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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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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虽然艰难,但还是要过,今年买店装店花了太多钱,云荷便让秦安买了红纸回来,自己剪点窗花,贴在窗户上。
秦安双腿盘起,双手撑在炕上,伸长了脖子看云荷双手,只见媳妇右手固定剪子,左手一直在转,他还没看清是个什么形状,便见她放下剪子,随后把折成四瓣的纸摊开,一朵红花便成了。
他微微瞪大眼睛,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真神奇,媳妇手真巧。”
云荷唇边挽出一个笑,问他,“好看吗?”
“好看好看。”秦安忙不迭点头。
云荷又拿过一张红纸,三两下剪出一个新的窗花,中间是一朵雪花,四周均匀连接八个金元宝,金元宝中间镂空,是铜钱的形状,她道,“这张贴在灶头。”
“好。”秦安小心翼翼接过。
空闲时间多,云荷又剪了好多个,贴在弟弟门上的“金榜题名”,贴在他们门上的“平安吉祥”,贴在院门的“福”,有几朵大花围着,还有厨房门的“年年有鱼”,就连鸡舍都剪了个“六畜兴旺”……
今年年夜饭食材有限,云荷尽可能弄丰盛些,两大盆酸菜馅和韭菜馅的饺子、花了五十文买的两斤两指宽的小鱼、一盘自己卤的肉、一碟干烧菘菜,还有一小碗林婶送的腌菜。
云颂言吃不惯韭菜味的饺子,咬了一口,那味道直冲天灵盖,秦安给他倒了点自己弄的酱料,“这这这……蘸点这个。”
云荷换了一盘酸菜馅的在云颂言面前,“吃不惯就不吃了,我刚开始都吃不了,现在也只能吃几个。”
云颂言沾了点姐夫的酱料,入嘴嚼了嚼,“唔~这个好吃。”有醋有酱油,还有半个辣椒,辣椒只有一点点辣,沾着饺子吃酸辣开胃。
媳妇吃不了辣,他的酱料没人分享,幸好阿言识货,秦安开心地分了一半酱料给他。
小鱼煎的香香脆脆,两口一条,直接连刺嚼也没问题,云荷看着弟弟削瘦的侧脸,心疼地给他夹了两片卤肉,“阿言多吃些,你瘦了,你来的时间不好,年夜饭都没在豫州吃得那么好。”去年她和秦安过年的时候还有羊肉汤喝呢,今年差点连猪肉都买不起了。
云颂言双手捧碗接过姐姐夹来的肉,“姐你别这么说,我找你的时候都没吃过一顿饱饭,能在战事刚停的大冬天做出这么好的菜我都觉得你很厉害了,我们不是准备开店了吗?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是啊媳妇,以后我一定给咱弟吃多多好吃的。”秦安也忙给媳妇夹了片卤肉,宽慰道。
“我怕明年开店都难。”云荷也是前些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世道艰难到这种程度,“现在一斤猪肉二两银子,一斤羊肉五两,一个巴掌大小的倭瓜十文钱,一根萝卜十五文,芥菜更是离谱,一把二十文。”
秦安抿抿唇,其实前段时间他和林江也说过现在菜太贵,若是年后开店,光是买菜成本就得多出一成,“那不然……我们延后开店?”
云颂言在手上算了算,“初步拟定的食谱是按从前的菜价算,若按现在的菜价算,嘶……拢共要翻将近十倍。”
“这么多?”秦安倏地瞪圆了眼睛,之前他和林江算少了这么多?“阿言,你教我算账,今晚就教。”
“嗯。”云颂言笑着应下。
吃过晚饭,便守岁到午夜,等炮仗一响,新年便来了。
新年一到,好事发生。
大年初一晌午,官府发布通告:新皇即位,大赦天下,凉州是为战事拖累最严重一个州,特此免除赋税一年……消息一出,整个温县都沸腾了,百姓纷纷涌在县衙的布告栏前看,这些人大部分不识字,但挡不住他们开心的心情。
衙役也是连夜爬起来张贴布告,县老爷说了这是朝廷八百里加急命令,收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张贴出来,告诉全体百姓。
只要熬到开春,温县就能种植作物,一年不用交税,温县百姓今年能过得舒服些。
秦安得到消息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回家告诉媳妇,云荷握着他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喉头哽咽,“太好了、太好了!”她对这里有了感情,也希望温县越来越好。
秦安拇指摩挲她眼尾,轻声哄道,“别哭,外头什么东西都降价了,开店便没那么难了,等会儿我们出去逛逛,透透气。”回到家这么久,她出门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云荷点点头。
不知是不是温县气运正当头,午后竟然出了太阳,这是温县进入冬至以来头一回见着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秦安和云荷出门,专门走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秦安摸摸她的小手,还行,没那么凉。
街上好多人,虽然店铺都没开门,但架不住人们开心,就算什么也没有都要上街溜达一圈。
昨晚守夜过子时,云荷和秦安给云颂言封了个红包,“大过年的给自己放两天假,去玩两天再看书。”于是,今早云颂言就去找小满了。
走着走着就到城西河,去年还发大水的河,现在河水只有小腿高,河面结了一层冰,在阳光照耀下反着光,很亮眼,再往西走一刻钟便有一棵梅花树,朵朵红梅开得正盛,秦安摘了一朵戴在云荷头上。
她看不见,便歪头问他,“好看吗?”
