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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过)感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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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田生真正生日到来前,谢寄偷偷给他准备了礼物,一件品牌牛仔衬衣,是王慧参谋并代买的。
王慧眼光好,难得谢寄也很满意。
生日当天余田生下班回家,谢寄把礼物给他,除此之外还有一碗他亲手煮的长寿面,源自奶奶的配方。
“我想做饭,但手艺不好,”谢寄抱歉,“只有这一碗面。希望你长命百岁。”
他是真心实意,不管他们关系如何,他希望余田生余生顺遂长乐。
衣服也好面也好,都是小鬼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余田生抱着衣服闻着面香,感动得只知道傻笑。
谢寄催他:“不先去试试衣服吗?”
余田生咧着嘴飞奔进洗手间,没两秒又冲来阳台拿换洗衣服,洗完澡换上新衣还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才笑着出来,模特一样在小鬼面前摆pose。
谢寄靠在椅子上看他犯傻。
余田生一个劲嘚瑟:“你怎么这么会选,尺寸刚刚好,大一码小一码都不行。而且品位也这么好,我平时穿工服,一穿上你送的这衣服都像个人了。”
“之前都不是人吗?”谢寄被他逗笑。
突然有些遗憾,手机没了,不能拍下余田生臭美的样子。
余田生尚沉浸在快乐里,抬手看袖口上的扣子都称赞不已:“扣子都这么有质感。”
没完没了,谢寄受不了了,提醒道:“面不吃别吃了,汤都干了。”
“吃吃吃,怎么能不吃,你做的!”
余田生手忙脚乱,刚拿起筷子又放下,开始脱身上的新衣服。
谢寄不理解,余田生一边仔仔细细叠衣服,一边笑着解释:“这衣服太好看了,先收着,以后重要场合再穿。”
谢寄好笑:“什么场合算重要?”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余田生摇头晃脑,但下一秒话锋又一转,“这些都有点远,等你金榜提名还差不多。”
谢寄没接话。
余田生终于也安静下来,拿碗分出一些面给谢寄,剩下的他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靠在椅背上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
“够吃吗?”谢寄问他。
余田生点头:“够了,连面带汤这么一大碗下去,都动不了了。”
谢寄埋头继续跟面条做斗争,听到余田生长长叹了口气,他从面碗抬眼看过去。
余田生接住他的目光,笑嘻嘻说:“好开心。以前虽然也过生日,好像都没今天这么开心。”
心口突兀地跳了一下,谢寄垂下视线。
他知道余田生没有别的意思,是他的大脑自动翻译出不存在的内容。
“有这么开心吗?”他掩饰地问。
“当然啊,”余田生感叹,“你做的面跟奶奶做的是一个味道,我以为再吃不到了。”
气氛陡然有些伤感,谢寄咬着筷子没说话。
余田生接着说:“有点想奶奶。不知道她老人家记不记得我生日。以前她就故意不记得,总要过一两天才给我煮面。
谢寄放下筷子,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余田生他妈是在他出生时大出血走的,奶奶不至于怪他,但难免在这一天想很多。
这个人也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这些情绪,他一直把他当小孩,自然而然就只肯向他展露他高大可靠的一面。
“我也想她。”谢寄瓮声道,顿了顿又说,“生日快乐!这句是替奶奶说的。”
余田生仰头望了会儿天花板,再看过来时已经换上了如常笑脸,夸谢寄说:“哎,你说你要没这么乖多好?”
谢寄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但一句话已经在喉咙里打转,他不乖的样子,余田生未必真的想看到。
“你希望我不乖吗?”他平淡地问,“就像王慧他表弟那样?”
余田生当然也没见过那个“上天派来的猴子”,但光听王慧说的那些事,他马上就怕了,摆手说:“不不不,那还是乖点好,对,就你这样,什么都不要改变。”
谢寄低着头,微微勾起嘴角。
三月中,术后第一次复查顺利通过,主治医生把出院前的医嘱重复一遍,确保病人及家属都足够清晰,当天急救手术确实修正了部分畸形,但绝不等同于患者病症解除,不能掉以轻心。
谢寄在医生嘴唇张合时走神,好奇不掉以轻心他能活多久,一两年或者三四年,还是更久?
