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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过)感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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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两天,余田生喊谢寄陪他一起去买年货。去年过年谢寄出事住院,等出院时年早过完了,他有心今年好好庆祝。
吃的用的穿的,余田生都大手笔,知道谢寄心疼钱,还特意把账户里的余额给他看,竟然也还有个十万块。
“里面有六万是你的,”余田生两手提着袋子,目光已经看向几年后,“这钱等你大学毕业再给你,创业或者做点别的,算启动资金。”
谢寄没想那么远,顺口问他:“奶奶给你的老婆本都用完了?”
余田生嘿嘿笑:“找了老婆才算老婆本,没找算什么老婆本?再说我不一直在赚钱呢嘛,又不是只出不进。”
上次转给徐寒芳三万五,徐寒芳倒是坚持要退,余田生不肯收才最终给出去。
谢寄不管钱,连吴双的补课费他都顺手交给了余田生,所以他说怎么用他都没有意见。
回家后余田生开始忙活炸年货,都是以前奶奶做过的东西,今年稍微悠闲点他才想起来做,图个喜气。
谢寄在旁边给他打下手,但他其实做不了什么,偶尔搅和一下面粉,自觉起个陪伴的作用,跟鱼缸里的小鱼一个意思。
“过完年你开学,我准备去陈光明那里做事了。”余田生突然提起来,“他年前中了个项目,离我们这也不远,我去给他凑个人数。”
谢寄往面盆里加了一点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余田生一直在等这一天。这个人心太软,早该分开的时候因为他生病才又忍下来了,现在工作需要是再合适不过的理由。
新炸的丸子刚出锅,余田生拿筷子戳了一个递给谢寄,笑着说:“太油少吃点,尝尝味道。”
谢寄没接,平淡道:“奶奶以前炸这些都先祭祖先。我先吃不好吧。”
余田生一愣,把东西收回去,尴尬笑笑:“哎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就等全炸完请奶奶先吃你再吃。”
一时沉默,余田生偷看谢寄几眼,谢寄已经洗完手,坐在靠近院子的阳台门边晒太阳。
今天阳光好,但气温低,谢寄穿的厚,松松散散靠在椅背上显出一身懒骨,连话也不想说。
余田生在厨房里连打几个喷嚏,谢寄回神,扭过头看他。
“鼻子痒。”余田生往肩膀上蹭蹭,开玩笑说,“肯定有人想我了。吴双那个小丫头昨晚用他爸手机偷偷给我打电话,提醒我给她发红包。”
吴双也给谢寄发过信息,老家下大雪,她跟她家的狗抱着一起滚雪地。
“我给她发吧。”谢寄说。
余田生在厨房里回:“你发你的我发我的。不过我跟她说了下次不考九十红包我要收回来。”
他说着又扭头打喷嚏,谢寄看了一会儿,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问他:“你感冒了吧?”
“怎么可能!”余田生一脸被侮辱的样子,“这么多年你见我感冒过几次?上次还是在老家吧。可能炸这些东西太热气鼻子痒,炸完就好了。”
谢寄不置可否,说:“两个人吃不了几个,没必要搞这么多。”
余田生不赞同地笑道:“那你是不知道,奶奶以前每年都炸很多,邻居都分点,最后自己留的还不够吃。我炸了给楼下爷爷奶奶拿点,给王慧和陈光明也送点,就差不多了。”
原来还有陈光明的份,谢寄不说话了。
余田生话说得太满,傍晚他在厨房准备晚饭,谢寄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他不停扭动脖子,以为他午睡落枕,谁知余田生一开口就成了公鸭嗓,脸也红得像偷喝了二斤白酒。
“你发烧了?”谢寄问。
余田生还嘴硬:“应该没吧。”
谢寄不听他说什么,走进厨房伸手准备往他额头上试,余田生要躲,被谢寄一把扣住了手腕才没再动。
“还说没有。”谢寄手凉,掌心却是烙铁一样的温度,他有些生气,但只能压着,“烧这么高,你没觉得不舒服吗?”
