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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素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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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逃避,只是想要寻求片刻的安宁。
异国的街头人来人往,即使脖子上还套着无形的锁链,他也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陌生的雨能够洗去越迟绪带给他的灼伤。
落地的第一天,失踪多日了无音讯的人终于在他垂死挣扎时拉紧狗链,陌生号码掺杂着熟悉语气,像一颗火星掉进了油桶,他用各种能够想到的语言骂过去再拉黑。
越迟绪太要面子,不再放下脸面求和,他也乐得清净。
十三天,他认识了太多朋友,几乎流连忘返,肆意挥洒并没有书面申请的假期。
但总有人按捺不住。
先是一束花。
这是越迟绪惯用的伎俩。
他们认识的时间是不认识的数倍,熟知彼此的喜好,每次争吵后那人为了取得原谅,总会送他不感兴趣的花束。
他任由那束价格昂贵的玫瑰在门前凋零,而打扰他恬静生活的不速之客再未出现。
直到有一天,有人敲开了他的门。
“越迟绪。”他只给门开了一条缝,防备姿态很足,“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A市出现B级异常事件,任务分配到了我们小队……”
“别拿任务压我!”进入调查局本来就不是他的愿望,日复一日的危险工作早就将他的耐心消磨得一干二净,“没收到我的辞职申请吗?”
“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越迟绪眼神微暗,隐约对他的挣扎有些不满。
“越局,就算在首脑开封闭会议,我在ICU待了整整四十天您不会不知道吧。”他意识陷入昏迷无法操纵自身的治愈能力,光是病危通知书就下了四次,“我打开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看你的消息。”
“一通电话,一条短信也没有。”就算是队友,也不该如此冷漠。
“对不起。”越迟绪盯着他的眼睛,“是我的错。”
“知道对不起我就滚。”楼渡深吸气,他习惯在任何场合处变不惊,但总是会被越迟绪蠢出天际的手段气得破口大骂,“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我离不开你。”越迟绪道。
往日的甜言蜜语在此刻就只剩下了糟心,隔着一条门缝,楼渡看到被媒体形容为“狂妄”的调查局负责人垂着头,像是淋雨后跑回家的狗。
“我是谁啊,哪有那么大脸让越局离不开我。”楼渡咬牙切齿,“老子被你拐上床睡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只得了句兄弟,你那些手段我是领教过了,没想到一直推总会把人推走吧。”
“我没有……”越迟绪明显中气不足,他看着楼渡氤氲雾气的眉眼,还有沾水搭在额前的碎发,疯狂的思念在此刻掐停。
“上了我那么多年也够本了,你去找别的兄弟吧,我以后跟你是仇人。”楼渡自然明白这个疯子才不会放过自己,但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我不辞职,等我玩够了会申请调队,你要否就否,我会向首脑申请。”
就在门关的瞬间,一只手卡进门缝。
楼渡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摔门,那一夹的滋味必定不好受,想起那么多年受的闷气,他冲上去死命压门,要逼越迟绪把手收回去。
但只是徒劳,越迟绪最后还是推开门,手腕处有狰狞的红痕,不出片刻便会转为淤青。
“你要做什么。”楼渡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小腿撞到床沿,整个人瘫倒在床,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美餐。
意识到动作危险,他狠狠瞪着越迟绪。
“道歉。”越迟绪不敢趁人之危,他抚摸着红痕,望着罪魁祸首的漂亮眼睛满是脆弱,像是下一刻就要扑进对方怀中呼痛,“阿渡阿渡我错了,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是我蠢是我口不择言让你伤心了,你打我好不好?”
