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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无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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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钟。
窗外天光黯淡,云海深深。校园里的喧嚣渐渐复苏。
林系舟昨晚睡得还算早,醒过来后大脑立刻就清醒了,右手摸索向身侧的手机。屏幕解锁后,依然停留在和秦游的聊天界面上。
他最后的回答仍然大喇喇挂在聊天最底部——谢谢。
他退了出去,还有另一条消息让他愣了一愣。
「阿喻:周五在你学校见一面吧,就当是陪我重温一下大学时光/微笑.jpg/」
阿喻是谁?
林系舟翻了翻原主的聊天记录,发现都是原主向对方发泄负面情绪,对方只是心态平和地安慰他。
同样是劝说原主,这个叫【阿喻】的语气较之林父明显温和许多,往往到了话题的最后,原主就能够平静下来了。
他的记性还不错,在他目前已知的名字里,有且仅有一个和原主比较亲近,且名字里带“喻”字的人。
——喻希仁,原主的堂哥。
昨晚临睡前,他让十六把人物背景又给他详细交代了一遍。
喻希仁母亲信佛,从年少起,他就受母亲影响颇深,长大后更是逐渐成长为了一个信奉平等博爱的人。
他对原主这个堂弟格外宠溺,打从狸猫换太子之后,就一直是把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亲密。聊天中也就只剩下了原主执着于通过质问喻希仁“心里到底是把他排第一位,还是把曹朔排第一位”,以及逼使喻希仁主动参与对曹朔的欺凌,来满足自己对“爱”的渴望和信心。
林系舟从他们的聊天记录里发现,原主是单亲家庭,父亲又对他疏于亲密和管教,因此他内心的缺爱在看到管家对他儿子曹朔的“父爱”中愈演愈烈,最后变了味道。
他开始痴迷于抢走注视曹朔的所有目光,曹管家、林老爹、喻希仁……他要所有人都只“爱”他一个。
这样变态的占有欲和攻击性让原主越长越歪,甚至渐渐出现了反社会人格。
喻希仁起初并没有发现。
等原主拉他入伙一起欺负曹朔的时候,他自己也在二十岁那年确诊为木僵症潜伏晚期,从此长居国外治病,再没办法改变他弟弟偏激的个性……
喻希仁和原主的关系比较好,又是亲人。再加上一直有信息上的往来,林系舟不得不担心,原主单调的富二代关系网里,喻希仁会是最有可能发现他不是原主的人。
他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回了一句「好」,随即看向旁边。
隔壁床的易新奕还在呼呼大睡,他对面的秋复却不见了踪影。秦游慢慢坐起来,和他仰视的视角刚好撞了个正着,姿态清醒得好像昨晚压根没睡着一样。
林系舟:“……”
秦游面无表情,眼神沉静如水,让人难以捉摸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系舟按照昨晚说的——就当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若无其事挪开视线,慢吞吞起身下床,装作没看见他。
他比秦游先下床,就从秦游的桌子上拿走了玻璃瓶,放到自己的金属柜子上。
离早八不到三十分钟的时候,秋复从外面晨跑回来了,赶在其他人洗漱的时候冲了个澡,换下运动服,穿上休闲服,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开始往脸上涂抹。
离早八不到二十分钟的时候,易新奕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蹭”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来,随即像猴子一样飞快蹿下床,穿衣洗漱一共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全部搞定。
林系舟为了避开三个室友,又或者出于习惯,他在上完课后一头扎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是一幢白色素雅的高楼。楼前有一片小桃花林,有些枝丫上已经冒出了嫩粉色。
对于林系舟来说,这是一座神圣而又美丽的殿堂。
他仿佛能在墙壁四周看见无数跳动的文字正围绕着大楼旋转,内容广泛地包含文史哲、科技、生物、医疗……各种各样,五花八门。好似只要他伸手,就能轻易触碰到。
林系舟弯着嘴角,迫不及待地刷卡进门。
刚开学的图书馆已经坐了不少人,每一个区都有几近半数的位置被占满。
江大的图书馆相当宏伟,里面分了不同的功能区,公共区、读书区、电子阅读区、学习区、休息区等。
这几块区域又大致能分为东西两区。
东边的读书区和学习区里的学生都戴着耳机,连翻书声都放轻了;西边的休息区里坐满了人,几乎都是分开一个寒假,此时正腻腻歪歪肩搭着肩,靠在一起享受甜蜜时光的小情侣。
林系舟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放在了个人物品寄存处,随后就钻进读书区,两耳不闻窗外事。
底楼的读书区有一个漂亮的圆形阶梯式书架,两侧扶手用学生活动中做的手工玫瑰铺成了一条向上的花路。
这一层颜值又高,内容也是选取了学生借书次数最多的前五百本,吸引了相当多的学生在这里好奇地滞留和翻阅。
但是上至二楼的楼梯转角处时,十六惊喜的声音叫停了林系舟。
“舟舟!舟舟!那是主角受曹朔!”
