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龙头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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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池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感到预想中的头痛欲裂、昏沉乏力或是精神萎靡。相反，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舒适感包裹着他。这感觉，就像是在长期紊乱的作息中意外获得了一次完美的提前入睡，并且足足酣睡了九个小时，身心都得到了彻底的放松和滋养。
当然，这份轻松并未让他忘记昨晚昏迷前的惊险遭遇。
“我是被东影那家伙操控了吗？哇哦……还有视频记录……嗯。”
楚池坐在心理诊室里，正填写着一份冗长的心理测评问卷。裴青寂来陪他看医生，正坐在一旁玩纸牌游戏。
桌面上，一台平板正无声播放着昨晚他与夏禾玉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录像。画面中，他眼神空洞，攻势凌厉；夏禾玉则险象环生，刀光几乎被电光吞没。
不过还好最终无人重伤。
楚池看着屏幕里夏禾玉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的画面，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得去道个歉才行……不过以她的脾气，估计会嫌弃自己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吧？唔，还是先想想买点什么礼物赔罪比较实际。
他顺手就点开了手机上的购物软件，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起来，一心二用地挑选礼物。
此时，心理测评写得也差不多了，楚池把问卷递给医生。趁着医生低头翻阅结果的空档，他侧头问裴青寂：“所以，沈队有说我们接下来该干点啥吗？总不能都闲着吧？”
裴青寂把纸牌理得哗哗响，随口道：“沈队建议都休息一下。但他自己恐怕要和那个异种在地下关押室耗上好几天。”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打算去疗养院看望奶奶。夏禾玉和林乐栖约了去逛街看电影。胡天洋说家里安排了相亲，得去应付一下。宗保……听他的意思，大概要在房间里打一天游戏。不过在我过来找你的时候，看到沈队似乎把安眠药放进了宗保平时喝的杯子里，现在不出意外，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下次应该把宗保也拉过来看看医生，我总怀疑他似乎在排斥入睡。还有沈队，我怀疑他也有强迫着和偏执欲……话说明明大家都有每月看心理医生的任务，结果每次就我老老实实过来了！”
楚池撑着下巴抱怨了几句，突然思绪游移，想起前几天夏禾玉提过想换冰箱……那就定三个不同品牌的吧！任她挑！于是爽快下单了同城速递，接着又选了几样小礼物，一边继续说：“所以，现在听起来你们都有安排？那你们谁的行程能顺路捎上我？我保证不添乱。”
裴青寂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含蓄的微笑——那笑容里似乎包含了“你自己体会”的意味。
楚池立刻读懂了这无声的拒绝，撇撇嘴：“行吧，那我去找沈队好了。正好问问他从东影嘴里撬出什么新情报没。而且……”
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兴奋，“这次我们可是完美解决了异种入侵，还成功阻止了你的‘死亡节点’，这绝对算得上是个重大转折点了吧？要是我现在再去未来看看，说不定那个糟糕透顶、世界毁灭的未来，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开笑容。
而坐在对面的心理医生，此刻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楚池那毫无阴霾、轻松自然的表情。他的目光又落回手中那份测评问卷上，刚才偶然瞥见的几行答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那些关于恐惧、焦虑、创伤后应激反应的选项，楚池几乎都勾选了“无”或“轻微”。
医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咋舌。
从专业评估来看，楚池的各项心理指标确实处于正常范围，与上个月的测评结果相比变化不大。然而，结合他所经历的剧烈变故——目睹未来惨景、知晓未来自己所作所为、被强大异种操控心智、与队友生死相搏、甚至可能触及自身能力的深层秘密——这种近乎“毫无波澜”的心理状态，在医生眼中，反而成了最值得警惕的“异常”。
王医生看着楚池那份“过于正常”的测评结果，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最终，他还是决定将这份报告标记为“暂定观察”，并将电子文档发送给了零队的队长，沈无惑。
“那我们走了，王医生，记得别熬太晚。”楚池起身，朝医生挥了挥手。
王医生无奈地推了推眼镜，叹气道：“我才刚上班不到两小时呢。”
两人走出诊室。
走廊里，楚池刚掏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姑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他赶紧接通。
屏幕上立刻挤进来两张焦急的脸，是姑妈和姑父。姑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后怕和急切：“小池！你没事吧？昨晚打你电话一直关机，急死我们了！后来好不容易联系上你那个经纪人周先生，他说你在忙工作，没事……可我们这心啊，一晚上都没放下来！新闻里说昨晚城里好多地方都出现怪物了，乱得很！你那边怎么样？没受伤吧？”
楚池记得新闻通报的说法似乎没有那么严重，说是虽然多地出现异种，但绝大多数已被异能部队及时清除，然后呼吁市民减少非必要出行，居家时务必关好门窗保持警惕等等……
