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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假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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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后，回到北城，陈江岚去向荷家里接女儿雪雪。
离婚以后，陈江岚很少来向荷的家里。因此，每每踏入她的家里，他都会产生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奇妙感觉——向荷家里的布置和曾经自己家里很相似，其间有不少眼熟的物件。然而，这些物件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居所。
“你最近怎么样？”陈江岚看着面前的向荷，问。
“我一切都好。”向荷说。她穿着淡蓝的衬衫，头发用皮筋绑在脑后，姿势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看上去成熟精干，和记忆里没什么差别。
“那就好。”陈江岚说。
向荷笑了笑，问他：“你呢，最近行程比较忙吧？”
陈江岚点头：“嗯，前段时间事情很多，才闲下来。”
向荷换了个坐姿，说：“辛苦辛苦。我前几天有看到你们上的节目，雨枫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好？”
“他和蒋天瑞分手没多久，还没走出来。”陈江岚想了想，回答道。他对向荷的问题没觉得意外，毕竟她和雪松酒吧旧友的关系很友好，这么问也是理所当然。
向荷顿了几秒，意味深长道：“他一直都不爱护自己，孤身一人在北城……你多关心他。”
陈江岚叹道：“我尽量吧。”
“最近，怎么又有梦海要解散的传言？”向荷顺口问道。
“又不是第一次被传言要解散了。”陈江岚耸肩，“娱乐小报的消息，真真假假，他们爆料也是博眼球，随便说去吧。单飞太麻烦，我反正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你倒是和以前一样。”向荷淡淡说，语气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两人站起身，陈江岚环顾四周，他的目光停在衣帽架，那上面挂了一件深灰色的冲锋衣外套，国外牌子，明显是男款。
其实，这几次来到向荷家，陈江岚已经意识到有些事情发生了，只是向荷没有提过，他就不问。可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问：“恋爱了？”
向荷笑了，笑容里有着不太常见的甜蜜：“是啊，都一年了，也该开始新生活了。”
“恭喜。”陈江岚说，他想了想，又问，“他怎么样？”
“是很好的人。”向荷说，“很爱我，我也喜欢他。”她刻意加重了“很爱我”这三个字。
陈江岚笑了笑：“那，祝你幸福啊。”
“谢谢，你也是。”向荷平静道。
“我是不抱什么期望。”陈江岚叹息，“你知道我，一般和女生都要先处成朋友，才可能继续发展，现在这个年纪，交朋友比以前难多了。”
向荷轻轻摇头：“缘分这种东西，说不准的。”
他们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向荷去房间里叫女儿雪雪，留下陈江岚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等待。
和前妻如此平静地聊起下一段恋情，这放在大多数离婚夫妇身上简直是天方夜谭。然而，对于陈江岚和向荷来说，这是很正常的相处方式。
陈江岚想，向荷和他太像了，他们表面完美的伪装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向荷主动提出离婚，他还没意识到向荷平静之下无声的崩溃。
学生时代，陈江岚一共谈过三段恋爱。俊朗的外貌令他一直很受欢迎，追求他的女生不在少数；陈江岚对外界有着很深的疏离感，他对谈恋爱这件事兴趣不大，从未主动追过别人，但出于从众心理，以及一点点虚荣感，既然有女孩子喜欢他，他也不排斥尝试。在向荷之前，他先后交过两个女友，就像他说的那样，都是由好朋友变为恋人。
然而，这三段恋爱的结果都不尽人意。高考前夕，陈江岚的初恋因为女生的日记不慎暴露，那个女孩的家长和他母亲还是同一个院系的教师，一时间闹得非常难看，好在陈江岚和那个女孩高考成绩都不错，没被过分借题发挥，但这段尴尬的经历让他们不想再有任何往来，便就此断了。至于大一时交的女友，或是刚上大学的男女学生还没有摆脱少年稚气，或是陈江岚隐隐透出对爱情的冷漠，他这段恋爱都没有坚持过一个月，便以女方提分手告终。
向荷是陈江岚的同系同学，一个聪慧温婉的女孩子。两人在诗歌社团结识，由普通同学变为朋友，在向荷的主动追求之下，他们恋爱，结婚，最终分道扬镳。
对于向荷，陈江岚是感激的。向荷付出了很多，她陪自己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他和叶雨枫刚出道的时候，由校园步入社会的不适应，加上做歌手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他一度觉得自己走不下去这条路了，甚至产生了很不好的念头。那段时间，是向荷陪在他身边，给予他支持。
正因如此，当事业稳步上升，二十五岁那年，向荷表露出想要结婚的意向，陈江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是，六年后，向荷毫无预兆地提出离婚，要带女儿离开。她的理由是陈江岚对她缺乏关心，她也无法再忍受陈江岚常年在外的生活，不想再继续这段婚姻。
向荷一直是温柔冷静的，陈江岚唯一一次见到她情绪激烈波动，便是在他试图挽回这段婚姻时，她突然崩溃大哭，哽咽着对陈江岚说，其实你一直都不爱我吧。陈江岚看着向荷的泪痕，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当她拭去眼泪，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漠道，没什么好挽回的了，我去意已决。
雪雪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扎着小辫子，身上换了淡绿色的新外套，看上去粉雕玉琢的。陈江岚与向荷告别，他牵着雪雪出门，走到自己的车边，拉开后座的门，抱着雪雪坐进去。
