白白的得罪了亲家奶奶,该罚的。仁哥儿才选了官,求奶奶通融两日儿,让我也出来热闹热闹吧。”
      许奶奶道:“二姐儿,不是我不通融,老爷不开口,我就不敢做主。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几日你太不像样,几次惹得他性起,不是我劝着,可怎么着呢。你这时候儿出来,他要是生气,可就不管你体面不体面了。”
      柳氏听了这话,央求道:“奶奶教训的是,只是家中有了这样喜事,众人来来往往,热热闹闹,只我冷冷清清,躲着不见人,人问起,该如何回答。往日都是我随奶奶迎客送客,此时独坐,心中惨淡可想而知。求奶奶在老爷跟前儿替我说几句好话儿,叫我那几日也出老走动走动吧。”
      许奶奶见她有这许多的话说,登时沉了脸,说道:“二姐儿,我劝你回去是为你的好话,你即不愿意回去,你自家和他说去,我做不得主。”
      柳氏见许奶奶全不似往日形容,也不敢再说,只得回去了。
      江氏在旁边屋子,听见柳氏出去,抱着冬福儿出来,许奶奶见了,笑道:“我来抱抱,几日不见,又长大了好些。”
      江氏笑道:“小孩子儿一日一个样儿。”
      许奶奶道:“前头我听见说仁哥儿要做衣裳,我这里还有几匹好料子,你拿去一并做了吧。”
      江氏笑道:“我昨日还和他说,才做了好些衣裳,通没有穿过,又做它做什么。他不依,叫了裁缝来,连着我们二人的,做了两大箱子,又给给忠哥儿做了几件子。您有好东西,总想着我们 ,其实一个身子,哪里要这许多衣裳穿。”
      许奶奶笑道:“怎么你们也给忠儿做了,该告诉我,我这里现放着几匹,待要与他做,白腾不出个功夫,不如趁着一起做了吧,工钱只算在我这里。”
      江氏笑道:“什么话,几件衣裳还叫母亲坏钱。我叫人去前头说一声,李裁缝现还在咱家做活计里。”
      许奶奶叫青黛和紫苏两人一同去后面取料子,不一时,三四个人抬了一箱子过来,放在地上,揭开盖子,江氏见都是鲜艳颜色。正看着,又有几个小丫头抬过一只箱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十来匹素净料子。
      许奶奶指着头里那一箱子,说道:“这是上年人家送的,我见颜色艳,家里又没有个年轻女孩儿,就白放着。今日这一箱子料子你拿去,或是送人或是做衣裳,全凭你自家。”
      江氏笑道:“也用不了这许多,几件也够了。”
      许奶奶说道:“这样衣裳也多得是,我又不是虚话,你还让什么。”
      江氏这才不说话。
      许奶奶又指着第二箱说道:“这是给忠哥儿和仁哥儿的,凭他们兄弟捡吧。”
      说着,叫人送到前头去,又令与了五两银子与丫头,吩咐道:“到花园棚子底下与李裁缝说了,这是我与他的工钱,不够再来取。”那丫头答应着去了。
      许奶奶对江氏道:“还该请你家里人来吃两日儿喜酒,说话儿仁哥儿就要上任,诸事你都打点清楚没有。”
      江氏说道:“上任也是四月的事了,东西慢慢收拾着吧,这几日乱糟糟的,我也没个头绪。”
      许奶奶说道:“想从前我跟着你父亲去任上,正是深秋,天寒地冻走了一个半月,险些不把人冻死。”
      江氏道:“听说这次去南边儿,还是个大县。我还是做姑娘时候儿,听我舅舅有一回说,如今做官的,都喜欢去富庶的大县,那些偏远的小县,人都不去,都是些举子、监生,没法子了才去的。就是去了,也不思想为民做主,只是一味捞钱。”
      许奶奶笑道:“这些官话,我也常听你父亲说。”
      江氏红了脸,说道:“我也不是卖弄,不过想着一家子的性命都系在这纱帽上,不敢行差踏错。也不必什么富庶的大县,只求一个民风淳朴的小县,平平安安做几年官也就罢了。”
      许奶奶笑道:“这是正经话儿,你父亲也时常对他兄弟这么说。”
      正说着,那丫头进来回话道:“李裁缝算了工钱,说还差一两二钱银子工钱,说咱们家是老主顾,只收一两吧,不拘什么时候儿,奶奶得空儿着人送去就是了。”
      许奶奶叫青黛进去称了高高一两二钱银子,与那丫头,说道:“他们手艺人,赚得是个辛苦钱,何苦短他们银子。”
      那丫头拿了银子去前头不提。
      江氏又陪着许奶奶坐了一会儿,还回自己房里来,一头吩咐丫头收拾东西,又着人给娘家送信儿。
      府里各家知道知府的儿子选了官了,不日就要上任,那些个举人、乡绅、乡宦并各级衙门俱都送礼,许府里也忙得了不得。包雷二公公,各送了一口猪、一腔羊、十坛菊花酒、六盒点心,知观慌忙令人接了,拿了礼帖看了,又回了礼,管待了来人酒饭,一人五钱银子赏钱,打发回去了。
