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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黄雀 ...

  •   夜色沉沉,顾绍恒驱车回到隐秘的景川别墅。一路上,他的心情并不平静,和陆深的会面虽暂时化解了陆宴带来的商业压力,但却在他心里埋下了另一颗不安的种子。陆深不像是会白白接受妥协的人,他一定还会有所动作。

      可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停下车,迈步进入别墅。空气中仍弥漫着安静而温暖的气息,仿佛这里与外界所有的风暴隔绝开来,成了唯一属于他的净土。而他的小东西——温辞,正在这里等他。

      他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他心头猛然一紧的画面——

      温辞正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缓缓往嘴边送去,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像是个被机械操控的人偶,毫无意识地执行着“喝水”这个指令。

      “温辞!”顾绍恒猛地上前,一巴掌拍掉了温辞手中的杯子。

      热水顷刻间倾洒而下,滚烫的液体溅到了他的手背,瞬间带来一阵刺痛,烫红了一大片。然而,他却无暇顾及,反倒是一把握住温辞的手腕,将他拉近,沉声质问:“谁让你自己倒水的?”

      温辞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呆呆地抬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茫然地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怔了怔,嘴唇微微开合,声音低低地说:“渴……要喝水。”

      简单的几个字,像是从孩童口中吐出一般,毫无思考,毫无逻辑。

      顾绍恒的瞳孔微缩,心头掀起一阵说不清的情绪。他深知温辞的状况,可当真正面对这个变得“迟钝”“麻木”的人时,心里依旧涌起了一股近乎窒息的疼痛。

      这个一向机敏、狡黠的温辞,那个总能在他和陆宴之间周旋、带着狡猾笑意试探人心的温辞,如今却像个失去自我意识的白痴一样,连喝水都不知道水烫,要被人教着怎么活。

      顾绍恒心里猛然升腾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甚至比他在商场上遭受打击时还要难以忍受。他不是不清楚这药物的效果,他想让温辞成为“乖巧听话”的玩具,可当他真的看到温辞变成这样——

      连一点自我都没有了,甚至连危险都无法分辨,他竟然觉得喘不过气。

      “渴……”温辞又呆呆地重复了一遍,仿佛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存本能。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刚才顾绍恒因为阻止他,而被烫红的手背。

      顾绍恒皱紧眉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暴躁和烦闷,最终只是叹了一声,无奈地伸手,揉了揉温辞柔软的发顶,语气不自觉地放缓:“渴了不能喝这么烫的水,知道吗?”

      温辞懵懵地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顾绍恒松开他的手腕,起身去倒了一杯温度适中的温水,递到温辞的手里:“来,喝这个。”

      温辞低头,看着那杯水,指尖微微缩了缩,仿佛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同样的水,现在却可以喝了。但他的顺从已被彻底植入骨髓,他没有反抗,乖巧地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顾绍恒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一个乖顺、不会反抗、听话到无可挑剔的温辞,一个不会再用狡黠眼神戏弄他、不会在自己的怀抱里却偷偷朝别人投以暧昧目光的温辞。

      可为什么,当他真正得到这一切时,心里却堵得难受?

      温辞喝了几口水,抬头望着他,嘴唇微微湿润,眼神依旧是空茫的,甚至还带着一丝依赖。

      “主人……可以抱抱吗?”他低声说。

      顾绍恒微微一愣。

      如果是以前,温辞在他面前说出“主人”这个称呼,往往是带着刻意的挑衅,或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现在,他只是单纯地说出这句话,语气里甚至没有情绪起伏,就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依赖。

      他乖得让人心疼。

      顾绍恒伸手,将他揽入怀中。

      温辞靠在他胸口,身体微微蜷缩,像是找到了归属感的小动物,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甚至还轻轻蹭了蹭,像是寻找安全感。

      顾绍恒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那些细小的呼吸声,仿佛一点点填满了他心底那片被自己亲手掏空的地方。

      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温辞的背脊,一点一点地顺着他的脊椎,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温辞,”他的声音低沉,缓缓道,“以后喝水,要先试温度,太烫的不能喝。”

      “……嗯。”温辞乖乖地应了一声。

      “睡觉前要记得盖好被子,不然会着凉。”

      “……嗯。”