林系舟茫然地看向上方乌泱泱的人头,找不到他指的是谁。
十六此刻现身已经晚了。它趴在林系舟的头顶,懊恼地说:“他走得太快了,一转眼就不见了……”
突然,它加快了语速,兴奋地站起来,爪子指着右前方:“右边右边!他向右边书架走过去了!我现在飞到他头上去,舟舟你快去追上他!”
林系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非要去追曹朔不可,大概又是什么新的任务吧。他只好在十六的指引下挤开人流,向曹朔逼近。
十六落在了曹朔的头顶。
林系舟也停在了和曹朔距离较远,但又不至于跟丢的地方。随即学着电视剧里那些间谍的做法,欲盖弥彰地从书架里抽出一本挡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睁圆的眼睛。
“怎么了?是有什么新任务吗?”林系舟问。
十六折起四肢趴在曹朔头顶,抖了抖鼻尖,无辜地歪头说:“没有呀,就是带你认识一下主角受。”
林系舟:“……”
算了,既然都已经偶遇,说明也有缘分。
这么一想,林系舟忍不住多看了曹朔两眼。
从系统给的故事里,曹朔是一个很好概括出性格的人。
他既是被原主欺害的可怜人,也是个精于囚禁和暗杀的神经病。
他就是一道语文题,按照作者和出卷老师的想法成为了一个形象分明的人,被贴上标签,摆在最后一页的标准答案上。
但等到真正意义上见到曹朔本人的时候,林系舟却发现,他无法再仅用一个两个词语,去概括曹朔给人的印象。
他很瘦,太瘦了。起码有一米八了吧,个子也不算矮,怎么会这么瘦?
脸上也有一道是被利器划伤的疤痕,刀口不像是意外擦到的,寻常人也很少会在脸颊留下那么深的一道痕迹吧?难道是原主留下的?
