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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现)毛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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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天余田生回到滨城,在他发信息问谢寄用不用给他拿一点家乡特产前,谢寄就已经知道他回来了。
但他拒绝了特产,也拒绝了见面的机会。
出院前,谢寄在病房接待了两位客人,陆识祁和沈伽。他没想到这次住院连他们也惊动,但陆识祁只说是凑巧。
“明明就是特意来的,”沈伽把带来的巨大花束放到窗台上,直言不讳,“他想来看你,我也想来,就一起了。你身体这么不好吗?”
陆识祁顺手捂住沈伽的嘴巴,一边尬笑解释:“我问温妮才知道你住院。还是老毛病吗?不是早做过手术?”
谢寄还没来得及回答,沈伽在陆识祁手上咬了一口,等陆识祁痛得松手,她不满地朝他抱怨:“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讲!他什么老毛病,又是什么手术?”
“心脏。”谢寄替陆识祁回答。
虽然论公他应该避讳,但沈伽是徐寒芳看中的人,他觉得早说清楚更好。
“先天性的。术后第五年,恢复一般。”
沈伽到底还小,双手捂住嘴巴,眼睛难以置信地在谢寄心口上扫了扫,最后发出一声不知道同情还是害怕的感叹:“不是真的吧?”
谢寄无奈,看看陆识祁,苦笑:“真的,他作证。”
陆识祁背靠到窗台上,没有理会沈伽的惊讶,一脸严肃地问谢寄:“恢复一般是什么意思?还会发作还是……”
他没有问下去,但谢寄知道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有几分钟大家都没有说话,直到沈伽从震惊里回神,看向谢寄说:“徐阿姨没有跟我说这些。”
徐寒芳自然不可能说,一方面她本来就有意撮合他们,另一方面她因为某些原因固执地认为手术一劳永逸。
“对不起。”谢寄笑笑,不知道为谁道歉,但确实对不起沈伽。他顿了顿,故作轻松地笑问,“现在知道也不晚是不是?”
陆识祁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说了句出去抽烟就离开了病房,沈伽看了一会儿门口,再转过头来时脸上挂着两道泪。
“我不是因为你,”她声音堵塞,“不对,我确实是挺喜欢你。但老实说我害怕生病,陆总生过病,我爸还是因为生病走的,所以我对医院恐惧很深。”
谢寄对南星有过一些了解,因此十分理解沈伽说的恐惧。
他什么都没说,从柜子上拿过纸巾递过去,沈伽用纸捂住脸。
谢寄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这一次单纯是为自己无法承接小姑娘的感情而抱歉。
沈伽破涕为笑,很不好意思:“我是来探病的,怎么搞得像我来求婚不成一样?好了,我没事,过几天就回学校了,我的情伤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门外这时传来一阵异响,像是什么人在打架,谢寄跟沈伽都听到了,面面相觑。
沈伽赶紧往门口跑,看了一眼就惊呼道:“陆识祁!”
陆识祁背靠着墙壁,被萧睿用膝盖抵在两腿之间无法动弹,帽子也掉在了地上还被踩着,脸上的红紫清晰可见。
看到沈伽,陆识祁求助:“快点,帮我把这个疯子推开,妈的我跟他无冤无仇,看到我就动手……”
“无冤无仇?”萧睿磨牙,膝盖往前顶了顶,听到面前这人痛得惨叫,他回头瞪沈伽道:“小掌门最好别管,不然我连女孩子都打。”
陆识祁脸上痛得扭曲,又碍于命根子被人卡着,只能哆嗦着大骂:“疯子!神经病!”
谢寄也跟出来了,先是一愣,双手拢紧外套走近,陆识祁看到他却飞快地把脸扭到另一边,又被萧睿卡着下巴扭过来。
萧睿恶狠狠地问陆拾祁:“躲什么?张大眼睛看看清楚我是谁!”