      “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

      “……嗯。”

      “还有——”顾绍恒顿了顿,嗓音低沉,“如果想要什么,告诉我,不要自己乱动。”

      温辞安静地靠着他,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顺从得毫无异议。

      顾绍恒低下头,看着温辞依偎在他怀里的模样,眼中流露出一抹难得的满足。

      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只属于他的温辞,一个不会再对别人流露情绪的温辞,一个被他调教到只会依赖他的温辞。

      他的心底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掌控欲,甚至有些贪婪地收紧了手臂,将温辞抱得更紧了一些,低声呢喃:“这样才乖。”

      没关系,傻一点又如何,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他会慢慢教导,描绘,勾勒,让温辞变成曾经耀眼的模样。

      温辞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安静地靠在顾绍恒怀里,像是一只被温驯驯服的猫,乖巧得令人心疼。他的眼神空洞,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已经彻底被驯化,失去了所有的意志。

      但事实上,他的意识早已“跑路”,这具身体,已经交给了系统托管。

      ——要装白痴?行啊,直接物理意义上的白痴好了。

      意识深处,温辞正盘腿坐在一个像素风格的虚拟房间里,手上拿着手柄,和系统面对面而坐,打着一场完全不知所谓的小游戏。光点在屏幕上跳动,他瞪着那小小的像素人物,烦躁地戳了戳:“说真的,这游戏真够无聊的,系统,你挑的?”

      系统:“宿主,虽然现实中你的身体已经被托管,但依旧需要注意外界刺激,避免任务失败。”

      温辞无语:“所以你给我找了这么个过时的像素格斗游戏?”他手指戳了几下界面,操作着角色进行攻击,可对面的系统明显是个游戏黑洞,连最基本的招式都放不出来。

      “……系统,你玩得也太菜了吧。”温辞瞥了一眼得分板,他的角色已经连续赢了五局。

      系统:“……系统核心设定不包含娱乐型数据。”

      “行吧,找个比我还笨的对手,果然是最好的解压方式。”温辞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操纵着游戏人物继续厮杀,手上的操作却越来越心不在焉。

      因为他的内心,早已在咆哮——

      “陆宴那个混蛋怎么还不来?!”

      他现在的状态维持得太久了,顾绍恒似乎越来越“满意”这种被完全驯服的他,甚至到了事无巨细都要照顾他的程度。他本以为对方只是想要把他调教成一个顺从的宠物,没想到顾绍恒的控制欲强到离谱,连喝水都要管。

      想到之前的场景——他只是随手拿起一杯热水要喝,结果顾绍恒像疯了一样冲过来,直接把杯子拍飞,烫得自己手背通红,结果却毫不在意地反复问他:“谁让你自己拿水的?”“谁教你的?”“以后喝水只能等我。”

      温辞差点没忍住当场翻白眼:“我教我的,怎么了?”

      但当然,这话不能说。他只能一脸呆滞地眨眨眼,仿佛一个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娃娃,嘴里呆呆地吐出:“渴……要水……”

      于是,顾绍恒心疼了,愤怒了,但最后还是手把手地喂他喝了水。

      ——真是服了,这人到底是想养男宠,还是养个完全失去自理能力的娃娃?

      系统:“宿主,你的情绪波动过大,请冷静。”

      “冷静?我都快被顾绍恒养成一个真正的智障了!”温辞差点把手柄摔了,“陆宴要是再不来,我是不是就要被迫接受顾绍恒喂饭喂到天荒地老?”

      系统:“按照目前局势推算,陆宴大概率会在24小时内行动。”

      温辞手指一顿,抬起眼睛:“真的假的?”

      “呼,终于有点盼头了。”

      他靠在意识深处的虚拟椅子上,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又瞥了一眼正在发呆的系统:“再来一局?”