但他没有问,因为比起医生嘴里明确的令人失望的答案,他宁愿在模糊不清的世界里守候一线光明。尽管结果殊途同归。
一旁余田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知道,我们一定遵医嘱,按时吃药复查,尽量避免一切意外。”
“情绪也要保持稳定。”医生一副见惯了的语气补充,“这个年龄的小孩难免有各种状况,比如谈恋爱,两个小年轻,上一秒高高兴兴,下一秒又哭哭啼啼,这种程度的情绪起伏对心脏是大忌。”
余田生一怔,看一眼谢寄,再回医生:“这个,这个应该不会。我弟晚熟,还没开窍呢。”
谢寄对此保持沉默。
回家路上余田生还惦记这事,跟谢寄八卦:“你跟哥说说,有没有偷偷喜欢谁?”
谢寄靠在的士座椅上,闭着眼睛一副忍耐晕车的样子,余田生看他脸色不好,只好自说自话:“应该没有,都不认识跟你同龄的女孩儿。”
谢寄吐出几个字:“余青青。”
他是挺喜欢她的,纯朋友那种的喜欢。
但余田生却马上摆出家长的架势笑着反对:“她啊她不行!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谢寄没再接话,却在心里跟余青青道歉,只因为认识他,她自己都不知道挨了他多少暗枪。
见他不说话,余田生以为他不高兴,又哄道:“我又不是老古董。只要合适的,我肯定支持。而且我还觉得你应该多接触接触同龄人。”
谢寄眼睛都没睁,问他:“去哪认识?”
“当然是学校啊,”余田生兴致勃勃,“你听到医生刚才那些话,意思不就是保持情绪稳定就可以尝试很多事情?上学应该也可以!”
这事越想越有觉得有必要,余田生又说:“我尽快找人打听打听,最好秋天开学就可以,时间刚刚好。”
还没问学校的事,打人事件倒是先迎来了大结局,陈光明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余田生,人渣数罪并罚入狱七年,承担全部医疗费用和相关赔偿。
余田生对这个结果虽然满意,但也谈不上高兴,毕竟这些都是以谢寄付出血的代价而来的结果。
“谢谢光明哥。”余田生真情实感,“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下班后余田生迫不及待把结果告诉谢寄,谢寄关注的重点却有点歪,问余田生:“他是以前打电话被你骂的那个人吗?”
前同事可能不止一个,但每次打电话都挨骂的应该也不会太多。
余田生竟然也没否认,讪笑道:“就是他。”
谢寄好奇:“我以为你很恨他。”
余田生去洗手间洗手,水关了,他走出来才说:“那时候我还年轻啊,一点误会都受不了的,所以我辞职回家了。不过上次又碰上他跟我道歉了,我又不是那么记仇的人,况且他真挺帮忙的,你说是不是?”
谢寄往鱼缸里丢进去几颗鱼食,两个小东西都太急了,头撞到一起,小胖鱼往下沉了沉,竟然还先吃上了。
他好笑地看着,头也没回地问余田生:“我跟他又不熟,但你那时候骂他挺狠的,到底什么误会?”
余田生正在淘米,闻言动作顿了一下,笑着说:“早八百年的事就不说了。对了,我跟你说过没,我以前跟他做事的那个项目是一所学校,陈光明人脉广,我回头问问他。”
吃饭的时候余田生突然跟谢寄道歉:“都是我在说上学上学,还没问你想不想,我应该先问你的想法。”
谢寄慢慢咀嚼,咽下后才说:“好啊。”
余田生安排,他不会不同意。
况且他最近也在想,或许他跟他之间的距离拉远一点,时间拉长一点,那些攀附在他心口上的念头就会枯萎。
择日不如撞日,余田生决定这周调休就请陈光明吃饭。
他请陈光明吃烤肉,地方是王慧推荐的,在市中心,没想到离赵小荷家竟十分近。
余田生打车先到,点好吃的喝的,陈光明也踩着点进来了,他十分客气地起身迎接。
“光明哥。”
陈光明受不了地拿烟点点他:“都这么熟了,还客气什么。今天这顿饭我就不会客气。”
余田生陪着笑:“不客气不客气。光明哥为了我弟的事辛苦了,想吃什么尽管点。”
烤肉送上来,冰镇的啤酒也上了,余田生自愿鞍前马后地夹菜倒酒,把陈光明伺候得酒足饭饱。
闲聊也够了,但陈光明还是感慨,歪在椅子上几分迷醉地看余田生,说:“真没想到,为了个不是血亲的人你小子都能找到这个份上,哥佩服。”
余田生也已经有几分薄醉,笑着摆手:“血不血亲不重要。我带他回去肯定要对他负责,这是良心。”
陈光明感叹:“没看错你。”
余田生不想在这件事上表现自己,忙换了话题,说起小区业主关注的事,问陈光明网络上的情况。
“我很早就把微博删了。”余田生不好意思,“怕他翻到一些不好的言论。”
陈光明听他问才想起来,一扫刚才的闲适,压了压嗓音问他:“我最近也没看,但那帖子里好多人说他像一个女明星,你看到了吧?”