雪雪在安全座椅上坐好，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你好久没有来了。”
“爸爸最近工作忙，一有空就来看你了。”和女儿说话时，陈江岚的语气不由自主变得轻柔，“雪雪想去哪里玩儿？”
“我想去看桃子！”雪雪说，今天，小姑娘的兴致很高。
桃子是陈江岚养的小猫。陈江岚笑了笑，伸手摸摸雪雪的头发，柔声道：“好。”
雪雪已经不会问起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向荷给雪雪解释过，爸爸妈妈不能住在一起了，但都会爱她。繁忙的工作之余，陈江岚尽量抽空回来看她，他和向荷也从未向孩子表露出对彼此的怨恨，因此，雪雪刚开始会哭闹，但后来渐渐接受了，又变回了那个快乐的小孩。
陈江岚想，雪雪是跟了较为亲近的母亲，享受着来自父母的爱，他和向荷离婚对她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但他又不免担心，四五岁的孩子，已经能记事了，家庭的裂痕到底会带来一些影响，就像当年的……
叶雨枫。
想到这里，陈江岚不由叹了口气。
雪雪是个很爱说话的小孩，一路上嘴没有停，但她始终没有提到向荷男友的事，不知是向荷有叮嘱，还是她不愿意对父亲说。陈江岚也不问，他带着雪雪回到家，让她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猫，然后在客厅给雪雪放动画碟片看。雪雪抱着小猫桃子，坐在沙发上，她看着陈江岚半蹲在DVD机前，突然发问：“爸爸，雨枫叔叔呢？”
虽然雪雪并不常见到叶雨枫，但她知道他和叶雨枫一起工作，这么问也不意外。陈江岚把碟片放好，打开电视机，一边拿着遥控器帮雪雪放动画片，一边解释道：“放假了，雨枫叔叔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呀。”
雪雪“哦”了一声，似乎有点失望。陈江岚觉得好笑，其实雪雪和叶雨枫并没有过什么接触——叶雨枫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面对自己家里甥侄都有些冷漠。他想，女儿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也不怕生，喜欢跟人接触，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雪雪在陈江岚家里待不久，她来的时候很开心，但住了一天便吵着要回去找妈妈。陈江岚便又把雪雪送回向荷家里。余下的假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独自在家的日子很平淡，陈江岚一般也就是看书看电影，运动健身，研究做菜和烘焙，有时也会被朋友约出门。他养了两只猫，一只是雪雪常常惦记的橘猫“桃子”，另一只则是名叫“栗子”的狸花，长时间外出演出时，他会把它们托给阿姨或者朋友照料。两只猫都很是精力旺盛，打架拆家无所不为，虽然有时候令人头疼，家里倒也不显得太冷清。
廖炘打来电话的时候，陈江岚正在给食盆里添猫粮。他腾出一只手接通电话：“怎么了，炘哥？”
“江岚，有空出来玩吗？”电话那头传来廖炘沙沙的嗓音，语调间带着浅笑。
陈江岚歪头夹住手机，把猫粮袋子的密封条捏紧：“有空倒是有空……去哪里？”
“有朋友喊我去一个聚会，我想你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就问问你要不要一起来。”廖炘说，“诶，最近雪雪没去你那边？”
“来过了。”陈江岚在地板上坐下，将手机扶在耳边，“她和她妈妈亲近，没待多久就嚷着要回家，我又把人家送回去了。”
电话那边，廖炘笑道：“哎，小孩儿都是这样，我带我哥的孩子上我家玩儿，他们也是没多久就吵着要回去。”
陈江岚的社交圈子很广，其中有大学的同窗好友，有在雪松酒吧认识的歌手乐手，还有不少圈子里的同行。廖炘是陈江岚所在的文寰唱片公司前任制作人，他只比陈江岚大五六岁，但经历堪称传奇：他在中学时代便对音乐很感兴趣，开始和其他人组乐队，最后因为独特的声音与创作能力被晨星唱片公司看中，十七岁就发行了第一张唱片。
二十八岁那年，廖炘的事业正如日中天之时，他却离开了发掘他的晨星唱片，来到文寰当制作人，这一举动在当年引起了很多粉丝的不解。不过，来到文寰后，廖炘参与了多张专辑的制作，成功地由歌手转到幕后，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自己的才华。他在文寰唱片的五年，至今被不少乐迷津津乐道。
陈江岚和叶雨枫以梦海出道，正值廖炘初来文寰，他们的前几张专辑都是廖炘主持录制的，平心而论，梦海最初的走红离不开廖炘的帮助。
论资历，廖炘是圈子里的前辈，虽然难免有点恃才放旷，但他年纪不大，性子也算是开朗洒脱。来到文寰之初，陈江岚和廖炘发生过冲突，可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爱憎分明，一起工作的时间长了，交流增多，两人也算冰释前嫌，聊到了一起。
虽然已算得上功成名就，廖炘对自己年少时荒废学业这件事仍旧怀有懊悔之心，据说他后来还尝试过参加高考，但最终抱憾落榜，而陈江岚最初就是被打着“北城大学才子”的旗号——陈江岚对这个旗号非常之无语，但公司偏偏这么安排——进行宣传的。除去学业因素，陈江岚的嗓音天赋也十分出彩，因此，廖炘对陈江岚颇为欣赏，离开文寰后，他依然和陈江岚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那后天晚上，我来接你。”廖炘说，“你想叫上谁一起来也行——哦，对了，最好还是别叫叶雨枫。”
“啊？”陈江岚怔了怔。他这些年和叶雨枫私下鲜有往来，但这更多是因为两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而不是由于利益纠葛或者矛盾，很难也没有必要解释，身边的朋友们对此察觉不多。不过，廖炘这样说，还是引起了陈江岚的好奇：“为什么最好别叫他？”
廖炘干笑了一下：“哎……那个人可能也要去，他俩见面岂不是尴尬。”
“谁？”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陈江岚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下去。
“还能有谁，蒋天瑞呗。”廖炘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