      柳二爷听说外孙选了官,打听的实了,备了一份厚礼,送到许府上。如韵并柳家大房连江家等各处亲戚都送礼来,许府上来往人如流水一般。
      满府人看见,谁不议论,但去茶馆酒肆,就有多事的论起许柳二家的亲戚来。
      一个道,继仁的堂姐是当今大皇子的侧妃,现如今生了皇子了,一家子在皇上跟前儿都是红人。
      一个道,许家这个伶俐的二公子,却与柳家大房诲延年的第三个女儿定了亲事了,如今做了柳家的娇客了。
      那一个又道,却不胡说,正室的哥儿岂有个与妾家结亲的道理。
      这一个道,如今谁还管什么礼来,眼睛只朝着钱看,想是那柳家的女儿也有十分颜色。
      那一个笑道,你这是看他家富贵,就要拍他的马屁,所以有这许多的好话。却不想,人家山高水远,庭深墙高,你就有几车的好话,也到不得那一位的耳朵里。
      这一个就急了,辩道,谁要拍他的马屁,这是人亲见了,传出来的,难道我红口白牙的就敢胡说。
      那一个笑道,原来你也没见过,怕不是那一位想拍马屁,哄你呢。
      嚷嚷乱乱,闹个不休,这些事知观一些儿不知道。
      知观本不欲大操大办,奈何送礼的人太多,不还席又说不过去,况且又有亲戚。定在三月二十八、二十九两天请客,头一天请的是同僚并各级衙门的上官,第二日请各亲朋故旧。算定了,依旧是请两台戏,前后一起唱。
      这条街上住着的张员外,这日无事,走到旁边开生药铺子的胡员外跟前儿,作了个揖,胡员外忙从柜台后走出来,平还了礼,说道:“仁兄几日不见,今日到弟这里来,是要买药还是另有指教。”
      张员外笑道:“我有一件事,要讨仁兄的示下。”
      胡员外不明所以,忙说道:“不敢,不敢。”
      张员外道:“你我与知府是紧邻,他家大郎如今选了官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咱们街坊也该随些薄礼。只是他家请的都是贵客,咱们不好坐席的。我的意思,要趁着这个热闹,咱们街坊各家兑些银子,也请一班小戏儿,就在外头街上演一回,众人也都一起瞧个热闹,仁兄以为如何。”
      胡员外笑道:“好却好,只怕众人不肯兑这银子。”
      张员外道:“怕怎的,成不成的只管问问,不拘多少,剩下的咱两个平分着垫了,只管的请一班,咱们也热闹一回。”
      胡员外道:“这也使得,但不知你要请哪个班主。”
      张员外笑道:“小凤鹂如何,她前日子去了省里,说话儿就要下来。”
      胡员外笑道:“这个我却请不起,头年她在京里唱戏,唱一出下来,红绸子包着的赏银也有三五十两,这还是平常。她常时候儿都在京里唱,什么不见过,咱们这些场面,只怕人家不肯来,白叫她笑话。”
      张员外笑道:“就请大桃红吧,我看她声口儿还脆些。”
      胡员外道:“使得,只是这事叫谁与许家说。”
      张员外道:“即是你我二人提出来的,自然是你我一起去妥当些。”
      胡员外叫过伙计,嘱咐了一回,与张员外一同往知府后门走去。见了许书,将来意说知。许书进去禀告了一回,知观听见街坊要请戏,也喜欢,当即就允了。胡张二人得了信儿,喜喜欢欢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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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大家好,关于这篇文章有几点需要向大家说明: 1.这篇文章是架空,可能有几个朝代的影子,其中官职与服饰等方面难免有错讹,这是因为作者才疏学浅,无法做详尽的考察,请见谅; 2.一篇小说人物的构造、情节的安排、行文的习惯是因人而异的,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无论哪一种作者都理解,只求口下留情; 3.三次元生活忙碌,无法保证日更,但尽量日更; 4.本文正常更新速度为2~3天一更。 欢迎留言评论,祝大家看文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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