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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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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开始万里冰封,平时少人走的小路直接被大雪覆盖,就连县城里的路都要日日清理。
穆娘来织绣阁之后,云荷变得比秦安还忙,上半天她在膳香阁弄招牌菜,下半天在织绣阁看绣娘们练习丹青。
云荷在膳香阁看秦安算帐时,觉得身子在发热,她以为是房内碳火烧多了,便把窗户往外开得更大些,还对着风吹了会儿。
秦安拿了姜蜜水上来,刚开门就被一阵风吹到,他打了个冷颤,看见云荷正在窗边吹风,心里一紧,大吼一声,“你在干什么?”
话落,姜蜜水“咚”的一声被放在桌子上,盖子歪到一旁,再看秦安他人已经闪现到云荷身边,大掌“啪”地把窗户关上。
云荷不明所以,茫然抬头看他,声音细如蚊呐,“秦安?你上来了?我有点渴,还有点冷……”
她话还没说完,秦安已经察觉到她不对劲,她脸颊中间红红的,像两个红鸡蛋,嘴唇干裂到起皮,眼皮半磕半掀,看起来在费力撑着。
这么才一会儿不见她就成这样了?
秦安伸手摸摸她额头,烫的!
这是又发烧了!
他忙抱起云荷,把她放在床上,伸手扯下旁边挂着的鹅黄缎面绣芍药披风裹到她身上。
出门在外她受不住寒冷,这件披风内里是软滑暖和的羊毛,最适合她,也是他送给她的冬季礼物。
秦安“啪”的一下拉开门,随手扯住一个伙计,叫他请个大夫来,随后倒了杯姜蜜水喂给她,“张嘴喝点水……慢些慢些……不着急……”
她烧得狠了,也渴得狠了,一口气连喝三杯水。
秦安把被子全盖在她身上,而后蹲在床边,抚摸着她发顶,眉头皱得死死的。
一刻钟后,伙计领着大夫进来,秦安赶紧起身,“大夫,烦您看看内子这是怎么了?”
“这么烧成这样?”大夫一看见云荷的脸便慌忙把药箱放下,认认真真把脉,只是这脉把得有点久,眉头还越来越皱,看得秦安一阵心惊肉跳。
终于,大夫移开手,开始在药箱翻翻找找,他一脸严肃,又不说话,秦安也不敢问,拘谨着站在一旁。
随着银针一根一根扎在云荷的头上和手背,她彷佛被扎痛般抖动起来,秦安眼疾手快按住她,声音发抖,“乖,你发烧了,大夫在给你治病,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大夫看了看云荷,对着秦安道,“再扎两针,接下来会更疼,你摁住她。”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秦安也没想到云荷会疼成这样。
大夫左右手一起下完最后两针,几乎在银针到达穴位的瞬间,云荷剧烈挣扎,痛苦又短促地喊着。
秦安狠着心摁住人。
不知疼了多久,云荷紧闭的双眼开始渗出泪珠,沿着眼尾滚落,最后隐入鬓边秀发,她身上开始出汗,额头、鼻尖、脸庞……豆大的汗珠滚在一起,把她整张脸打湿。
大夫在一旁叮嘱:“扎一刻钟,千万要摁住她,不要让她碰掉银针。”话落,大夫转身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中途,去找大夫的伙计来过一次,秦安让他打一盆热水上来,伙计忙不迭应下。
大夫写好药方,刚好一刻钟,他手速极快卸下银针,边收东西边说,“她是不是吹了好几天冷风?这是由风寒引起的发烧,再加上她体质弱,反应大了些,我扎针是为了让她更快退烧,不然再任由她烧上半天,人就要烧傻了,药方我放在桌上,喝上三天就行,三天内不要让她碰冷水……”
送走了大夫,秦安才蹲下看云荷。
她脸上的潮红退了,秦安手背抚上她额头,已经退烧,因有汗,反而凉凉的。
门窗关得紧紧地,怕再有风吹进来。
秦安在云荷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看见她微微睁开的双眼,他高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整个人像被抽走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背后冷汗频出。
“云荷,我真不应该让你劳累成这样……是我的错,对不起……天冷了,以后你就呆在家里……不能再来一次了,我真的受不了……”俩人额头相抵,秦安失神地看着她眸子,喃喃自语。
云荷不太有力气说话,她费力移了移手,五指张开,指尖刚好够得到他手背。
秦安怔怔地看着她那一截莹白的手指,忽然俯身狠狠亲了下她嘴唇。
“叩叩——”
“大掌柜,楼下有人找你——”是店里的伙计。
秦安敛起情绪,喊了声“来了”,转头温声同她说,“我下去一会儿,你现在还病着,闭上眼睡一觉。”
……
楼下,林江看着店门口的一家四口头脑发胀,他咬咬牙,将人拖到一边,“别挡着我们店门口,秦安马上就出来。”
“叫他快点,再不出来我就开始喊了。”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也是这家人的一家之主。
秦安一脸懵地被伙计拖到门外,他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耳边想起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秦安,终于找到你了。”
林江一个激灵,冲到两拨人中间。
秦安转头看去,发现来人居然是他之前去北边山下停马车的那家农户,“赵伯?你们怎么来了?”