林系舟默默在背后看着曹朔表情凝重地翻阅书籍。
他好像在刻意寻找什么,捏皱了书里夹着的书签,指尖逐行划过表面的文字,却又不会在任何一页停留太久。
倏地,他的手指停在了中间某一页上,脸上流露出瞬间的惊喜。
然而没看几行之后,强烈的落差使他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垮塌,满溢出更加崩溃的失落。
曹朔失望地合上书页,随手放回了架子上,脚步一转就扎进了旁边一排密匝匝的书架深处。
林系舟悄悄追上他,没注意到书架上叠了一张轻飘飘的报纸,一阵风扬起,报纸飘到地上,发出来细碎的声响。
曹朔若有所感回头。
有人从他后边经过,顺着他转头的动静抬了抬眼,随即目光定格在他脸上的伤疤上,眼中明晃晃浮现出惊讶之色。
曹朔早就习惯了这样或审视、或可怜、或嫌弃的目光,不太在意地扫了眼书架之间空旷的间隙,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缓缓垂下眼帘,拇指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纸张表面。
这又是一本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古老笔记,他很早就接触了医学领域,自认为比同级优秀许多,但还是在这本书上看到了很多以前压根没见过的名词。
这本笔记应该能让他学到很多。
或许,还会有他想知道的东西。
十六跟着林系舟隐匿在书架后面,观察着曹朔的一举一动。
林系舟等了他一个小时,边看书边观察他的动静,等到确定他一无所获地走远了,林系舟才从书架间隙里走出来,抽出他停留时间最长的那本书。
幸好那一页上的书签还没有取下来,林系舟一打开就看到了曹朔刚刚看到的位置。
据十六所说,曹朔是差点考上京城首都一大的医学生,后来被原主暗中篡改了志愿,才来到原主所在的江大读书,喜欢看一些专业书也无可厚非。
但……
林系舟的目光紧锁在那两页纸上,凝视着其中几行不起眼的小字。
【我寻遍古籍今书,也只搜集到了木僵症的两种起源说。】
【其一是已经得到科学证明的基因病毒说。目前我国几乎所有患者的病因,都是自出生起,基因里就携带了隐性木僵病毒。木僵症发病时间为十到十五年,少有能活到二十岁以上的患者。】
【木僵病毒在前中期基本不可能被察觉,也无方法预防。往往直到晚期出现四肢僵硬的症状时,已经是无药可救。】
【其二则是未得到证实的民间传说,记录于我国现存一本名叫《奇灵异物》的志怪小说中。】
【《奇灵异物》中记载,魏国有一个叫杨必先的读书人,他在进京赶考的路上,曾误闯入过一座无名山。那座山上有一种毒蛇,名叫姜蛇。杨必先被姜蛇咬中,起先并无任何异样,所以他也没有在意。直到十多年后,他才渐渐出现四肢麻痹的现象,无药可救而死。此蛇毒与木僵症状极为相似,但发作更为迅速,患者在四肢麻痹当天即会暴毙身亡。】
【目前专家正在努力寻找确凿证据,证实《奇灵异物》中所记载的症状是否确为木僵症。】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此症状当世无解。只望浩瀚医学终能有一处尽头留给我们的研究,以及每一位患者。】
奇怪了,有木僵症的人只有喻希仁一个吧?那么曹朔找这个,难道是为了喻希仁?
“不去和曹朔说那件事吗?”十六站在林系舟的肩膀上问。
“不急。”林系舟抬手,不紧不慢地把书放回书架上。
他掀了掀眼皮,目光追随着曹朔的背影,直至消失。良久,他敛下眼眸,神色平静,慢吞吞道:“先去见见喻希仁再说。”
接下来几天,林系舟一方面早上七点就出门,下完课就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晚上九点回寝,仗着没有任务布置下来,想尽了一切办法和秦游避开交流。
另一方面,他也没再去存放着医学类书籍的二楼,更没再遇到过曹朔。
直到周五的上午,吃早饭的间隙,林系舟收到了来自喻希仁的语音。
林系舟点开小喇叭图案,听见了一道清清浅浅,好似一壶温水润人心脾的声音,轻笑着婉转说道:
“小—阿—舟——”
“想喻哥了没?”
“想不想来大学路,旁边有条小吃街的路口这里来接哥哥?顺便请哥哥吃个晚饭?”