但此刻，电话那头传来的焦急声音让他心头一暖，他赶紧安抚道：“姑妈，姑父，我真没事。昨晚……呃，公司有个紧急项目，封闭测试，手机都收起来了，所以没接到电话。周哥说的没错，我安全着呢，就在公司总部大楼里，这里安保级别最高了，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放心吧！”
为了让家人更放心，他甚至将手机镜头缓缓转动，对着周围环境扫了一圈——宽敞明亮的走廊、光洁的玻璃幕墙映着阳光、偶尔走过的穿着整洁制服的工作人员……一派井然有序的景象。这干净、明亮、整洁的环境让姑妈姑父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看着屏幕里楚池确实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不像有事的样子，再听他语气轻松笃定，姑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但悬了一夜的心放下后，忍不住的唠叨又涌了上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下次再有这种‘封闭测试’，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啊！你不知道，昨晚联系不上你，朵朵都吓哭了……”
“好好好，下次一定提前报备！”楚池满口答应，这才在姑妈一连串“注意安全”、“按时吃饭”的叮嘱声中，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楚池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但眉宇间却透着明显的轻松。
裴青寂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欲言又止。楚池察觉到他的视线，侧头看去，迎上对方缠着眼睛的白布……但那股视线依旧非常明显。
“怎么了？”楚池问道。
裴青寂沉默了一瞬，才开口：“你还不打算向他们坦白你的真实身份吗？”
楚池摇头：“说了只会让他们更担心。更何况，”他耸耸肩，语气带着点得意，“我好歹也算混着娱乐圈呢……虽然是兼职，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电梯厅。
楚池按了下行键。
很快，其中一部电梯门开了，里面已经挤满了人。楚池有点纠结，显然不想去挤这趟“沙丁鱼罐头”。
“要不我们等等？”楚池对裴青寂说。
裴青寂摇头，“疗养院那边说奶奶已经在等我了，所以我想尽快过去。”于是迈步走进了那部拥挤的电梯。
“走了。”他简短地告别。
“嗯，”楚池挥挥手，“替我向奶奶问好。”
电梯门缓缓合拢，载着裴青寂向下运行，楚池则留在原地，耐心等待下一部电梯。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旁边另一部下行电梯抵达。
楚池走进去，这次运气不错，里面空无一人。
电梯平稳下行，墙面映出楚池的身影。
他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着关于昨晚事件的后续报道：官方发布的初步通告、允许公开的部分战场影像、专家分析……网络热度依然很高。
电梯下降的速度似乎格外缓慢。
当电梯运行到第35层时，“叮”的一声轻响，门缓缓滑开。
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外。
她看到电梯里的楚池，明显愣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犹豫只持续了一瞬，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进来，站在了楚池斜对面的角落。
楚池觉得这女孩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好，”女孩主动开口，声音带着点拘谨，“我是庄晴，是前段时间主动来总部报备的重生者之一。”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昨晚你们的行动，我们看到了一些消息。非常、非常……不可思议。”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庄晴……”楚池终于想起来了。当时接待重生者时，他主要接触的是另一个叫杜安歌的年轻人——那是个戴着厚重黑框眼镜、气质阴郁敏感，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思维敏捷的家伙。而庄晴，似乎总是一直在安静观察。
“哦！是你！”楚池恍然，随即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对了，杜安歌……他怎么样？我好像还没正式跟他道个歉。”他想起了第一次从未来回溯时，记忆洪流冲击下失控的情绪，不小心波及了会议室里的杜安歌。
庄晴连忙摇头，“他好不容易才把那件事忘记，想让它过去，还是别再提了吧，我怕刺激到他。”
“这样啊……”楚池挠了挠头，“那好吧。对了，你们现在是在总部这边工作？”
“我们被安排在信息分析部门，”庄晴的神情放松了一些，甚至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除了持续回忆、整理并提供关于未来的关键信息外，也会根据各自擅长的领域参与一些辅助工作。说实话，比我们预想的好多了。我们原本以为会被一直约束在某些区域里，除了回忆就是回忆……”
“那也太不人道了。”楚池皱眉嘀咕道。
“毕竟是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危机，必要的约束也是可以理解的。”庄晴轻声说。但说到此处，她忽然停顿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气，第一次抬起头，目光不再闪躲，而是认真地、带着一丝探究地看向楚池那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这张脸，在她那些破碎而痛苦的未来记忆碎片里，常常与毁灭、暴虐和绝对的威压联系在一起。然而眼前的楚池，分明是站在人类阵营、为守护而战的同伴……而且……
