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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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晃了晃自己轻飘飘浮空的身体，心里五味杂陈。
或者说现在已经不是“身体”了，是“魂体”。
四方坍塌时的震动巨响和砸落的石块沙砾还犹在眼前，卡维迷茫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处地面之上。
他张望四周，一眼就认出这是在二十一号遗迹附近，心下一松，好在没飘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
“……艾尔海森？”
黄沙弥漫的事故现场正在进行紧急搜救，卡维一眼就认出了艾尔海森，尽管他穿着搜救队的衣服捂得严严实实，正同另一个搜救队员说着什么。
他怎么来了？
他们身旁的地上是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能看见隆起的人形。
看来这是第一个重见天日的人，但显然已经生息全无，宣告死亡。
搜救队员离开了，艾尔海森沉默地站在那里，低着头。
卡维霎时明白过来，他来不及多想，快速扑过去想要拉住已经蹲下身的人。
“艾尔海森！”
他的手臂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别看。”
艾尔海森最终还是没有掀开那层白布，他仅仅只是攥着手中的布料边角，紧抿着唇，骨节用力到发白。
卡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悲哀。
说不清是不是在为自己的死亡悲哀，但此刻他实实在在地被艾尔海森的身影刺痛了。
鬼魂不会被风沙迷眼，他却仍觉得眼眶发酸。
“欸，幸好你没掀开，那一下砸得可有够重的，铁定毁容了。”卡维凑上去虚空拍了拍艾尔海森的肩膀，“学长也是要面子的，这样太难看了。”
这回艾尔海森比从前安静，没有回讽他一句“那看来你的面子十分有弹性”。
“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那天晚上就该多刺你几句，现在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见了。”
“嘿，看来话不能乱说，老是说你摆张臭脸像个幽灵，这下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艾尔海森最终还是开了口，却不是和卡维说话。
“请把卡维先生的遗物整理工作交给我吧。”他面色如常，“也算在记录之余的空闲帮各位分担些许。”
来询问情况的负责人应允了。
卡维先生？
卡维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是他和艾尔海森约定好的，要对外人保密，所以在外两人一直先生来先生去，疏离礼貌里还夹杂着一丝并非本意的阴阳怪气。
于是卡维飘在艾尔海森身后，看他走向自己的帐篷，将里面的东西有条不紊地归纳整理。
“哎哎，这些不是放在一起的……行吧反正混不混也无所谓。”
“不同颜色的文件夹有不同的用处，数据和稿纸的装反了！”
任他怎么闹腾，艾尔海森也还是按自己的印象收拾好一切，最终结果八九不离十，卡维勉勉强强按下自己心里那点小别扭。
“乱糟糟的，我们的大建筑设计师就不能注重一下物品归类吗？”
卡维磨了磨牙：“也并没有少什么吧！”
“算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这样。”
即使在事实上无人应答，他们也能你一句我一句地呛起来。
但很快，艾尔海森就又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在凳子上，摆弄卡维留下的手机。
也是，不久前还生龙活虎要在电话里争个你死我活的爱人现在变成一具死气沉沉的尸骨，留下自己做个未亡人，换谁都振作不起来。
卡维从不怀疑艾尔海森的爱，光飘在旁边也能将他平静皮囊之下的惊涛骇浪感受个八九分，心中酸楚更甚。
“艾尔海森，我就在你旁边呢，喂，理理我呗。”他整只鬼都挤在艾尔海森身上。
银灰色的脑袋没有向卡维偏斜，只自顾自地翻看手机里的记录。
聊天框里是他们的日常，除去找茬对方的各个方面还有一些琐事和情话，通话记录最上一条的时长二十八分钟，终止在十九点四十七分。
卡维垂眼虚靠在艾尔海森肩上，突然间没了吵吵闹闹的心思。
事实上，作为一个妙论派学者，卡维与艾尔海森在公事上距离最近的也就是从前那个半路分道的课题，和现在在教令院分坐两边的时候，鲜少能近距离围观书记官在外工作的样子。
艾尔海森揽的是整理数据规整报告的活。
……
姓名：克德利
性别：男
多处骨折，有轻微脱水症状，xxxx年x月xx日七点整，成功获救。
姓名：卡维
性别：男
头部遭受重创，未能及时逃生，xxxx年x月xx日六点零八分，确认死亡。
“喂喂艾尔海森，你在发什么呆呢。”卡维飘到衣柜前，“今天你不会还要穿那个绿披风……”
艾尔海森拿了他不常穿的黑色衬衫和黑色正装。
卡维看着他整理袖口，胸前别上一朵白色绢花。
许是不习惯，艾尔海森活动两下肩膀，轻微地“啧”了一声。
他很少参加什么庄严肃穆的场合，而今天是卡维的葬礼。
台上的妙论派代表阐述着卡维的生平，用略显肉麻的溢美之词赞颂他，而卡维本人就飘在艾尔海森身边，收获了参加自己葬礼的新奇体验。
他趁提纳里和赛诺过来说话的时候做了一直想但没来得及做的事——伸手去拨弄艾尔海森的呆毛。
真可惜，碰不到。
卡维遗憾地收回手，听见了其他学者的议论。
“书记官大人今天也来了……看，他在那边。”
“卡维先生不是最不喜欢和书记官大人打交道吗，以前醉酒后经常说些‘怀疑艾尔海森是个精密计算的机器人’之类的话。”
“嘘，小点声！别被他听见。”
“天才的想法我们不懂，或许是同类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卡维撇撇嘴：“谁要和你这样没有艺术细胞审美一塌糊涂的人是同类。”
艾尔海森寡言少语地站在那里，没理旁人的小声议论。
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旅行者和她的伙伴也来了，她们送上一束陌生的花。
“这是毗波耶。”卡维听见荧说，“请安息，卡维先生。”
啊……毗波耶。卡维想起来了，他看过一点相关资料，那是生长在森之民居所，桓那兰那的梦之花。
“谢谢。”卡维凑上前去看，笑得眉眼弯弯，“我很喜欢。”
宾客们都上前献花，但艾尔海森没有动。他一直等到陈词结束，等到所有人都离去，才把主持者支开自己上前。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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