林系舟不知道该和这个白得来的便宜哥哥说些什么,正好他前面的问候语似乎也只是在刻意铺垫最后两个“连吃带拿”的问句。
于是林系舟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无视了他的问题,只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然后语气特官方化地回答他:「好的,马上就来。」
喻希仁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说:「小阿舟好乖。」
江大只有一条大学路,是连接所有校区的主干道,很长很长,此外又分出了许多条支路,去哪里都很方便。
大学路旁边最著名的街市叫“随便吃点小夜市”,名字虽俗,人流量却很大。
不过现在是白天,学生大多去上课了,没什么人来,倒也方便了林系舟带着十六到处找喻希仁。
在林系舟的幻想里,那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有一张英俊沉稳的脸庞,体态修长,微笑的时候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然而事实上,当他穿过一个街角,听见十六惊喜的呼唤声“在这里”,他转过头,在避开人群的角落里,看到的却是令他有些愕然的画面。
喻希仁诚然像他想象中那样容貌俊秀,眼尾有颗美人痣,桃花眼一弯,好似一江春水、枯木逢春。
但他却是坐在轮椅上,而且似乎是为了防止他摔下去,他的手腕脚腕都被铁环固定住,由一个年轻男人在身后推着轮椅。
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看见一个类似于渐冻症的患者,林系舟一时间愣住了。
喻希仁看见林系舟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小阿舟,过来哥哥抱一抱。”
闻言,他身后的保镖立刻为他打开两只手的束缚,然而解开了束缚之后,喻希仁的手却并没有抬起来。
林系舟眼神闪烁了一下,迟疑地慢慢走到他身边,双脚一前一后地弯曲,半蹲着抬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手里握着喻希仁的手,果然是软绵绵的,一点力道也没有。
喻希仁说:“小阿舟,我想摸摸你的头。”
林系舟于是又乖巧地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
林系舟现在回想起他的少年时代,也记不起他跟哪个亲戚这么亲近过。
大家好像都各有各的忙碌,忙着去更好的学校,忙着进更好的企业。爸妈也忙着在外做任务。
如果真要他说,还有谁曾这么温柔地抚摸过他的发顶,那大概就是书桌前永恒不变的月光。
“长大了。”喻希仁感慨了一句 ,“也是……毕竟都过去五年了。”
他很想摸一摸林系舟的黑发,但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
林系舟缄默不语,目光锁定在了他放置于轮椅扶手上的右手。
他刚刚站得远了,浓重的夜色里也没发现喻希仁的手还有些别的问题。
他的食指和中指好像折了,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弧度向上翘起。
林系舟光是这样在近处看着都觉得疼。
许多的念头在脑海里飞速闪过,林系舟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声问了出来:“疼吗?”
喻希仁愣了一下,目光缓缓移到了早已毫无知觉的右手:“早就不疼了。”
“没去治好吗?”林系舟的左手握上了他的右手腕。
那手腕虽然因为长期不用而异常的绵软,但也被照料得很好,白皙滑腻,有点像云片糕。
“……”喻希仁神情平静,摇了摇头,诚实地说,“小阿舟,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次回国,已经放弃了治疗,就是回来跟你们道个别。”
林系舟嘴皮子动了动,望着他淡然的表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真正的人,就在他面前,忍受着文学作品里才有的巨大病痛的折磨。
他却无能为力。
喻希仁抬头看了眼保镖。
保镖会意,点点头松开了轮椅后面的把手,从转角退回到了白色建筑后面的一辆黑色轿车上。
喻希仁见他走了,转头微笑地转移话题道:“下午正好我也无事可做,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吧。”
“好,下午我只有一节心理课,上完课了就陪你。”林系舟站起身接手了保镖的位置,扶着喻希仁的轮椅,“中饭吃了吗?”
“当然,让你请我是骗你的,小阿舟长大了也还是容易上当。”喻希仁笑了笑,饶有兴致地说,“我都毕业好多年没上学了,真怀念以前……不如我也跟你混进去听听课算了,反正下午无聊得很。”
“好啊。”
林系舟边说边推着轮椅和他在江大范围里闲逛。
阳光透过二月的嫩芽倾洒下来,笼罩了他们的身体。
喻希仁在轮椅上仰头看着他,直到把林系舟看得十分别扭,脸色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喻希仁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变化好大。”
林系舟的心猛地一跳,连带着呼吸也局促起来。
十六偷偷给他解答:“喻希仁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情比金坚,是最了解原主的人,小心别在他面前露馅了。”
林系舟略有些心虚地望着前方的路,努力放松呼吸,维持声音的平稳:“毕竟五年没见了。”
喻希仁轻轻颔首:“嗯,也是,学会沉稳是好事。”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只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咦——?”
