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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觉得舒服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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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船只在不知不觉中陆续向他们靠拢,激昂的呼叫犹如在耳边。
“对面的朋友,国庆快乐!新年快乐!”
“国庆节快乐!”
苏吝的情绪被这气氛感染,他情难自禁地喊了一声:“我爱你!”
这一嗓子喊出去,附近的游客齐齐向他看来,一哄而起。
而跟苏吝同船的朋友们看得却是另一个人。
程舒媞出门的时候戴了帽子,她的大半张脸都被掩盖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苏吝迎合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的起哄,他满脸笑意地大喊道:“我爱你!祖国!”
“我爱你大海!
“我爱你海豚!”
“我爱你我的朋友!”
随着海豚逐渐游向远方,它们悦耳的叫声也渐渐淡去,仿佛一场精彩的表演落下了帷幕。
他们下意识的拍手喝彩,也为它们的下一场出演。
施芫恋恋不舍的目送它们的背影,低喃道:“它们好自由,好快乐。”
一场珍奇的热闹过后,大家都各自散去,惆怅和迷惘铺卷而来。
程舒媞默默地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兴许刚刚吼得太用力,这会儿才觉嗓子有些不舒服。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关切地问:“媞媞姐,你怎么了?是有心事吗?”
“没有。”程舒媞侧头朝施芫笑了笑,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补充道:“那前面有艘游艇好像在往我们这边过来。”
施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连连点头:“好像是哎,咦!甲板上有个穿白衣服的帅哥!”
那艘游艇缓缓地靠近,施芫去拉程舒媞的衣袖,“哎媞媞姐那帅哥好像是在看你哎!”
苏吝的耳朵跟安装了声控器似的,常常选择性的失灵,偶尔选择性的管用。他跑到施芫旁边,瞅了瞅对面的帅哥,“啧”了一声:“还没我帅。”
施芫乜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可不好意思听。”
那男生隔着老远就扬着嘴角,过程中都未曾落下,直到近前,他颇为礼貌地说了一句:“国庆节快乐!”
她们也点点头,回了句国庆快乐。
两艘游艇交错而过时,对面的小女孩跟那男生说:“哥哥,那边的小姐姐好漂亮,皮肤好白!”
这女孩也不算小,看起来应该十几岁了,男生摸摸姑娘的脸蛋儿,语气温柔:“她们很漂亮,你也漂亮啊,不仅漂亮你还很有眼光。”
“我能认识一下她们吗?”
苏吝心知自己横在女生中间十分多余,那里唯一的陌生男性还帅过自己。他心生怏怏,暗暗退却,明白好兄弟的所在之处才是他取暖之所。
从海豚们赶赴下一场浪漫的时候,程且之就回归了幕后,坐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程且之这次换到了室内驾驶舱,旁边坐着个纪辞序。因着匸族的体质,他们得赶在日出前回到下淄。海上亮得早,所以回去的时候比来时速度快一些。
程且之往前推了一下油门推杆,说:“你不用陪我,我不无聊。”
海水拍打着船身,翻出层层白色浪花。
纪辞序面上却没有任何波浪,以一种就事论事的语气说:“不是陪你,是陪我,我无聊。”
程且之挑了挑眉毛,“两个人一起就不无聊了?”
“你陪我就不无聊。”纪辞序回答得认真,说罢,低头看了眼手表。
纪辞序的手上始终戴着一块表,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手表看起来很贵,精致独特,但是有些旧了。
反正暂时也找不到其他话题,手表就还不错,兴许能展开聊聊关于手表的品牌啊,结构啊什么的。
他索性就把话头扔出去,评价道:“表不错。”
纪辞序轻揩表盘,“谢谢,我很喜欢,戴了很多年了。”
……
显然,对方对这话题兴趣不大。
不说话的时候气氛怪尴尬的,他都开始怀疑自己上错了船,跟个客人似的,好不自在。
纪辞序倒像个主人,他踏实地靠着椅背,调整了一下座椅,手臂自然下垂,找到硬的棱角把手肘内往里摁。
腥味渐渐弥漫,程且之用鼻子轻轻吸了一下,那股气味瞬间冲入鼻腔,随即看向纪辞序。
纪辞序神态自若,感受到他的目光,疑问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着什么味道?”程且之的脸上溢出担忧之色,继续问:“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嘛?”
纪辞序摇摇头。
程且之切换自动驾驶模式,琢磨着这腥味的来源。目光也开始在纪辞序身上搜寻起来,紧接着又往他身上靠近细闻,很快就锁定了源头。
纪辞序穿的黑色衣服,即使血色浸透也看不出来。
程且之蹲在一旁,挽起他的袖子,肘窝一片血红。
见状,程且之拧紧眉头,“都出血了,你没感觉?”
“没感觉。”纪辞序端的一脸风轻云淡,仿佛伤的不是他本人。
程且之去客厅拿了医药箱,消毒,止血,包扎。步骤简单,操作的这个过程他却很艰难。
尤其是眼睁睁看着那止血棉从白色到浸满红色的时候,轻轻一碰就能滴水的时候,他都怕自己一个冲动把它丢嘴里,吞下肚。
纪辞序靠着椅背,安心享受了他的服务。见他的目光对那着止血棉恋恋不舍,这才问:“你饿了吧?”
