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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灰烬 ...

  •   宁清远进门时,看见他的母妃正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低声诵经。目光落在她憔悴的脸上,宁清远心中一酸,轻声唤道:“母妃。”
      王妃抬起头:“清远,你可醒了。”她连忙起身,拉着宁清远的手上下打量,“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宁清远扶着母妃坐下,“母妃也要保重身体,父王他......一定会醒来的。”
      王妃点点头,眼中泛起泪光:“你父王福大命大,这次也一定能挺过去。”
      “母妃,和儿臣说说当日之事吧,儿臣想知道内情。”
      王妃叹了口气,将那晚之事说出,说到春山、茶杯和灰烬,与杨子衿说的基本对得上。
      “对了,那烛台的灰,还是月儿发现的。”
      “月遥儿?”宁清远眉梢微挑,“说起来,我这次回来还没见过月遥儿呢,她人在哪?”
      王妃苦笑:“小丫头心里难过,躲寝殿里不出来。每日用膳还得去哄着她来吃。”
      宁清远眉头颦蹙:“月遥儿怎的这般任性?”
      王妃摇摇头:“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哀家命人将王府里的人彻查一遍,发现春山行踪最为可疑。”
      “发现父王昏迷的人,也是他?”
      “对。春山是府里的老人了,他在王府待的时间,比月儿年纪还大……”王妃叹了口气,“哀家查到他曾与西戎人有接触,将他叫来问话,他自己也认罪了,说是一时鬼迷心窍,对不住王府。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便咽下早早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没了?”
      “哀家还查到,春山的妻女得了一笔钱财,前去西戎求医。侍卫将他们拦下,春山的女儿跪地求饶,说母亲患了不治之症,不剩几天时日了,需要尽早赶去西戎医病。”
      “侍卫将她们带回来,哀家本欲问出更多,不料那妇人竟病死在途中,女儿……疯了。”
      “那姑娘可还在?”
      “在偏殿。”王妃眉头颦蹙,挂着浓浓的忧愁,“哀家觉着,此事蹊跷,那妇人根本不是因什么不治之症而死的,她当时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之兆。那姑娘看着母亲横死,生生被吓疯了。”
      “哀家忧心背后之人还欲动手,遂将她带到偏殿,命何大夫照看。”
      “母妃,儿臣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清儿,她已神志不清,你若要去,小心些。”
      “好。”

      宁清远退出房间,李赫正倚在廊柱下等他。见他出来,李赫直起身:“如何?”
      “走吧,去偏殿。”
      来到偏殿,宁清远敲了敲门,一个丫鬟过来开门,连忙行礼:“世子殿下,太子殿下。”
      只见一个瘦弱的姑娘蜷缩成一团,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她的衣衫凌乱,头发散乱,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那姑娘坐在床边,身旁站着一名丫鬟,正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她。
      宁清远走进去,轻声问道:“夏荷,她今日如何?”
      夏荷叹了口气,低声回答:“姑娘今日稍微安静了些,但还是时常念叨着春山和她的娘亲,偶尔会突然哭起来,有时还会大喊大叫。”

      宁清远走近几步,轻声唤道:“姑娘,你还记得春山吗?”
      那姑娘听到“春山”二字,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盯着宁清远,突然尖叫起来,双手胡乱挥舞,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她疯狂地后退,直到背靠墙壁,无处可退。
      宁清远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
      李赫见状,走上前去,挡在宁清远面前,轻声对那姑娘说道:“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能否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姑娘听到李赫的声音,稍微平静了一些,眼神中的恐惧逐渐消退。她盯着李赫,嘴唇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春山、春山……是我爹……”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泪如雨下,“他是为了救我娘……他、他被人逼的……”

      李赫蹲下身,与她的视线平齐,语气温和:“是谁逼他的?你知道是谁吗?”
      姑娘摇了摇头,泪水不停地滑落:“我不知道,那些人给了爹很多钱……说只要爹帮忙,娘就有救了……可是,可是娘还是死了……爹也死了……他们都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李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你还记得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吗?或者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李赫继续问道。
      姑娘抬起头,眼神迷茫,似乎在努力回忆。片刻后,她突然抓住李赫的袖子,急切地说道:“西戎的贵人!西戎的贵人能救我娘!”