余田生其实下午就感觉不对劲,背上发冷还酸痛,午睡起来更难受了,但他自恃年轻力壮,不在乎小小感冒。
只是感冒对谢寄却是大事,他往后拉开距离,催小鬼出去:“一点点,等下喝点热水就好了。你去洗手准备吃饭。”
菜还没炒,谢寄扫了一眼,站着没动,一双眼黑沉沉地盯着人。
余田生有些郁闷,他也没做错什么,但在小鬼面前总有种理不直气不壮的心虚,他掩饰地偏头咳嗽,躲开谢寄的目光。
谢寄开口,命令一样:“去床上躺着。”
“不用,我没那么……”
“没那么脆弱还是矫情?”谢寄绷着脸,一点面子都不给余田生留,“生病就是矫情对吧?我知道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瞎想。我就是,就是觉得一点感冒不碍事,而且菜洗好了马上就可以炒,用不了几分钟。”
谢寄瞥一眼洗菜盆,有些嘲讽地问:“不是你说不舒服就休息?还是你觉得离了你我连饭都吃不上?”
余田生败下阵来。他一向知道谢寄容易想得多,现在说的是感冒,也许再晚一点他已经发散到生死。
他只好把围裙摘下来,妥协道:“那我去睡会儿。你要是饿的话……”
谢寄充耳不闻,率先出了厨房,余田生讪讪地抓头跟出来,见他去沙发拿了外套要出门。
“你去哪?”他问,嗓子被烧过一样,又痛又痒,关键还难听。
谢寄头也不回:“去讨饭。”
余田生想说什么,他回头瞥他一眼,到底还是说:“去药店给你买药。”
家里药不少,但都是谢寄吃的,这种家庭常备药反而没有。
“要不还是我自己去……”
余田生是愧疚,外面太冷,让谢寄替他跑腿他于心不忍。但谢寄只觉得他啰嗦,且痛恨他这种嘴硬还看不起人的行为。
他拉开门出去。
余田生站了一会儿,身上是真不舒服,头重脚轻,温度感觉还在往上升,确实没法再勉强了,回房间脱掉衣服躺进被子里。
十几分钟后谢寄回来,先去卧室门口看了一眼,余田生整个人埋在被窝里,只看得到头顶。他去厨房倒来温水,戴好口罩才推门进去喊人吃药。
余田生常年不生病,一病如山倒,被喊得勉强扭过身张开眼,但神志有些不清楚,盯着谢寄看了一会儿嘟囔着什么又闭上了眼睛。
谢寄离得近,听到他那句家乡话喊的是奶奶,心里陡然坠了一下,余田生这两年过得很辛苦,但他从不会说,也只有生病时才会放纵自己软弱。
他放下水杯和药,在床头坐下来,想了想还是把余田生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将药塞进他嘴里。
大概药太苦,余田生醒了,还没意识到自己被抱着,乖乖就着谢寄的手灌了半杯水,然后就想躺下,谢寄鬼使神差地没松手,直到余田生挣扎着往被子里滑下去。
谢寄如梦初醒,看着余田生把被子往上拉,一直盖过头顶,仿佛躲避什么似的。
但其实不是,余田生这是典型的流感症状,高热发冷来势汹汹,谢寄把口罩戴好,回房间抱来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又去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已经八点多,房间没有开灯,谢寄歪在椅子上,看着床上朦胧的背影走神。
他病得太多太久,被余田生照顾得太好也太理所当然,以至于很少想到这个人也会生病,更遑论照顾。
被床上的窸窣拉回神,看到余田生似乎在打寒颤,谢寄一惊猛地起身,谁知坐得太久大脑供血不足,他又眼前发黑地跌回去。
闭眼等了一会儿,谢寄不敢大意,扶着床伸手摸余田生的头,额上还没有汗,温度一点都没降下来,难怪会打寒战。
他去浴室拿盆倒来热水,把毛巾打湿了伸进被子里给余田生擦四肢腋下,就像以前无数次余田生为他做的一样。
一通忙下来,余田生好像舒服了些,卷着被子翻过身睡着了。
谢寄用手摸了摸他的背,能感觉到一点潮汗,应该是药效已经起来。
他有些力竭,口罩戴得他喘不过气,本来还想给余田生换身干净衣服也只能作罢,歪在椅子上平复心跳,时间过得快慢都不再清晰。
但终究是睡不好,天刚蒙蒙亮,谢寄突然惊醒,先去床边摸余田生的额头,高烧退了,出了很多汗,头发都湿了。
他松一口气,再没有睡意,起身去厨房开火。
他会做的东西不多,面条或者粥都没什么难度,况且正是余田生现在需要的。
本来想煮青菜瘦肉粥,最后因为剁不动肉沫只煮了青菜粥,谢寄在心里同情余田生得不到同等的照顾。
余田生在太阳高升时醒来,犹如做了一场奔波不定的梦,昨天的酸痛只剩下酸,头脑好歹恢复了清明。
他一骨碌坐起来,才发现身上压着两床被子,难怪热出一身汗,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被子是谢寄的,也就是说小鬼一晚没睡?