程且之喉结狠狠地滑动了一下,晃了一晃脑袋里的食虫。答:“没有,不饿,我就是……”
纪辞序把袖子放下来,偏了偏头,“那你咬我吧,咬我脖子。”
他确实是馋,但他首先是人。他可不想做那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他起身,摆了摆手:“算了,你今天失血过多,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纪辞序唇角一弯,“真没事,我身体好得很。”
程且之有些摸不懂此人的想法,世界上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求咬,不求钱也不求情,令人揣测不定。
他弯下腰,两手分别撑在纪辞序双腿两侧,脸靠得很近,双眼仿佛安了探测仪。深深地探进对方的眼睛里,一副誓要刨根究底的模样,“我问你,我咬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他迟疑了一下,问:“你不会……觉得舒服吧?”
他以为纪辞序会认真思索一番,或许会否认,或许会遮掩。谁知对方不仅眼睛都没眨一下,还很痛快的承认了。
纪辞序答得毫不含糊:“有一点疼,但是舒服多一些,”眼神也不躲闪,温情脉脉,补充道:“我很喜欢。”
搞了半天,眼前这个被咬的人,瘾比他还深。
不过,他心里也平衡了些许,上瘾者至少不止他一个人。
程且之收回那充满探究的目光,直起身,“谢谢你的坦诚,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纪辞序笑意明显加深。抢白道:“我知道。”
苏吝在门外听了半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对这种半路插嘴,不让别人说完整句的行为深深痛恨,忍不住插嘴道:“你让且之说完吧!我真特么服了,你们怎么总是爱打断,听话喜欢听一半!”
程且之跟他做了个无声地交流,兄弟,还是你懂我!
纪辞序侧过头,半个眼神都没给苏吝。面色不改地说:“他不用说完,我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苏吝一副“我看你装”的神情,“那你说说他是什么意思?”
纪辞序还是坐在座椅上一脚未移,目光落在程且之的脸上,凝瞩不转,笃定道:“他喜欢的是我。”
程且之发懵:我怎么不知道?
苏吝更是茫然不解,什么叫喜欢的是他?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程且之真的喜欢他,那喜欢就喜欢,他加个“是”字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得好像有人跟他争宠似的!
说到争宠,不得不提一嘴施芫,正轨没踏上,倒先跑偏了方向。
已过四点,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海面一片雾蒙。他们的船缓缓停靠在码头,那艘一直跟他们同行的游艇也停了下来。
那女孩刚一下地,就飞奔到他们船前,好像慢一秒她们就跑了似的。
走到近前才发现,女孩的眼角也贴着一个红色的贴纸,跟她手里的旗帜图案相同。
她两指夹着旗杆的底部,预留出拳头大小的位置,往她们面前一递,“两位姐姐,你们好漂亮,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红色在风中飘扬,鲜艳热烈。
先不论其他,单论这抹红,那才是重中之重,令人无法拒绝,不敢拒绝。
收到顺利通过的好友请求的提醒,她如获至宝一般将手机捧在胸前。笑道:“那我下次来的话,可以找你们玩吗?”
施芫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可以的,你可以找我,我带你游玩上淄。”
女孩兴奋不已,“那我提前谢谢姐姐!”接着看向程舒媞,巴巴地问:“那可以找你吗?”
程舒媞的发色仿佛跟身后的天空融为了一体,她笑得蔼然,解释道:“不是不可以,只是我……”
“我知道,我看姐姐你头发眼睛都是蓝色,皮肤又那么白,我就猜到你是匸族的,我们晚上来的话可以找你吧?”
其实施芫的皮肤放在人群中也是一眼突出的白,只是站在程舒媞身边的时候稍暗一点。
女孩的嘴巴跟织围巾似的,针针紧密,环环相扣。继续问:“那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刚刚跟你们说话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不等程舒媞回答,施芫“呸呸”两声,“不用说也知道肯定不是啊!”
闻言,女孩往她哥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笑眯眯地开口:“好,那我以后就是你妹妹了,嘿嘿。下次再见!”
女孩就这样一溜烟儿跑远了,分明是不给人作答的时间。
施芫的目光追着女孩背影喊了一嗓子:“她已经有妹妹了!”
等施芫和纪辞序下了船,程且之继续往下淄的方向开去。
直到游艇庞大的身躯消失,纪辞序这才走到自己车子所停之处,将车钥匙扔给施芫。
车子缓缓行驶在沿海的公路上。
就在这时,一轮红日从海平面缓缓升起,光芒瞬间穿透了雾气,照亮了整个海面。
施芫连忙把自己的手机丢给纪辞序,急切道:“纪所,快快快!帮我拍一张!”
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波纹,光芒反射开来,纪辞序忍不住眯了眯眼。
国庆放假,他们都各自回了家。特管所空无一人,唯有三个又孤零零的一只狗,坐在门口盼望着,等待着。
纪辞序刚一下车就撞到了暖烘烘毛茸茸的身体,他把车借给了施芫,让她开回家。
施芫刚回到家,就发了一个朋友圈。
文案是:“虽然这次没有看到粉红色的海豚,不过我觉得,也不可惜,让我们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期待,在我看来,这就是祖国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祖国万岁!”
配图是前不久让纪辞序帮忙拍的那张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