      系统:“……”

      温辞笑了:“放心,我不会放水的。”

      最后一场游戏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当温辞睡着后,顾绍恒陪了他一会,就离开景川,他手头的资源大部分都重新回来了,线下需要处理很多的商讨和会议,只能百忙之中抽空出来陪陪温辞。

      大多数的时候,家里都会配备一个菲佣照顾温辞。

      顾绍恒离开不久,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别墅外的隐秘位置,车门轻响,一道修长的身影自阴影中踏出。

      陆宴大步流星地走向别墅,脸色阴沉,眉宇间透着一股难掩的急躁。他收到消息,顾绍恒刚刚离开这里,意味着温辞可能还被藏在这栋房子里。

      “这次,我一定要带你走。”他在心底低语,声音低沉如警告。

      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人,而是独自前来,并且准备得更加充分,甚至连顾绍恒的行动路线都计算在内。

      陆宴敏捷地翻越围墙,悄无声息地进入庭院。他的动作熟练得像是早已演练过无数次,脚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门是虚掩的,仿佛在嘲笑他的急迫。

      ——顾绍恒会留下破绽?不,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这是一场赌局,他赌顾绍恒来不及收拾残局,而他,必须趁着这个空隙,将温辞带走。

      然而,当他推开别墅的大门,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

      ——不是血腥味,而是药物的气息,带着一点点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别墅独有的淡香,让人莫名有些不适。

      他的视线扫过宽阔的客厅,那里整洁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刚刚经历过某种混乱。

      “温辞?”陆宴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喊了一句,但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他大步穿过客厅,推开一道道房门,每一间房间都空空如也,床铺整齐,地面干净,甚至连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直到他踏入二楼某间房间,终于看到了异常的一幕——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穿着菲佣的制服,额角有一道明显的淤青,显然是被重物击晕,她的手仍旧紧紧抓着门框,像是临昏倒前想要阻止什么。

      陆宴的心猛地一紧,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她还活着,只是晕了过去。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眼神危险地扫视房间内的陈设,试图寻找任何有用的线索。

      房间里除了这名菲佣,没有任何异样,连窗户都锁得严严实实。唯一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人待过的,是地面上一些不自然的擦痕——像是有人拖拽过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

      陆宴握紧了拳,脑海里瞬间勾勒出一个画面:

      ——温辞或许曾在这里,但是现在被带走了。

      该死的,他又来晚了一步。

      温辞被带走,顾绍恒显然早有准备,而他却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愣头青,甚至连个线索都没能留下。

      他必须冷静下来,重新梳理局势,找到突破口。

      陆宴来得悄无声息,又走得人不知鬼不觉。

      就在他打算回到自己公寓的路上,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从侧道加速切入他的行驶轨迹,逼迫他不得不踩下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尖鸣。

      陆宴眉头猛地一皱,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怒意。

      他正要摇下车窗怒斥对方,却在余光中瞥见后视镜里另一辆车的车牌号。

      ——陆深的车。

      那一瞬间,陆宴的怒气被生生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警惕。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冷眼看着前方那辆车缓缓驶离。陆深的车随后平稳地从后方驶过,车窗紧闭,内部情况看不清楚。

      但陆宴的直觉告诉他——陆深不是恰好路过。

      他眯了眯眼,没有跟上去,而是耐着性子,看着陆深的车缓缓超车,朝着城南的方向驶去。

      直到那辆车完全消失在夜色中,他才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在方向盘上缓缓摩挲,陷入沉思。

      陆深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与此同时,陆深的车内——

      车厢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陆深坐在前排,原本冷静的目光却随着后座温辞的模样变得微妙地停顿了片刻。

      温辞那张如同凝脂般的脸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肌肤和微微散乱的发丝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尤其是他那双紧闭的眼睛,似乎在梦境中悄悄流露出一种脆弱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久居高位,陆深见惯了各种美色、享受过无数风华绝代的女子,然而这一刻,他却意外被眼前的温辞深深吸引。

      那是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既不是他所惯常追求的完美姿态,也不是精致的五官构成的无懈可击的美,心底的一丝不知名的欲望开始悄然滋长。

      “温辞……”他低声喃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磁性,他指尖轻轻敲击着车门,像是在思考什么。

      “药效大约多久?”他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坐在前排副驾驶的助理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恭敬:“大概还需要几个小时才会完全清醒。”

      陆深微微颔首,心里却忍不住在想:他到底是妲己,还是无辜的替罪羊呢?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微微收紧,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仿佛试图让自己从这种奇怪的情绪中脱离。

      “先把他带回去,抽血化验后,给他配置解药。”

      助理点了点头:“是,陆局。”

      车子继续在夜色中行驶,平稳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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