余田生飞快下床出来,果然一眼看到仰靠在沙发上的谢寄,他戴着口罩,身上穿得倒是够厚,但这个姿势无论如何都不算舒服。
他走过去推他,谢寄很快张开眼,但只是看了一眼又皱眉闭上了,气息低弱地问他好些了没有。
“好了,出一身汗现在觉得轻松多了。”余田生倒是没有夸张,又问谢寄,“你昨晚没睡吗?被子都给我盖了。”
谢寄歪过头看院子外,微微眯眼:“几点了?”
“十点多吧。”余田生还站着,心里又酸又软,“我没事了,你回房间睡会,我把被子给你拿过去。”
谢寄确实觉得累,希望不是传染感冒,否则又会麻烦无穷。
他没反对,起身时身体有点打晃,被余田生捞着胳膊扶了一把。
余田生把被子拿过来,考虑到是自己盖过的,又三两下把被罩拆掉,只留被芯给谢寄盖上。
谢寄无声无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余田生看了一会儿,确定他呼吸没有异常才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余田生是从他房间里撕开的药品水盆毛巾以及厨房灶台上已经冷掉的粥拼凑出谢寄为他做的一切,也依稀想起来小鬼抱着他给他喂药时的情景,感动之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好在余田生恢复快,谢寄也没有被传染,他们顺利过了一个还算祥和的除夕。
春晚进行到一半时,谢寄收到徐寒芳发来的转账信息,说是给他的过年红包,数额大到让他怀疑她是试图用这笔钱磨平过去十八年的痕迹。
谢寄没有回复徐寒芳,但她转的钱他顺手点了拒收。
他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交易,不代表他愿意接受她自以为是的补偿。
春节冷清静谧,谢寄一向如此,余田生的电话信息倒是很多,他什么都没说,但谢寄看得出来他已经在摩拳擦掌等待入职新工作。
开学前两天下了一场雨,当天却晴空万里,谢寄生平第一次踏入校门,来送他的除了余田生还有陈光明。
入学的事一直是陈光明操作,温校长也是他的人脉,他来送谢寄理由充足,并且一见面就递给他一个超大红包。
“开学快乐,这红包是给你买学习资料的,以后考上清北记得请我喝喜酒。”
陈光明暴发户般的豪爽让谢寄无从招架,只把红包转手交给余田生,他不喜欢他们交往过从,但也无能为力。
高一四班,谢寄被女班主任单独介绍,讲台下是一张张不甚清晰的脸,他的手在校服裤兜里攥起来,冷淡道:“谢寄,寄托的寄。”
班主任笑着补充:“谢寄同学写得一手好字,你们那些写字像画符的有机会多向他学习。”
这应该是温校长善意的说辞,谢寄没有否认。
他被安排在教室后排靠近窗边的空位,同桌是个一早就把校服翻到头顶睡觉的神人,前桌转过身对他的到来表示好奇。
“你就是谢寄?”她神情挑衅,语气嘲讽,“我妈把你夸成花了,我也没看出来像什么花。”
谢寄不理她,女孩儿又用胳膊撞课桌,挑起眉不悦道:“你听说过我吗?秦温妮,我妈是温……”
旁边睡觉的人闷着声音接道:“你爸妈真会起名字,见一个亲一个,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