“或许，”庄晴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或许那些沉重的压力，现在都转移到你身上了。”她知道楚池拥有前往未来的能力。当这个能力出现后，那些原本聚焦在他们这些重生者身上的、充满审视和期望的目光，似乎悄然转移了方向。
她忍不住问：“你会害怕吗？看到那些未来的景象？”
楚池靠在电梯壁上，眼神望向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语气却异常平静：“只要知道我们正在努力，并且有可能一点点改变它，就没什么可怕的。”
“叮——”
电梯停在了23层。
庄晴走出电梯，在门合上之前，她转过身，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笑容，再次对楚池说道：“事实上，我一直想对您说一句话。”
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坚定，“您就是奇迹本身。”
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庄晴的身影。
被一个亲身经历过未来浩劫的重生者如此夸赞，本该感到暖意的楚池，此刻却不知为何有种古怪而微妙的奇怪感觉。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摸不准心底的那股异样来源何处。
电梯还在继续下行，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楼层显示屏上刚刚消失的“23”，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总部大楼的22层和23层，好像是……研究部门下属的核心实验室区域？
就在这时，电梯厢体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了一下！
楚池：“？！”
他几乎是本能地发动瞬移，身影瞬间出现在15层的电梯厅外。
走廊里干净明亮，许多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完全没有任何异常。楚池的突然出现，让附近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下，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前台的一位工作人员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带着职业化的关切询问道：“楚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楚池环顾四周，确认自己身处异能者检测与登记楼层，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呃……就是刚才电梯好像晃了一下……”
前台小姐闻言，露出理解的笑容：“好的，我们会立刻联系工程部检查电梯。请您放心。”
楚池点点头，心里却犯嘀咕，所以不是地震？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去，却发现大楼结构稳固，周围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或袭击者的迹象。
宗保那边也没有发出任何警示信号。
他皱眉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异常。
下一秒，他脸色骤变！
“糟了！”楚池低呼一声，身影再次消失。
地下三层，审讯区域外。
楚池的身影凭空闪现，找到熟悉的身影匆匆走去，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沈队！我好像出bug了！刚才电梯……”
然而，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的沈无惑，在听到“电梯晃动”这几个字时，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抬手打断了楚池的话。
“不是错觉。”沈无惑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也不是你担心的‘未来意识入侵’。”
他的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耳朵里戴着耳麦，看起来原本像是在与什么人进行远程交流。但此刻，他关闭了麦克风，对楚池说：“事实上，昨晚在你昏迷期间，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你曾短暂‘醒来’，说了一些话。但根据我的分析，那并非未来的你真正降临，更像是某种强大的异能干扰下，你自身潜意识的异常活跃和外在投射。”
楚池一脸懵：“……啊？我昨晚说了什么？”
沈无惑看着楚池完全茫然的表情，沉默了一瞬，随即果断转移了话题：“那些细节暂时不重要。把注意力拉回来，你刚才感觉到的电梯晃动，持续了多久？”
“很短，”楚池努力回忆，“大概……六七秒？绝对不超过十秒。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是十点零五分开始的。”
沈无惑闻言，立刻低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很快，他将笔记本屏幕转向楚池。
屏幕上播放着一个极其短暂、画面剧烈抖动的视频片段：
一片贫瘠、黄土遍布的险峻高山正在疯狂震颤，巨大的山石如同暴雨般滚落。镜头视角似乎来自山脚下，能隐约看到一支穿着探险服的队伍正陷入绝境。紧接着，画面猛地一黑，信号中断！
这个视频显示山体崩塌的时间，正好处于十点零五分。
“这座山位于西北边境，”沈无惑指着视频画面，神情凝重：“因其地形蜿蜒如龙身，山体内部遍布洞穴和极为少见的地下暗河，唯一的天然入口形似龙口，故被当地人称为……”
他顿了顿，吐出三个字：
“龙头窟。”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龙头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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