谢寄已经近到跟前,问萧睿:“你们这是做什么?萧睿你先放手,怎么说他也是客人……”
萧睿呸了一口,到底收回腿,手却在陆识祁脸上狠狠拍了拍,冷哼:“客人?我只知道嫌犯!今天就到这里,下次一定好好招待。”
陆识祁从地上捡起鸭舌帽,在手里拍了拍扣到头上,起身对谢寄咧咧嘴:“真没面子。这下你更不肯签我了是不是?”
谢寄有些无语:“能不能说点靠谱的?沈伽在这,别南星也不要你了。”
沈伽闻言翻了个大白眼,嫌弃道:“回去自己跟你小叔谈解约吧。估计不用赔钱,南星没替你赔钱就已经赚到了。”
陆识祁耸耸肩,走过来揽着沈伽的肩膀,对谢寄说:“我们先走了。你这地方疯子含量太高,下次要见我,记得提前清场。”
谢寄不知道说什么好,目送两个人进了电梯,回病房看到萧睿在沙发里抱着手臂坐着,周身的戾气还没有消散。
“你跟他怎么会打起来?”
谢寄实在不理解,萧睿脾气是大,但绝不会无故打人,况且还是南星的人。
萧睿放下手,说话还是咬牙切齿:“我跟这个人有私仇,见一次打一次,你别管。”
谢寄想了想也没想明白什么样的私仇值得萧睿生这么大的气。
而且以他对陆识祁的了解,那人最大的兴趣是睡觉,比他还懒得应付各种社交关系,这仇不知道从何而来。
不过他跟陆识祁只做了两年同学,后来几乎没有联系,也谈不上多了解。
谢寄回到床上用笔记本处理邮件,萧睿独自坐了一会儿,看起来气消了点,终于能问谢寄正事。
“听说徐姨早上来了你没见?”
谢寄敲键盘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回完一封邮件才回萧睿:“周意带来的。被你的人拦住了。”
萧睿挺意外的,笑说:“不错。先别见吧。见了搞不好这院都别出了。她刚给我打电话,绕半天也没绕到重点。她不好跟我说同、性,恋这个话题。”
“她给我也打了很多电话,信息也发了,让我去看老太太。”
徐寒芳至今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电话信息一句退让道歉的话都没有,谢寄懒得计较,干脆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住在私立医院,谢寄还是去看了一眼,周琼芳在病房里陪着,母女俩不知道说到什么齐齐笑了,全然不像徐寒芳周意说的想他想得直哭。
可能也哭过,毕竟这句外婆谢寄喊过很多次。
“要是我就不去,有什么好看的,她们不知道你住院?老太太我就不说了,周意他妈都不来,什么意思?”
谢寄不甚在意地笑笑:“是我不让来。不想应付。”
既然是他的意思,萧睿便收了口,过了一会儿又问起别的:“你自己安排了人跟着,我那边就撤了还是怎么样?”
他说的是被派去跟着余田生的人。谢寄现在也学到了,怕徐寒芳不死心,什么时候发起疯还要拿老实人出气,他不得不防着。
他想起读高中那会儿,徐寒芳的人也这么跟过自己很长时间,谁知道时隔几年他也做了同样的事。
不过他跟徐寒芳还是不同,他从没想过监视余田生。
“撤了吧,用不着那么多人。”谢寄说,又真情实感地道了谢。
“搞得都成明星了。他自己知道吗?”萧睿想想就觉好笑,“我都没这待遇。”
谢寄白他一眼:“谁敢动你?”