“赵伯他们打秋风来了。”林江几乎是咬着牙道,“早知道会有今天这出,当时说什么都不能把马车停在他们家。”
赵伯一脸谄笑地过来,指着身后三人,道,“这是你赵大娘,这是我儿子,叫赵大力,这是我女儿,叫花儿,这次我们来是有点事求你。”
秦安神色不变,只是语气有些冷淡道,“什么事?”
赵伯道;“我们来温县买东西,但现在已经申时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彻底黑下,我们赶不回去,能不能在你们这儿借宿一晚?”
“借宿一晚?”秦安和林江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你们是想住客栈吗?但是我这客栈不算便宜,不知你们……”
“哎哟,我们之间怎么能算钱呢?”赵伯急急打断秦安的话,“我们只是住一晚,明儿一大早就走,绝对不影响你们的生意,再说,先前你们放马车在我家的时候,我们可是去割了新鲜草料喂马儿的,把它当成主子一样伺候,现今我们求你都不成吗?”
“这……”赵伯把他们架得高高在上,秦安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又见赵大娘上前道,“秦大爷,看在我们细心喂养你家马儿的份上,求求你好心收留我们一晚吧……”说着说着,赵大娘眼中忽然流泪,她膝头一曲,就要跪下来。
秦安和林江手忙脚乱将她扶起,“赵大娘,使不得……使不得啊……”
眼看推脱不掉,俩人只得让他们住进客栈。
……
柜台前,林江曲起两指敲了敲,问秦安,“怎么办?”
“已经住进来了,难不成把人赶走吗?”秦安表情略微无奈,“住宿钱记我帐上吧。”
林江皱着眉道:“不是钱的事,老觉得他们不怀好意。”顿了顿,他又道,“算了,就住一晚,明儿一大早就让他们出去。”
今日的账已经理好,秦安端碗粥上楼,打算喂云荷吃点东西,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了。
刚走过两间客房,便见其中一间客房倏地打开门,一颗脑袋探出门外,瞧见秦安,惊喜道,“秦大哥,你快来。”
此人正是赵花儿,这间房是她和赵大娘住的。
秦安停在房门三步外,问她怎么了。
赵花儿面露着急,“这房间的床脚塌了,我想让你把它抬回去。”
秦安看了看她,又四处打量四周,道,“你且稍等,我让伙计上来弄。”
“不用不用。”赵花儿直接走到他面前,“你把它往上抬一抬,放回槽口就行了,我娘不在房里,我力气又小,抬到一半就抬不动,你既然顺路到这儿了,何必还要折返下去叫伙计。”
秦安面露犹豫,没应她。
赵花儿瞅着他,又说,“就顺手的事,很容易的,再多说两句你都弄好了,秦大哥,你帮帮我吧,这也是你的客栈啊。”
“行吧。”秦安指了指旁边的空地,道,“你站门外,不要进去,我很快就弄好出来。”
赵花儿:“好。”
秦安进了屋,先把托盘放下,可目光转向床时,发现整张床好好的,哪有塌了的样子?
意识到被骗了,他立刻转身就走。
“啪——”
来不及了。
赵花儿不知何时进来,在秦安转身那一刻把门关上。
秦安面有怒色,声音冷了几分,“赵花儿,你想干什么?”
赵花儿不语,手却抚上了衣领处,眨眼间,外衫脱落。
秦安立刻背过身去,脚步同时往旁边挪去,还不忘呵斥道,“赵花儿,我已有妻,与她很恩爱,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现在,请你马上穿好衣服,不要做傻事。”
身后静了片刻,忽地响起赵花儿的抽泣声,“秦大哥,你是见过我家的,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我爹这次来温县就是为了把我卖掉换银子,我已无路可去,求你救救花儿。”
秦安:“家中无粮便去种,家中无银便去挣,你若是受到胁迫可去报官,我只是一介普通百姓,如何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