“知道。”余田生说,“但应该不是。我弟是我老家亲戚的孩子,这个不会错。”
他撒谎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
“那就不管了,”陈光明笑道,“我还以为这么离奇呢。你不知道我看到那些照片确实怀疑过,但你说了不是那肯定不是。”
“肯定不是。”余田生说服自己。
终于说到学校的事,余田生很不好意思:“光明哥认识那个学校的人么?我记得那是高中,我弟年龄刚好合适,就是学籍可能有点难……”
一天学都上过,所有的知识都是靠小鬼自己在那无数个孤独的日子里啃下来,不知道学校能不能接纳。
“有什么不能的。”陈光明一如往常飞快打消余田生的顾虑,“什么事最后不都拼个人和钱,这两样到位了就没什么难的。”
陈光明人脉遍布各界,这一点余田生早见识过,因此又感激又抱歉:“光明哥能办到是本事,我这一而再地麻烦你……”
陈光明拿烟盒磕出一支丢给余田生,自己也拿了一支叼上,余田生忙拿打火机给他点上。
“我说了不白帮忙,”陈光明说,“你小子就是心思沉想得多。王胜就不像你,人家要什么都直接来,所以他就没你这么多烦恼。”
王胜上个礼拜辞职了,他自己的解释是回老家找媳妇,但余田生知道他已经跳槽跟陈光明做事。
余田生不评价王胜那个人,只说自己:“光明哥,辞职的事我暂时还没打算提。老实说经理对我真挺好,对我弟也很照顾,我不能得了好处,转头拍屁股就走。”
这话对陈光明也适应,所以他想了想又说:“但你放心啊光明哥,我要是不在这边做了,肯定去你那,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陈光明好笑。
那会儿不就亲一下的事,他就兔子一样恨不得直接咬死他,那几年估计也没少骂他祖宗十八代。
现在倒是可以为了一个连血缘都没有的弟弟,张口就说什么都可以。
余田生还没听出这话里调侃,陈光明自己倒笑了:“行了,我陈光明看中的就是的你手艺和人品。你要真是背信弃义那号人我就不会上赶着了。”
“谢谢。”余田生起身给陈光明倒茶。
陈光明一饮而尽,无奈又好笑:“这两个字以后别说了,没一千也八百遍了,耳朵都快听出茧子。”
余田生感激又感激,连饮三大杯。
只要学校的事能办好,别说千百遍,更多也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不过陈光明大概不会理解余田生在这件事上的强烈期望,但余田生是真心希望谢寄有机会可以走向他的同龄人,可以拥有更广阔的世界。
对小鬼而言,考不考得上大学,恋爱不恋爱,结果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体验。
人生况味,酸甜苦辣,不能总是苦。
跟陈光明道别后,余田生顺道去看看赵小荷。但到了小区楼下,赵小荷才接电话,说她最近从上家公司离职,正在外地准备一个复试。
“我打算继续读书,”赵小荷在电话里说,“这次如果成功了,我就在学校这边找份工作。所以,可能暂时不回去了。”
余田生震惊之余,有点后悔上次赵小荷打电话,他应该实话实说,见一面也好。
但赵小荷就是赵小荷,她是凤凰,总是要一次一次跃出囚囿展翅腾飞。
挂完电话,余田生提着了两大袋水果零食回家,只说是陈光明给谢寄买的礼物,但小鬼没什么兴趣。
“水蜜桃果冻,蓝莓曲奇,”谢寄随手翻了翻,笑着说,“明天带给王慧姐吧,她应该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