“也是。敢惹我的还没生出来。”萧睿靠回沙发背上,得意没两秒,似乎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皱眉道,“你赶紧把身体养养好,争取别再进医院,我天天往这跑身上都一股药水味。”
谢寄不置可否。
萧睿安静了几秒,突然又问:“真不让他来看看吗?你为他可做了不少,住院还瞒着他……”
“他会刷墙,又不会看病,来了有什么用?”谢寄光是想想那人过来又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就头疼,“而且明天就出院了,没必要。”
萧睿妥协:“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我还是那句话,替你不值。”
值不值谢寄自己也说不清,干脆不想。
出院后谢寄还是不可避免忙了一阵,晚了一周才约温妮去晨星。
孩子们这次没有提前接到通知,看到个他们两个都愣了好久才敢围上来。
小苹果虽然出院了,病还没有好透,咳嗽得很厉害,本来就没多少肉的小脸凹下去了,衬得那双眼睛尤其大,望着人的时候更加怯生生的。
温妮抱了她一会儿,走开去给孩子们分发礼物,谢寄也从车里拿出一副画来。
画是小苹果上次送他的,谢寄请人裱好了,一直摆在休息室的柜子上,今天拿来请小苹果签名。
“签名?”小苹果声音也很小,“可是我不会。”
谢寄拿出准备好的签字笔放进小苹果的右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在画框右下角画了一个小苹果。
“这就是你的签名。”谢寄又握了握她的小手,柔声问,“哥哥没你画的好,下次你再帮我画好吗?”
小苹果大眼睛弯了弯,总算笑起来:“好。”
因为来得不算早,陪孩子们做做游戏,时间过得很快,天黑前谢寄跟温妮才道别离开。
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温妮还默默流了一会儿泪。
小苹果自己还不懂,她上次住院不只是因为肺炎,基因缺陷已经让她的免疫系统全线崩溃,她随时可能感染各种病毒而无法治愈。
谢寄给温妮递过去纸巾,却没有出言安慰。
他甚至在想或许是因为自己长期生病的缘故,他身边的人对生病也变得格外敏感。
下车前温妮情绪好了一些,红着眼睛跟谢寄告别,他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也没把心里那句“抱歉”说出口。
过两天谢寄想起来给罗元元转过去一笔钱,又发信息请他帮忙,罗元元马上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谢寄哥,这事你跟我说晚了。”罗元元在那头笑,“田生哥走之前连夜就在办这事。那口井早就该填了,是他们村里的人嫌花钱才一直拖着。”
谢寄很意外,问道:“这次怎么就同意了?”
“哪里同意?全是田生哥自己掏的,我说出一点他都不肯要,还说我不是他们那的人。”罗元元哭笑不得,“之前修福利院他出钱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也不是福利院的人啊,还拿了那么多。”
谢寄靠在沙发里,不知道说什么。
余田生要说有多少钱那肯定是不多的,就算当初他从徐寒芳那里得到过一笔,这么多年应该也早花得七七八八。
三十万,谢寄每次想到这个数字就心情复杂。
他当然没想过自己或许应该值多一点,哪怕余田生开口百万,徐寒芳也不至于不给。
但就是这三十万,买断了谢寄对余田生那么多年的信任和执念。
然而这为数不多的一笔钱,余田生捐给福利院一部分,现在又自掏腰包填充水鬼窝子,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他不知道的去处。
想到余田生用的破手机破衣服帽子,谢寄现在能理解他的寒酸不无道理,怪只怪他缺乏经济头脑,开源还是节流都不会。
除了刚回滨城发过的那条关于特产的信息,余田生没有再主动联系谢寄,但跟温妮约在会展中心签合同时,他还偷偷以为谢寄也会来,结果并没有见到。
合同签完后就正式开工了。
余田生和他的老弱团队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不给这个高大上的项目拖后腿,也绝不给温妮和谢寄丢脸。
只是有好几次晚上下班,余田生在回家的路上都会看到一辆黑色越野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一开始他以为又要历史重演,所以会尽快躲开,但几次之后那车也没有更靠近,他才渐渐放下心来。
余田生一想到那车上的人可能是谢寄,心跳就会不受控制点地乱了节奏。
他希望谢寄追上来,又想不好他追过来后自己要该怎么说话才不会那么快就把人又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