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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岭南 ...

  •   宁清远猜测,那瘟疫大概率是鼠疫。
      张太医说患者皮肤溃烂,身上有黑斑,这让宁清远想起著名的“黑死病”——那场席卷欧洲的大瘟疫。
      若真是如此,那岭南的情形恐怕比想象中更加凶险。可惜这里是古代,没有疫苗,也没有抗生素。
      但基本的预防措施还是可以有的。

      回到世子府后,宁清远立刻召来府中的管事,吩咐道:“去准备一些烈酒,越烈越好。”
      管事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敬地应下:“是,世子。不知您要烈酒有何用途?”
      宁清远神色凝重,“我要制一些消毒用的药酒。”
      管事见宁清远神情严肃,便不再多问,连忙去准备。
      宁清远又唤来府中的药师,吩咐道:“药囊准备好了吗?往里面装上苍术、艾草和雄黄,随身佩戴,可以驱邪避疫。”
      药师领命而去,宁清远则在庭院中等着烈酒。

      一刻钟后,管事的命人搬来几罐烈酒,宁清远吩咐将酒倒入干净的瓷罐中,加入适量的清水,调配比例。
      酒精浓度在75%左右时,消毒效果最佳。古代没有精确的测量工具,宁清远只能凭借经验,尽量将酒水比例调至合适。
      调配完成后,宁清远取出一块干净的麻布,蘸了些酒水,轻轻擦拭自己的手,感觉到手上一阵清凉,随后很快消散。
      差不多了吧,他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些简单的防护措施能起到作用。

      这时,杨子衿走了进来,见宁清远正在忙碌,不禁问道:“清远,你这是在做些什么?”
      宁清远抬起头,有些疲惫:“子衿,岭南的瘟疫恐怕是鼠疫,我得备些法子。”
      杨子衿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此行只怕是凶险万分。”
      “那有什么法子,再凶险也得去。”宁清远叹了口气,“好啦,子衿,来帮我把这些罐子封好,明日得带着一起上路。”

      次日一早,宁清远便命人备好马车,带上准备好的东西。
      府中的管事和侍卫们忙碌地将一箱箱物资搬上马车,宁清远站在府门口,注视着这一切。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不到一刻钟,太子的马车也来了,车帘被掀开,李赫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露了出来。
      他身着玄色衣袍,眉目间带着几分笑意,朝宁清远招手:“宁宁,上来。”

      宁清远微微一怔,随即下了马车,走到太子的车旁,还未开口,李赫便伸手将他拉上了车。
      车内宽敞舒适,李赫笑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宁清远在李赫对面坐下,有些无奈:“赫哥哥,此行凶险,你不该亲自前往。”
      李赫语气轻松:“你都能去,我为何不能?再说了,此事事关重大,我身为太子,理应为国分忧。”
      宁清远皱眉,“殿下,您若有个闪失,臣万死难辞其咎。”
      “宁宁不必劝我。我既来了,便不会回去。”
      宁清远看着李赫那副轻松的模样,认真地说:“殿下既然执意如此,臣便不再多言,但请您务必小心。”
      李赫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宁宁,你可要好好保护我。”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官道,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赫端坐着,目光落在宁清远身上;而宁清远掀开车帘,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

      半个月后,终于抵达岭南。
      一行人早早就围上面巾,身着长衫,腰佩药囊,把自己过得严严实实的。
      马车放行入城后,众人见了城内景象,不由得呼吸一滞——
      街道上,几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面色枯黄,身上有黑斑,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
      他们的眼神空洞,像是已经放弃了希望,只是机械地呼吸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淋巴结肿大、高热、寒战、虚弱和黑斑……看起来,都和黑死病对得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气息,还混杂着药草焚烧的味道。
      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紧闭,门窗紧锁。偶尔有几扇半开的门后,隐约可见几张苍白而惊恐的脸。
      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呻吟,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毛骨悚然。
      宁清远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妇人跪在街角,怀中抱着一个瘦弱的孩子。
      那孩子面色青紫,呼吸微弱,显然已经病入膏肓。
      妇人满脸泪痕,声音嘶哑地哭喊着:“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还小,他不能死啊!”
      妇人见有马车前来,连忙抱着孩子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到马车前跪下,“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宁清远想走下马车,被李赫拉住,两人无声地对视,马车外的哭泣仍在继续。
      宁清远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出,走下马车,蹲到妇人面前,问:“大娘,你的孩子怎么了?”
      妇人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声音颤抖:“大人,求您救救他!他染了瘟疫,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宁清远转过头寻人,“张太医,快来给他看看。”

      张太医闻言,快步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那孩子瘦弱的手腕,指尖搭在脉门上,眉头渐渐皱起。
      片刻后,他语气凝重:“这孩子染了瘟疫,病情已深。”
      妇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扯住张太医的衣袍,“大人,您……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张太医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几副药剂,递给妇人,“这是清热解毒的药材,可分三次服用,你拿回去,每日煎煮一次。记住,煎药时要用文火慢熬,水开后煮半个时辰,药渣别丢弃,还可再煮一次。”
      妇人接过药材,连连点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我一定按您说的做。”
      张太医又补充道:“另外,你们住的地方要每日用艾草熏烤,保持通风。孩子的衣物要用沸水煮过,避免传染给其他人。”
      妇人抹了抹眼泪,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揣进怀里,像是捧着什么珍宝。

