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神圣之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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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灼热的气流卷起天台的血尘碎屑，如同刮起了一场小型的沙尘暴。
宗保不知从哪拖了把椅子，抱着宝贝设备正点头打瞌睡，被队友们赶来带起的动静惊醒，揉着眼嘟囔：“你们可真够磨蹭的。”
“够快了！”夏禾玉的声音透着嫌弃，人已率先跃入机舱。
她反手一抡，被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东影像个破麻袋般，重重砸进机舱角落的铁壁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巨响。
裴青寂紧随其后，半架半拖着昏迷的楚池进来。他利落地把楚池按进靠窗座椅扣好，自己稳稳钉在狭窄的过道中央，冰冷的“目光”锁定角落里蠕动的东影，封死了任何空隙。
胡天洋猫腰钻进来，额上汗迹未干，转身就朝着还在天台边抱着设备箱磨蹭的宗保伸出手：“快上来！”
他抓住宗保的胳膊，一把将人拽进了舱内，结果宗保踉跄了半步，差点摔在直升机里，好在夏禾玉扶了一把。
舱门外只剩下沈无惑。他单手握着摊开的笔记本，借着机舱透出的光，笔尖在纸页上快速滑动，记录着最后几行数据。
等他终于抬眼看向舱内，狭小的空间已经仿佛挤成了沙丁鱼罐头：角落蹲着东影、座椅瘫着楚池、过道杵着裴青寂、夏禾玉正检查楚池状况、胡天洋帮宗保单腿撑着他的宝贝箱子……空间所剩无几。
沈无惑的目光扫过这片拥挤，投向不远处那架空无一人的备用直升机，语气平静无波：“我去隔壁。”
“走啦沈队，挤挤得了！”胡天洋哪容他分辩，探出半个身子，一只大手如铁钳般牢牢抓住沈无惑欲抽身的手臂，不容抗拒地将他整个人“拖”了进来。
几乎是同时，舱门“嘭”的一声被胡天洋从内侧拍上锁死。
沈无惑被带得踉跄一步才站稳，抬眼看了看这满满当当、人仰马翻的机舱，喉间无声地滑过一丝无奈的气息。
直升机开始爬升，轻微的失重感扩散开来。
舷窗外，城市景象缓缓倾斜。
整座城市如同遭受过血腥洗礼的巨大废墟，断壁残垣与异种尸骸堆积如山，在天幕下构成一片末日之地。
而废墟之上，最为醒目的，是那道笼罩全城的淡金色结界。它形如倒扣在城市上空的巨大、纤薄的气泡，流淌着液态黄金的光泽。
此刻，随着直升机升高，这层能量穹顶正悄然收缩，就像从模具里撕下污垢表皮般，边缘的淡金光膜如同退潮，无声地向城市核心高空某点——沈无惑操控台的原位置——汇聚、坍缩。
在众人俯瞰中，它从庞然巨幕急剧凝缩成悬浮百米处、不断翻腾的金色能量内核。几秒后，内核形态稳固，化为一个成人巴掌大小、淡金色的不规则晶体方块。
方块如黄水晶般晶莹剔透。透过朦胧晶壁可见其内凝固的景象：被腰斩的镰刀螳螂异种残躯、堆积扭曲的死尸、甚至几只甲虫状小异种，仍在方寸之地茫然爬行，对周遭剧变浑然不觉。
方块停止旋转，失去浮力，开始下坠。
下方，是完好无损的城市中心广场。四周高楼林立，灯火通明；街道整洁干净，仿佛几秒前那片血腥战场从未存在过。
那层淡金色的结界，恍若一层覆盖在现实表面的薄膜，将一切残骸与杀伐隔绝于另一重空间。
此时，广场之上，一支早已清场、由装甲车环绕警戒的特种部队严阵以待。
为首的白大褂男子面无表情，托着一个打开的扁平金属箱，内嵌透明树脂凹槽，尺寸与下坠方块精准匹配。
在无数目光聚焦下，那淡金方块携着内部的死亡微景，不偏不倚，稳稳嵌入槽中。
“啪嗒。”清脆的、微不可闻的轻响。
白大褂的男人利落地合上手提箱外壳。箱体四周的幽蓝色指示灯微微闪烁几下，随即熄灭。他抬手示意，身旁的士兵立刻上前接过了箱子。
“目标‘摇篮’收容完成，代号‘金棺’。”白大褂拿起通讯器，声音毫无波澜。
直升机内，沈无惑全程目睹，而后继续握着笔记本，借着舷窗透进的天光，运笔如飞：
【自动防御与索敌Ⅳ型系统运行缺陷报告：收束阶段能量逸散……存在落地缓冲机制缺失……】