他诧异地盯着从路中央窜进草丛里的一只雪白小团子:“看那边。”
紧接着,又兴奋地补充道:“它像不像我们小时候一起养的那只兔子!”
林系舟满脸疑惑:“可它是只猫啊。”
喻希仁仰起头望着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都是白毛,都有耳朵和尾巴,都是胎生的哺乳动物。怎么就不像了?”
“……”林系舟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吐槽,“要这么说的话,人与狮子的相似度也能达到100%了。毕竟都有皮骨和血肉,还都是两只眼睛四条腿……啊——或许人类的祖先是狮子也说不定。”
林系舟猛地一顿。
他这时才意识到,他自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起,这是他第一次纯倾诉欲过剩地和一个人说话,甚至是开玩笑。
他下意识低头和喻希仁对视了一眼,喻希仁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林系舟瞧见这笑容,脸上流露出怔然的表情。
在不经意之间,那些喻希仁以为的分离五年产生的隔阂,那些林系舟认为的互不相识产生的陌生,或许才终于烟消云散了。
林系舟沉默了一瞬,忽然在心里问系统:“十六,我不能改变剧情让他活下来吗?或者你们穿书局会不会有道具可以救他?”
十六却说:“关键剧情无法改变,更何况生命和人生是不一样的,生命本就不能由自己决定。”
林系舟皱眉,奇怪地问:“如果主角攻受两败俱伤的剧情可以改变,原主死亡的剧情可以改变,为什么喻希仁的结局不能改变?”
十六一条一条地回答他:“喻希仁的设定是绝症,我们无法违背书里的自然法则;主角攻受由于故事烂尾,结局具有很大的可塑性;至于原主……”
“舟舟,当这本书写到雨夜暗杀的时候,原主就已经死去了,你可以认为是我把你拖到了这条时间线里,才有能力去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
“……”
林系舟张了张嘴,却哑然说不出话。
相比之下,喻希仁倒是很开心。
他低头盯着小白猫从草丛里又钻了出来,轻踩着梅花脚印好奇地围绕着他们转圈、嗅闻。阳光把他们浸在柔和的光晕里,温柔地像一幅沁人心脾的画。
喻希仁满心好奇地细细观察它,脸颊上因为兴奋产生一抹红晕:“小阿舟…我…我特别想摸摸它。”
林系舟掩去眼中的复杂之色,将小猫抱在他同样没有知觉的腿上,将小猫爪伸过去,让软乎乎的肉垫蹭了蹭他的手。
喻希仁垂眸盯着小猫咪浅金色的眼睛,喟叹道:“小时候你还在学走路的时候,就是这样被姨母打扮成可乐的样子,跌跌撞撞朝我跑过来,摔在我膝盖上,疼得哇哇哭。”
“可惜兔子只有十年寿命,我也陪不了你多久了。”
他忽然仰起头,话锋一转,端正脸色道:“小阿舟,未来的路上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也不要害怕。你总会在某一天,某一条路上,遇到一个人等在那里,等你一起走完人生。”
……
雇主不喜欢车里有烟味,保镖只好走到十米开外的一栋建筑后面,“咔”一声点燃了火机。
不一会儿,浑浊的白雾袅袅升起。
小弟斜靠在白墙上,望着大哥饱满的胸肌和块块分明的腹肌,羡慕地馋出了口水。
——好想做一个胸肌壮阔的美男子啊。
“老大,要我去打发掉吗?”小弟表情严肃,语气里带着试探,目光不时飘向距离雇主二三十米外的纤细身影。
“不用,一个小姑娘而已。”保镖倚着黑色轿车,金属袖扣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他勾起唇,烟头在半空中扔出了一条明红色的抛物线,接着,锃亮的皮鞋毫不留情地碾上去,火星在橡胶底与水泥地的摩擦中湮灭。
随即冷冷笑道:“不损害雇主的人身安全,就没我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