      宁清远上前:“那他们可有说如何联系西戎……”
      他的话还未说完,姑娘突然大叫起来:“啊!!!别过来,是你,就是你!你骗了爹爹,还害死了我的娘亲!”
      宁清远见姑娘情绪失控,癫狂不已,不敢再上前刺激她。他后退几步,低声对李赫说道:“我先出去吧,你安抚一下她,让她冷静下来。”
      他离开了偏殿,站在门外,浑身上下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刺激到那姑娘了吗?为何一靠近就尖叫?
      他与那幕后之人有何相似之处?

      不一会儿,李赫也退出偏殿,“宁宁。”
      宁清远长叹一口气,神色凝重:“她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似乎是我身上的某样东西刺激了她。你看看,我身上可有什么特别的,与旁人,不,是与你不同的地方。”
      “怎么她只怕我,不怕你?”
      “若是要说不同之处……那只有你腰间的玉佩与香囊。”
      玉佩?香囊?
      宁清远取下香囊,嗅了嗅,这香囊里装的,只是普通的香料,在北疆应当随处可见才对。
      “这香囊是月遥儿绣的,里面的香料是丫鬟新装上去的,但这是北疆常见的香料。”
      他拿起玉佩,“这玉佩是母妃赠予我的,翱翔的雄鹰,在北疆也是常见的图案,不过此玉价值不菲,应当不常见。”

      李赫沉吟片刻:“或许是她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恍惚,才会对某些细节产生过激反应。”
      “是什么细节,能让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一下子就辨认出来的呢?”
      宁清远无奈道:“线索到这里又断了。春山已死,他的妻女一死一疯,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这姑娘,可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提供有用的信息。”
      李赫安慰道:“未必。她刚才提到了‘西戎的贵人’,还说春山是为了救她娘才被逼的。西戎的人是否插入了此事还未知,我们可以从西戎的动向入手,查一查最近是否有可疑之人潜入北疆。”
      “或许,那毒与西戎有关,西戎不是最善制香吗?许是毒下在香里?”
      宁清远摇摇头:“父王不喜熏香,书房里未设有香炉。”
      “去书房看看吧。”

      两人来到书房前,侍卫见是世子,连忙行礼让开。宁清远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书房内,书案上的纸张散乱,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笔架上的一支狼毫笔滚落在地,笔尖还沾着干涸的墨迹。
      宁清远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那个青瓷茶杯上,他伸手拿起茶杯,仔细端详。
      李赫则更多关注台上的凌乱,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散乱的纸张上。纸上满是墨迹,像是有人试图写字,却因无力而只能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
      “宁宁,这些……应当是戍国公留下的。”
      宁清远放下茶杯,看着这些纸张,心情复杂。他能想象到,父王在中毒后挣扎着想要留下线索,却因毒性发作而无力完成。
      “嗯。”

      他的目光扫过书案,注意到烛台旁有一片焦黑的痕迹。
      “这就是杨子衿说的灰烬。”宁清远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那片焦黑,“灰烬已经被清理过了,但还能看出烧过的痕迹。”
      李赫也蹲下来,仔细查看:“灰烬的范围不大,像是只烧了一两张纸。”
      宁清远皱眉:“这烧掉的,到底是什么?若是父王烧的,应当是在毒发前,父王毒发的时候并无力气。”
      “若是凶手烧的呢?”李赫看向他。
      宁清远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凶手烧掉了父王留下的线索?”
      李赫点头:“戍国公中毒后,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想要留下信息。但凶手发现了,便将重要的部分烧毁。”
      宁清远站起身:“而且,凶手一定有机会进入书房,在父王昏迷后清理现场。”
      “是春山,你父王中毒昏迷,春山进来后,先是烧毁了某样东西,再呼救,完全做得到。”
      “春山……”宁清远怔怔地喊道。

      “对了,宁宁,你父王可有在书房进食的习惯?”
      “没有,赫哥哥此问何意?”宁清远说着,想起那道明显的蜇痕,“你是想问……”
      李赫默契地接过话:“杨子衿并未提到那蜇痕,不知王妃可有说起?”
      “母妃说,那蜇痕是父王进了书房才有的,用晚膳时还未有。”宁清远看了看那两扇打开的窗,“父王对蜂蜇过敏……呃,就是会起疹子,好多好多红疹。”
      李赫点点头:“我明白,这也是北疆的语言?”
      宁清远含糊地说:“嗯。但是我看父王脖子上只有蜇痕。”
      李赫收起了笑:“那就不是蜂。”
      “嗯,可我还是觉得奇怪,”宁清远眉头颦蹙,“冬日哪来的虫子?”
      李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宁宁,是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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