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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过)视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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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寄住院的第八天,病房里终于能清静点了,余田生的同事朋友都回去上班,只有他俩名正言顺落了单。
余田生正在给谢寄削苹果,突然手机响了,他腾出手从口袋里摸手机,看了一眼就去看谢寄。
谢寄在床上躺着闭目养神,偏偏跟头顶长了眼睛一样,精准接收到余田生视线,问他:“谁啊?怎么不接?”
电话是赵小荷打的。
这要是以前,余田生肯定很高兴,巴不得能跟她说几句,哪怕被笑话也好。
但现在不一样,他有心理负担。
上次赵小荷来家里说的那些话,有意也好无心也好,反正他听进去了。
他们没可能,赵小荷不喜欢,他也做不到舔脸往上赶。
再说余田生最近隐约有种感觉,谢寄不喜欢赵小荷,现在他又住着院,就怕又多想。
“不认识,可能打错了。”
余田生把手机收回口袋,继续削苹果。
要不说他嘴笨手巧,苹果皮从下刀就没断过,又薄又整齐,削好的苹果也圆溜溜的。
他起身去去床头柜拿出一个碟子,将苹果切成能入口的小块,叉了一块递给谢寄。
“吃苹果,这个闻着都甜。”
谢寄睁眼,看了眼他手上的苹果,张嘴等着投喂。苹果甜是甜,但太凉了,冰得他打激灵,不肯再接第二块。
“你吃吧,我还不饿。”
余田生不死心,哄着:“这是水果,不是让你饿了吃。再吃点,补充维生素。”
谢寄把头转开,不听不吃。
电话又响了,他提醒余田生:“你接吧,打错了说一声,人家就不打了。”
还是赵小荷。余田生只好装出意外的样子,朝小鬼晃了晃手机:“你小荷姐,要告诉她吗?”
“不要。”谢寄拒绝。
余田生接通电话,还没开口,赵小荷清亮的声音就响彻病房。
“余田生你怎么回事,打电话都不接?我给小谢寄发信息他也不回我。你俩玩失踪呢?”
谢寄眯起眼看余田生。
余田生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心虚,转头端起笑接电话:“小荷姐,我刚在忙,没看手机。谢寄他手机坏了,看不到信息。你找我们有事吗?”
“什么有事吗?我给你们发信息拜年,你们都不回复,我担心你们有什么事!”赵小荷刚还生气的语气,转头又笑,“没事就好。我前几天跟朋友出去玩,带了点纪念品和特产,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我给小谢寄拿点过去。”
余田生看谢寄,见谢寄摇头,他只好说:“谢谢小荷姐,但我最近有点忙,同事请假还没回,我要顶班。过段时间行不行?”
赵小荷答应了,又问小谢寄最近怎么样,余田生硬着头皮撒谎:“他啊他挺好,等下我跟他说你打电话了。”
通话结束,余田生已经冒了一身汗,再看谢寄,小鬼又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哎,我去洗手。”
谢寄要笑不笑,提醒他:“洗完手记得给小荷姐存上名字,下次打电话就不会以为打错的。”
余田生汗流浃背,躲进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拍拍脸,心说让你脸红让你心虚,接个电话能怎么样?
好在等他出来,谢寄跟忘了这事一样,只字不提。
过两天病房里又来了客人,叶姐领着孩子来看谢寄,王慧陪同。
这还是自除夕那天后,叶姐第一次出现。
虽然她不是直接伤害谢寄的人,但余田生对她这个凶手家属还是有点意见,也偷偷替谢寄不值,为了这个人都差点丢了命,人家连面都不露。
所以当王慧把花和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时,余田生冷淡拒绝了,说:“他不爱吃水果,花也容易过敏,等下拿回去吧。”
王慧还是把东西放下,对余田生努嘴,他才抿嘴不说话了。
小女孩儿歪在她妈肩膀上,怯生生看着谢寄,叶姐借女儿的口吻开口:“图图,你问哥哥好些了没。”
“哥哥……”小女孩儿奶声奶气,说话不太清楚,“你,你好啊?”
叶姐纠正她:“是问哥哥好些了没……”
谢寄不想她为难孩子,回道:“我很好,你好啊?”