夏禾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衣襟血迹已呈暗褐色。
裴青寂摘下眼罩，揉着发胀的眉心，努力适应机舱的嘈杂。
胡天洋接通了与外部的通讯：“乐栖，我们快到了。”
角落里，被锁链捆缚的东影像尊雕塑，只有在结界化作方块坠地时，脸上的漩涡才无声地扭曲了一下，又复归平静。
机舱另一侧，宗保正捣鼓腿上的设备。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片刻后，他视线转向身边昏迷的楚池。
楚池头歪向一边，额发凌乱，睡得很沉。
宗保看了他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枕头，塞进了他的脑后。
就在宗保转回身准备继续操作时，距离他最近的东影突然低声说道：“这种技术……是那些未来的‘重生者’，从其他世界偷来、改头换面，像施舍般丢给你们的把戏？”
他转过头看向宗保，非人的面孔里，漩涡隐隐波动：
“空间压缩、膜隔离、强行固化生命体活性……这根本不是你们时代该触碰的东西。”
宗保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毫无惊讶或怒意，只余下机械般的漠然审视。
他凝视着东影那张惊疑与困惑交织的非人面孔。
一秒。
两秒。
三秒。
然后，宗保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
那微小的动作既似肯定——“这技术源自‘外面’”；
也像反问——“那又怎样？”
完成这一动作，他不再看东影，低头沉默地继续敲击键盘，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东影脸上的漩涡纹路顿时剧烈抽搐起来。
沈无惑的笔尖划过纸页，发出规律的沙沙声。他完全没有被这段插曲打扰的记录列表最后一行，赫然是：
【该技术远超当前人类能力范畴，除应对大规模入侵，建议禁止其广泛使用及延伸研发。】
直升机在漆黑的高空中盘旋，很快抵达了目的地。只见那熟悉的天台上，一位粉色瞳孔的少女正用力地挥舞着手臂，身影在月光下格外醒目——正是林乐栖。
零队回到了他们的总部大楼。
东影被关进了地底深处的特殊关押室。
而此时，外界的网络早已沸腾如海。
孙佳文——那位曾在总部大楼外的湖畔协同小队解决过水蛇异种，并且当日黄昏远远看到两架直升机离开、深夜又目睹其归来的女队员——此刻敏锐地将这次完美应对的异种入侵联系起来。
她隐约察觉到某种难以置信的可能性，迅速在论坛里发言：
【楼主：预知！家人们，我严重怀疑零队提前知晓了这次入侵！这根本就是一个布置好的陷阱啊！】
底下迅速回帖，大半夜不睡觉关注这次异种入侵的网友非常多。
【xxx：这年头的预知系异能者不算少吧？虽然我们家只有一位，而且hmmm……但好歹也是零队前队员！肯定是有点本事在里头的，说不定这次就是他预言出来的呢？】
【xxx：说起来，我好像想起什么，就是之前啦，前几周，好像一直被删的那些帖子，某人在网上出现频率远高于以前，就是说……野生的预言系异能者被招揽了？（ps：哥别删我贴也别禁我言求求了）】
【xxx：兄弟们别慌！大晚上的那位一定很累，所以现在去补觉概率非常高！让我们自由地畅游在——】
[＊该条回复已被管理员删除＊]
【xxx：乐了，默哥还在盯着呢？快睡觉去吧，顺便催催你家队友休息！尤其是沈队！】
【xxx：所以是完事了？不是说有漏网的异种吗？在哪儿啊？我绕着我家方圆几里狂刷三圈了！愣是一只没撞见！好歹留几只给我……呃，我是说留点机会给我保卫家园啊！（狗头保命）】
【xxx：都被官方的小哥哥们清理干净了吧（点烟）】
孙佳文一边在论坛上噼里啪啦地打字，一边脚底下还踩着一头刚刚解决的飞蛾型异种。她拖了把椅子就坐在小区楼外。这异种出现得确实突然，让她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但作为一支小队的攻坚主力，她可不是吃素的，迅速就解决了战斗。
总的来说，异种的出现是挺突然，但官方异能者队伍响应得是真快！从网上疯传的各个视频来看，似乎整座城市的每个关键街区都预先被这些队伍“驻扎”了。