越迟绪太漂亮了,十二年,每每求饶时,他总是心软。
这次原谅后,又有多久会再一次被推开,缺爱缺安全感从来不是免死金牌,他不能一直被越迟绪牵制。
像是看出他转变的态度,越迟绪果断跪地,膝盖撞击地板发出一声脆响,仰头望向楼渡,触及到对方眼神的躲闪后,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你干什么!”楼渡拽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
“阿渡,是哥不好,哥那天是看到有人送你回家才故意说那些话的。”越迟绪奸计得逞,捕捉到楼渡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浑身伤痛都仿佛按下暂停键,“你知道的,哥总是怕自己不够好,你会选别人。”
就像是一根长针狠狠扎入太阳穴,楼渡的眼前闪过白光,那天的记忆迅速闪回,定格在越迟绪漫不经心说“我们毫无关系”的表情。
“越迟绪,那是我的朋友。”只是一次朋友聚餐后好心顺路捎回,居然就能点爆越迟绪敏感的情绪,楼渡的心沉到谷底。
十二年,他终于认真思考挡在他们之间的问题。
“你的朋友太多了,你那么漂亮。”越迟绪尝试着用指尖抚摸他的眉骨,得到纵容后又变本加厉抚住爱人的脸,“哥想你的眼里只有哥。”
“那你的眼里只有我吗?”楼渡看着他,明明是处于上位姿态,他却总感觉自己脖颈上的狗链死死缩紧,“越迟绪,人不能那么自私。”
“可是爱人之间就是要只看到彼此,难道阿渡不爱哥吗?”
“越迟绪。”楼渡没有被他牵着走,感受对方掌心的温度,他眼眶酸涩随时都要落下泪来,“做不到就不要要求我,我受够了你对我若即若离的态度,也受够了你为了索取安全感耍的花招,我不想再跟你纠缠。”
“你不爱我了吗?”
又是这样,又是用无辜的眼睛询问他的爱意,越迟绪模样太好,也太会用看似的退步掐住他的咽喉。
“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我要听你说。”越迟绪道。
心火再焚,楼渡推开他的手,同一瞬眼泪滑落在下巴汇聚。
“那你就当不爱了吧。”反正纠缠那么多年,在末世性命弥足珍贵,他们始终都没有确定过名分二字。
“可是哥还爱你啊。”越迟绪头一次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能看出楼渡对自己的抵触,甚至要动摇对他的感情,“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是哥混蛋,你住院居然恨得下心不来,都是哥的错,你刚刚的话是为了气哥对不对?”
他知道楼渡很少赌气用言语伤人,一旦说出口大概率都是掺了三分真情实意。
一想到握在掌心的小蝴蝶振翅欲飞,他的心脏就快挤压爆炸。
慌不择路,他又抬起手扇在自己脸上,这次是意料之外并未控制力道,来不及修剪的指甲划破侧脸,血很快就渗了出来。
但楼渡并没如他所愿服软,而是坐在原地冷眼旁观。
他的手攥成拳微微颤抖,脸上还是求饶的可怜姿态,十二年这样的手段在楼渡这里无往不利。
“阿渡,哥刚刚被门夹到了,手好疼。”他可怜巴巴伸出肿胀可怖的手腕,“好像要断掉了,可以帮哥治疗吗?”
他基因突变方向为A-318型,是唯一一个大蓝闪蝶融合突变者,拥有极强的自愈和治愈他人能力,被称为“butterfly”。
“你的自愈能力比普通突变者强,别在这里装可怜。”楼渡心乱如麻,他不想看到那张搅乱他心绪的脸,“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但是后天要出任务,我没有骗你,是真的要去。”越迟绪还在垂死挣扎,他双颊红肿,跪在木地板上面色颓唐,看起来狼狈不堪,“哥总是做错,你不想原谅是应该的。”
“哥把这个给你就走。”他从外套摸出一枚戒指,与他无名指上的银圈款式相近。
这是六年前他们买的戒指。
虽不是情侣对戒,但他们装聋作哑,戴了一年又一年。
只是那天争吵实在太过火,楼渡摘下戒指丢出窗外夺门而出,愤而接下单人任务,惨胜后差点死在手术台。
“哥给你戴上……”像是婚礼仪式的一环,就在素圈即将推入指节的前刻,楼渡缩回手。这无疑是给越迟绪一击重创,他还惦记着自己有罪之臣的身份,顶着满脸不开心将戒指放在楼渡的大腿,“那我放在这里,别再丢了,找回来不容易。”
一直到他离开,楼渡都没有说一句话。
越迟绪的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旧日的胜券在握已成为一盘散沙,他推开又拉回的爱人对他关闭心房,若是他再不找到求得原谅的方法,那道门关闭的期限将是永恒。
“盯好别墅,要是楼渡回去搬东西就拦住他,然后立刻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