余田生心里生气,被踹还不算,又开那么大个刀口,能好到哪里去。
叶姐突然抱着女儿朝谢寄鞠躬,把余田生惊得手忙脚乱又气又急:“你说话就说话,鞠躬干嘛,他一个小孩子,你这不是折煞他嘛。”
王慧也说:“叶小姐,你不是有话跟他们讲吗?直接说正事吧,长话短说,病人还要休息。”
叶姐低下头,似乎做了一点心理建设,才又抬起头来,红鼻子红眼睛地看看余田生又看谢寄,支吾道:“我,我也报警了,把他打我还有赌博的证据,都交给警察了。”
“叶小姐婆家天天守着,她也是费了劲儿才把资料交过去。”王慧帮着解释,“那些证据够那男的蹲好几年了。”
余田生扭头看谢寄,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这个叶姐还不算没救。
叶姐接着又说:“我提交离婚申请了。以前不敢提,那天要不是小哥哥,我估计还是白挨一顿打。谢谢你,真的,感谢!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是你救了我,各方面都是。”
叶姐声音哽咽,眼泪吧嗒掉下来,一激动又要鞠躬,行到一半又生硬顿住,破涕为笑:“对不起啊,我忘了……”
王慧适时打圆场:“叶小姐是真心诚意,今天也是她主动联系我请我帮忙,我才找借口上门带她出来,她婆家那些人太麻烦了。”
叶姐就是来道歉的,还主动提了赔偿,余田生不想在病房里讨论这个,况且陈光明帮忙请了律师,一切都由律师代理。
等叶姐离开,王慧又多待了一会儿,跟谢寄说说话,最后让余田生送送她。
王慧难得正经,提醒余田生那天的事已经被传开了,业主群里有人发视频。
“我们看到也只能提醒,”她有些担心,“但防不住人家私下乱传,万一再添油加醋编造点什么,对你弟可能影响不好。”
余田生听得心里直往下坠。
前几天为了证据,陈光明到处找视频,现在视频到处飞,不知道跟那两份视频是不是一样。
“你看到视频了吗?”他问王慧。
“我有,看到就顺手存了一份。”王慧拿出手机转给他,“我能存别人也能存,还有一个就是,就怕那天拍视频的人还有很多。”
余田生看完了,确定这个视频也是手机拍的,视角不一样,但内容差不多。
不说谢寄受的苦,这个视频里他竭力一扑的样子确实有点震撼。
余田生送完王慧,转头就给陈光明打电话,听到对方忙线中只好先挂了。
回到病房,谢寄又睡着了。
住院这些天他都是这种状态,说一会儿话就累,睡一会儿又醒,关键睡着了还一直冒虚汗,头发衣服都能打湿。
余田生小心翼翼擦汗换衣服,正忙着,陈光明推门进来。
余田生顺手拉被子把谢寄盖好,他动作太仓促,把陈光明都看尴尬了。
“外面等。”他退出去。
余田生忙完出来,跟陈光明走开点说话,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反应有点伤人,很不好意思。
“抱歉光明哥,他出汗太厉害,怕着凉……”
“我知道。”陈光明倒没计较,摆手说,“我来有两个消息,先听哪个?”
余田生皱眉:“还有坏消息?”
陈光明没再绕弯子:“一个朋友告诉我,那人渣进去被招待了一顿,够他喝一壶的。”
“这是好消息。”余田生觉得解气,不过转念一想又瞪陈光明:“你朋友告诉你?”
陈光明笑:“好吧。朋友的朋友,跟我没关系,跟你们也没关系。”
“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另一个消息是什么?”
“另一个啊……”
陈光明欲言又止,难得也有有话说不出的时候。
余田生看他这样,一颗心马上悬起来,担心要么是案件有变,要么是医院说了什么不好的事。
如果真要二选一,余田生宁愿稍稍放那人渣一马,也不希望谢寄的病有什么变化。
“说啊光明哥,”余田生稳住心态,笑说,“吞吞吐吐都不像你了。”
陈光明表情放松了些,说:“也不能说不好,就是你弟,他估计真要成明星了。”
余田生一愣,接着笑道:“神经病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害我吓一跳,还以为……不是,光明哥你说什么明星?”
“你没看手机吗?”陈光明好笑地看着他,“那天的视频被人传到网上,现在已经传疯了,都在说你弟好帅,这不是要成明星是什么?”
说完他拿手机给余田生看,余田生不知道那是什么网站,一个只有几秒钟的视频,下面评论已经六千多条,都是在夸谢寄帅的。
余田生点开那条视频,发现跟王慧存的那条角度又有点不同,镜头更近,也更清晰,将谢寄扑人的动作表情全都捕捉到了。
谢寄那会儿脸色已经很不好,却掩盖不了他五官抓人的事实,况且那一瞬间的眼神,狠绝又坚定。
他就是抱着拼死一搏的信念完成那一扑的。
帅,非常帅,但代价也太大了。
余田生心里一阵阵发疼,不是自己人还能看个热闹,伤在自己人身上就只有不忍。
他把刚才给陈光明打电话的意图说了,也给他看了那条相似的视频,最后才说:“每条都不一样,说明那天拍到的人不止一两个。”
陈光明同样表情凝重,沉吟了一会儿,他说:“小鱼,有件事我没说,现在看来还是要跟你说一声。”
余田生问:“什么?”
“你弟,”陈光明舔了舔唇,为难道,“他先动的手。我给你的视频是处理过的。”
余田生满脸写着不理解:“怎么会?谢寄怎么可能先动手?他,他不是那种性格……”
陈光明苦笑:“你看你也是这种反应。我也不信啊,但原视频是我找人要的,假不了。”
余田生没说话,他不是不信陈光明,而是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在他看来谢寄没有一点先动手的理由,总不能为了叶姐母女脱离苦海,用自己做饵吧?
比起动机,余田生现在还不得不担心新视频对案件的影响。
但陈光明已经猜到他的想法,安慰说:“放心,结果不会有变化,谢寄未成年,又受那么重的伤,罪犯该受的惩罚不会少。唯一要担心的是怕有人借题发挥带节奏,你弟会受影响。”
余田生摇摇头,自我开解:“他没手机,又住院,暂时接触不到外面那些事,”
但出院后呢?
一切都不好说,只希望坏的不灵好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