这些官方异能者，跟他们这种野生的异能者队伍不太一样。像孙佳文他们小队是兼职性质的，平时生活和普通人区别不大，打异种算是种特殊兼职。但官方队伍？不仅打异种，还监管他们这群自由异能者之间的冲突和违法行为。
此刻，孙佳文偷瞄了一眼旁边那个正用精密设备扫描飞蛾异种残骸、满脸写着专业和“别惹我”的官方队员，没忍住开口问：“哥，能给它拍个照留念不？”
对方瞥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咧嘴一笑，露出了整齐的白牙：
“那可不行，妹子。”
一口标准的东北腔，带着股豪爽劲儿。
孙佳文有点小失望，但当她刷到论坛里其他网友上传的视频后，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是高空俯拍的角度：
一片血染狼藉的陌生街区；
堆积如山的异种尸体；
红发如火的女人，长刀染血，正将刀尖狠狠贯入一头巨型野猪异种的头颅；
高楼天台，一枚子/弹精准地撕裂了一只鹰首异种的脖颈；
一面巨盾轰然落地，瞬间撑开的透明屏障挡下了潮水般的攻击；
还有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落下时，镜头一闪而过的一只手将杯子轻轻放回桌面……
视频不过短短十几秒，带来的震撼却持续了许久，帖子下方瞬间涌现出无数回复。
【xxx：卧/槽！兄弟这视角哪来的？！我费老大劲想卡进那全息结界（咳咳……结果下一秒就被强制踢出来了！气死！】
【xxx：不是……哥们你真勇啊！】
【xxx：我是拍摄者，但我没进去，是我遥控的无人机卡进去了……（微笑挥手）】
【xxx：6】
【xxx：话说，这场仗打得真够激烈的！不过仔细想想，零队是不是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打过架了？我记得他们刚成立那会儿，还经常手忙脚乱的……零队可是咱们看着成长起来的！（突然骄傲叉腰）】
【xxx：零队集结了全国最强的自然系、防御系、治愈系异能者，甚至还有四位特殊系的顶尖高手！虽然各自擅长的方向不同，但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团队配合，都直接把其他国家的顶级异能者队伍甩开几条街啊哈哈哈！】
【xxx：说起来，我怎么没看到楚哥？他不是一向最爱在这种大场面里出风头耍帅吗？这次怎么不见人影？】
【xxx：……嘶，你这么一说，是有点不对劲？】
孙佳文还没来得及刷到最后一条回复，这条帖子突然一闪，页面刷新后显示“该帖已被删除”。
几乎同时，隔壁冒出一个新帖，正是那个视频拍摄者发的：
【呃，被官方联系了，说这段视频可能用作零队下次的宣传素材……所以……暂时不能公开了。（摊手）】
回复：【不愧是你啊默客。还有你们还不睡觉吗？】
网络上风平浪静。尽管这次异种入侵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但网民的聚焦点却集中在了官方雷厉风行的反应、零队强大的战斗力，以及网友们“为啥不多留几只给我们刷怪赚外快”之类的调侃。
然而，总部大楼内部却笼罩着一片肃穆的气氛。
地下关押室。
这栋作为零队常驻基地的总部大楼，采用特殊材料建造，警戒严密，安全系数极高，因此其地下专门设置了坚固的小型特殊关押室。
零队全员悉数到场……除了仍在昏睡的楚池，他被安置在隔壁的空房间休息。
此刻，他们隔着特制的防弹玻璃幕墙，围在外面，观察着内室里的情景——东影被牢牢束缚在一张特制的座椅上。
夏禾玉：“所以，谁去和这家伙聊聊？”
沈无惑：“我去。”
说话间，他已经在整理手头的资料，拿起一摞照片，走向了通往内室的门。
东影似乎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了走近的沈无惑。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没见过你。”
沈无惑语气毫无波澜：“很正常，我死得比较早。”
东影有种熟悉的被噎住的错觉：“……你认识沈源吗？”