      李赫也下了马车,语气温和地问:“大娘,你可知城中病坊在何处?”
      妇人颤抖着手指向城西的方向:“大人,病坊就在城西的旧庙里。只是那里……官府的人很少去管,只有几个好心的大夫在那儿撑着……”
      “多谢大娘。”
      众人顺着妇人指的方向,朝城西的旧庙赶去。

      走近病坊时,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和腐臭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旧庙的门前挤满了人,蜷缩在地上,呻吟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人间地狱。
      几人眉头紧锁,快步走进庙内。庙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汗臭味。
      地上铺满了草席,上面躺着许多病人,有的面色青紫,有的皮肤溃烂,有的已经奄奄一息。
      几个大夫和学徒忙得满头大汗,来回穿梭在病人之间,却显得力不从心。

      一个年迈的大夫见到宁清远一行人,连忙迎了上来,声音沙哑而疲惫:“几位大人,可是朝廷派来的?”
      宁清远微微颔首:“正是。吾等奉命前来,处理瘟疫之事。此处情形如何?”
      老大夫长叹一声:“大人,瘟疫来势汹汹,我等医者人手匮乏,药材亦将告罄。每日皆有新病患送至,我等……实已力不从心矣!”
      宁清远侧首对张太医道:“张太医,即刻率人接手病坊,不可有失。”
      张太医拱手肃然应道:“世子放心,臣必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宁清远又对李赫说道:“殿下,我们需要尽快调拨药材和粮食,派人收殓街上的尸体,防止瘟疫进一步扩散。”
      “还有,联系官府。”

      李赫和宁清远、杨子衿三人离开病坊,直奔岭南的官府衙门。
      一路上,街道上的惨状让他们的心情愈发沉重。
      宁清远眉头紧锁,怒道:“这些地方官员,竟敢如此渎职!百姓受苦至此,他们却躲在衙门里,毫无作为!”

      三人来到官府衙门,门口的衙役见是几个少年,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挥了挥手:“去去去,这里是官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杨子衿出声说道:“放肆!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衙役嗤笑一声:“几个毛头小子,也敢在官府门前撒野?再不滚,小心我让人把你们抓起来!”
      李赫取出一块腰牌,举到衙役面前。
      看到腰牌上的徽记,衙役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太……太子殿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殿下恕罪!”
      李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衙役声音颤抖:“殿下请进!小的这就去通报知府大人!”
      李赫挥了挥手,衙役不敢怠慢,连忙引着三人进了衙门。

      知府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迎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赫语气讥讽:“知府大人,岭南瘟疫肆虐,百姓苦不堪言,你倒是悠闲得很啊。”
      知府脸色一变,连忙辩解:“殿下明鉴,下官已尽力救治百姓,奈何瘟疫来势汹汹,实在难以控制……”

      宁清远打断他的话:“知府大人,病坊里药材短缺,粮食匮乏,百姓饿殍遍野,这就是你说的‘尽力’?”
      知府额头冒汗,声音颤抖:“这,这下官也是无奈啊!户部拨发的药材和粮食迟迟未到,下官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赫冷笑一声:“户部拨发的物资未到?那户部郎中是死在半路上了,你给他吊的唁?”

      知府闻言,脸色瞬间惨白,支支吾吾道:“这,这下官不知……不不不,王大人已经到了,只是……粮食和药材半路被山匪劫走了大半,到这里时已经不剩多少了。”
      宁清远平静地说:“知府大人,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知府被两人的气势震慑,终于崩溃,跪地哭诉:“殿下,世子,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户部的王大人私下吩咐,药材和粮食必须优先供给城中的富户和官员,普通百姓……只能自求多福……”
      李赫闻言,勃然大怒:“混账!朝廷拨发的赈灾粮,竟被你们如此私吞!来人,把户部的王大人拿下,给孤带过来!”

      不多时,户部王大人被侍卫押至堂前。
      他见李赫与宁清远端坐于上,面色骤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声泪俱下:“殿下饶命!世子饶命!下官……下官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殿下开恩啊!”
      宁清远目光冷峻,沉声问道:“王大人,你可知私吞救灾物资,乃是何等大罪?”
      王大人浑身战栗,如风中残叶,声音哽咽,几不成句:“下官知罪!下官知罪!求殿下开恩,下官愿将功赎罪,弥补过失!”
      宁清远冷哼一声:“你若真想将功赎罪,便即刻将私吞的药材与粮食悉数分发至病坊及百姓手中,或可酌情从轻发落。若再敢拖延推诿,届时刑场之上,莫怪刀下无眼!”
      王大人闻言,如蒙大赦,连连叩首:“下官遵命!下官即刻去办!绝不敢再有半分耽搁!”
      言罢,颤巍巍起身,匆匆退下,背影狼狈不堪,知府也跟着连忙退下。

      宁清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却并未轻松,病坊内的呻吟声依旧不绝于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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