“好看。”不只是花,是她也好看,在他眼里,她比花还好看。
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也慢慢西斜,秦安扶着人回家,走了这么久,云荷不仅没感觉累,反而身心舒畅,“我觉得可以每天这样出来走走,不然憋在家里多闷。”
“若有太阳就和你出来,不然出来只吹风,不行。”秦安看似答应,实则一点都没退。
“你像个老头,只会管人。”这话她没敢说说大声,只是小小声的,又确保他听得见。
从秦安的视线看去,她缩着脖子,嘴唇微微嘟起,脸上表情似害怕又不怕,琥珀色的眼眸滴溜溜转,他坏心思地请掐一把她的腰。
果不其然,她哀戚戚叫了一声。
云荷咬着唇,气不过地伸手掐他。
没掐动。
秦安低低笑了起来,她每次都这样,有点情绪就想掐他,对他半点杀伤力都无,还把她自己的手掐疼了,他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谁让你说我是老头的,哼。”
云荷十分怕痒,吃了一次教训倒不敢再惹他了,老老实实跟人回家。
他们到家时云颂言已经回来了,他正坐在灶口打算生火煮饭,看见俩人回来,他在窗口喊了一声,“姐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云荷笑道,“嗯,我们去外头走了一趟,你出来吧,我和你姐夫煮。”
秦安的心莫名悸动一下,总觉得姐夫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喊出来格外好听。
吃过晚饭,云颂言就去温习书本了,他说,“白日玩就够了,再过一个月便考试,我得一次过。”
他这样说,云荷也不好再劝他。
倒是秦安,看她精神头正好,在往炕里加了几根柴后站起身,边走边脱衣服,眼睛一眨不眨,像盯猎物一样盯着她,眸色深如墨。
云荷正背对他拆发髻,那朵梅花被她放在簪子旁,戴了半日也未凋谢。
后背蓦然贴上一具梆硬的胸膛,云荷瞪得眼睛都直了,咬着唇,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缓。
“云荷……媳妇……”他的手不老实,大手轻而易举包住她纤细的脚踝,慢慢把人往前拖。
她呜咽着,胸膛激烈起伏,香肩半露,目光不小心对视上,云荷只觉得对面男人像狼,而自己像他势在必得的猎物,逃不掉。
不知何时,外头竟刮起了风,狂风怒号,掩盖了屋里突然发出的一声颤叫。
外面冷的发抖,里面热的流汗。
半夜,秦安放开怀里人,他气息微乱,后背布满一道道不规则的划痕,但他丝毫不觉得痛,甚至隐隐觉得刺激,他往炕里重新加了些柴,屋里又暖起来。
上炕,把媳妇抱起来。
云荷浑身无力,眼皮都快睁不开,恍惚间,她好像又听到秦安在叫她,墙上人影晃动……
……
第二日的早饭是秦安做的,他敲响云颂言的房门,把人喊出来。
云颂言一打开门便看见早饭出现在他面前,顺着托盘看去,是姐夫,“嗯?姐夫你怎么给我送饭来了,我刚想去厨房弄吃的。”
“拿着吧。”秦安道,“昨晚又刮起了风,我没让你姐姐起床,你考试在即,时间紧张,能省时一点是一点,厨房到你房里也没几步路,不碍事。”说这话的时候他是有那么一点心虚的,不过他冷面惯了,加上语气无异,云颂言没看出来。
“好的,谢谢姐夫。”云颂言接过早饭,心里发誓一定要考好这次试,不能让大家失望。
其实不是秦安不让云何起来,而是云荷真的起不来,昨晚折腾到四更天,她嗓子都喊哑了,他醒来时没敢喊她。
推开房门,空气里依稀残留些许昨晚旖旎的氛围,秦安蹲在炕边,双手交叠,下巴抵在手背,就这么看着自己媳妇。
巳时末,云荷蓦地皱了皱眉头,嘴里哼哼唧唧,气音勾人,秦安看她艰难睁开双眼,眼里净是迷茫,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伤到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