沈无惑平静地露出一丝微笑，“我不确定。”
东影还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对方突然吐出的一个词，像一块寒冰瞬间冻结了他喉咙里所有的声音。
“乌洛波洛斯。”
东影听到这个名称愣住，接着深吸一口气，凝重而严肃道：“看来你已经触及了世界的核心……”
沈无惑无视了他的话，继续发问：“这十年来出现在我们世界的那些异种，并非仅仅来源于你们的世界，对吗？”
东影左顾而言他：“我在我们的世界只是一个边缘地带的部落族长，与其他部落很少交集。也许他们也曾……”
沈无惑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道：“多维时空的紊乱导致多个世界交融，进而引发世界屏障的碎裂。异界的生物便会坠入相对弱小的那个世界——入侵、掠夺、窃取其世界能源或其他核心要素，以弥补自身世界的缺陷。本质上，这是一场生存空间的残酷掠夺，对吧？”
东影沉默片刻：“我想，你并不真正需要从我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沈无惑置若罔闻：“‘乌洛波洛斯’在我们的世界源于希腊语。不同世界的神话来源各异，但对我们而言，它象征着自我吞噬。其形象通常是一条蛇吞食自己的尾巴，构成一个循环的圆环，代表永恒与无限。那么，这个符号映射的‘事件’，究竟做了什么？”
东影忍不住再次追问：“你真不认识沈源？”
沈无惑终于回应了，他给了一个莫名的微笑，而后继续原本的推测说：“它在吞噬自身尾巴的过程中，造成了时空连续性的断裂与扭曲。这导致了无数不同维度的世界产生碰撞、交错、融合。强大的高维生命坠落弱小的世界，随之而来的是破坏、掠夺和杀戮。无论结果如何，两个世界的屏障都已破损，催生出各种问题。于是，便需要从其他世界掠夺资源来进行填补。”
东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疲惫的肯定：“我知道了，你这是折磨和报复。”
这并非审问，更像一场单方面的精神倾轧。沈无惑将自己的推演尽数抛出，从对方每一次的沉默、动摇或微小的反应中，一一确认了他心中构建的残酷图景。
而此时，玻璃墙外。
零队的一众人等：“……”
连他们自己都开始怀疑。
“沈队这进度……是不是比咱们的版本超前了好几个世代？”
宗保窝在沙发里，精神恹恹地敲着键盘，之前编写的程序正自动扫描网络上的所有信息。
他从包里拿出杯子，里面盛着深绿色的蔬菜汁。他皱着脸，表情难看地一口气将汁液灌了下去。
接着，他感觉到旁边的沙发垫陷了下去。
他侧头，看到了楚池。
但这似乎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楚池。
那个身影用略显慵懒却又带着一丝异样的语调说道：“沈队始终是最聪明、最擅长直指要害的人。所以，也许他真的能带我们找到新路。但也正因此，他是唯一能关闭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倘若他不能成为我的‘支柱’，倘若我对他的信赖出现了裂痕……”
那双突然变得猩红的眼睛转了过来，对着宗保轻快地眨了一下，“那么，我就会出现。”
随即，啪嗒一声轻响。
身边那个人再次往旁边一倒，沉沉地睡了过去。
宗保：“……”
宗保：“……啊？”
他茫然极了。
与此同时，关押室内，正在对东影进行高强度精神施压的沈无惑，猛然转过头，视线穿透玻璃墙投向沙发上的身影。
那双原本灰黑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抹金色流光。
【识别分析】启动。
瞬息之间，意识仿佛沉入一片粘稠混沌的黑暗，他在其中捕捉到一丝来自遥远时空、游离不定的画面碎片。
“……神圣之国？”
就在沈无惑无意识低语的刹那，被绑在椅子上的东影，如同遭受重击，整个身体骤然僵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神圣之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