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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纸船的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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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叔叔偶尔在你面前泄露出负面情绪,这在极大程度上影响到了你,叔叔走之后,你有时候会精神错乱,认为他还好好得活着,还说他就站在你面前,冲你挥手,带你去查,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他停顿一下,看我面色异常平静,继续说,“后来只能对你进行治疗,并且营造一些暗示之类的,让你误以为小时候的一些记忆是错乱,不知不觉中,你记忆中坏的东西被替代,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我僵坐着,不是别的什么,只是不知道作何感想,“....辛苦你们了。”
小猫蹭着我的腿,我没管,“本来他离开之后,你们也不好受,怀着巨大的悲伤,还要为我考虑,让我能快乐地长大,你们一定也很辛苦,不管怎样,爸爸一定会很感谢的,他最希望我能开心了。”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表哥倒是很难受,都是亲人,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是大人了,他什么也做不了,社会太难,成年并不是可怕的事,进入社会才是,今天是我任性了,但我希望他好好的。
“我今天没事,请了假。”
他这样说,我明白他的意思,笑了出来,“那,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嗯。”
我看向屋子里,爷爷还在看电视,又调回了《穆桂英挂帅》,爷爷欣赏坚韧的人。
“爷爷,我们走了,”我见他不回头,“您累了就休息休息。”
汽车疾驰而去。
爷爷依旧没回头,他看向茶几下压着的彩纸,从中掏出一个纸船。
“爸爸,你教我叠纸船呗。”
“问你爷爷,他可会这种东西。”
“爷爷!”
“言言知道,纸船还有什么含义吗?”
“纸船可以承载你的梦想,和思念。”
我知道爷爷也很想他,但是我不知道,爷爷以他为荣。
老二啊,那次做了回勇敢的人。
精神分裂,他失去意识,打开煤气,如果言言此时开了门,也会有事,他与自己对抗,锁上了门窗,来不及躲回屋子里,就在客厅离世了。
爷爷想过,为什么不先关煤气,或者先逃走呢?
他想,或许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或许是他已经放弃活着,却一定要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总之,爷爷以他为荣。
在葬礼上,所有人都在哭,他却一点这样的冲动都没有,他甚至想开怀大笑,老二,你或许比不上哥哥很多,但是,你永远成为了最勇敢的那个人,我不会为你哭,我应该褒奖歌颂,唯独不是哭。
表哥家里临时有事,陪我一会儿还是只能离开,他留下几只小船,和爷爷做的如出一辙,崭新的。
做得越多,执念越深,困得越久,我是幸运的那个,不用承担那么多,我如此感激他们。
“爸,我不会更难过的,你放心,”我手中把玩着一片叶子,“时间太久了,你当年说,不希望我哭,这么多年也该失效了,不过真对不起,我有点哭不出来,给你吹个曲子补偿一下怎么样?”
我骗了爷爷,我早就会吹叶子了,只是想听他吹而已,是爸爸偷偷告诉我,想听就可以装作不会的。
我吹完一曲,“爸,我下次吹给爷爷听。”
蹲下身整理好纸船和花,“或许,我错了,他们没人会忘记你的,下辈子好好的,别这么苦了。”
抚着他墓碑上的字,“我想明白了,事情一点都不复杂,是我不愿意相信,因为如果我信了,就没有凶手了,我不知道该怪谁,可是,本来就不应该去责怪谁。”
我只是觉得,死亡不应该这样无足轻重,可是如果这世界就是这么难,我的痛苦不应该转移到别人身上。
“我会重新去看心理医生的,”我默了默,“我和你说过的,我学的法学,听说不好学,但是如果我这样做,能不能努力让悲剧少一点?”
她站在夏日的昏黄中,黑白色照片上,他依旧这么温暖。
我还是回归了正常生活,希悦带回来我的礼物,我做了一桌子菜。
“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她撒欢过来,一蹦一蹦的。
叔叔关上门,我被妈妈拉着试衣服。
“言言做一桌子菜很累,别闹腾你姐姐。”
希悦才不听,“姐才不会在意。”
我想,会好的,一切都会。
火葬场里,姥姥搀着妈妈,我手中抱着一大袋子纸船。
当然没丢进去,我在老家找了一块地方烧的。
妈妈偷偷跟在后面,看我笨拙的磕头,她在爸爸死去的三年里,曾去拜祭,叔叔不允许那三年清明踏青,我不懂,问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很好的人,我们要为他,至少留下这一天。”
这是我接受心理辅导之后想起来的,可当时我只顾虔诚,纸船的火光大,早就惊动别人了,是妈妈拦下的,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
我的衣服满是尘土,爷爷说,纸船可以送去祝福和思念。
我双手合十,闭眼。
爸爸,你能收到它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