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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世界残忍无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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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灰暗，瓢泼的大雨倾注。
轰隆一声，万钧闪电劈空而下，吓得屋檐下的小土狗哼唧瑟缩。
小狗畏缩地往墙壁靠，棕褐色的毛发湿漉漉的，耳朵耷落在脑袋两侧。
今夜的雨势很大，砸在地上的雨豆子溅起水花，往小狗身上咬。
为了避免淋更多的雨，八岁的沈泱变回了小狗原型。
他找了很多地方避雨。
躲在天桥下，恶犬撕咬他；缩在街道店外的廊檐，会遭到无情驱赶。
被抛弃的小狗只能缩着尾巴在妖界生存。
流浪者一路颠簸。
沈泱浑身脏兮兮的，躲在破旧的巷檐下。小爪子匍匐在身下，趴在风雨飘摇的地方，冻骨子得很。肚子还不停地咕咕叫。
又冷又饿。
这时，包子的肉香钻进他的鼻尖。
小狗的鼻子动了动，抬头看见一只妖拿着个肉包子凑他面前。
“小狗想不想吃啊。”
沈泱没经得住诱惑，并为此付出了代价。
世间赠与他的一切，都明码标价，从来无免费之说。
沈泱被带到了VIO杀手组织的训练地，和一群小妖关在一起。这里有妖教他们基本的格斗技巧，教他们如何灵活运用妖力、发挥特长，教他们如何激发身体的潜力。
然后，他们被关在露天的封锁场地，每天为了一点食物，不断地打架、撕咬、流血、死亡。
害怕死亡是成长最有效的催化剂。在绝望而残酷的环境下，小妖们成长得很快。那些没有获得成长的妖怪死了后，会专门有妖来捡他们的尸体。
一手拎几个，跟拎小鸡崽一样。
最后一天的时候，VI0的杀手训练师要求他们互相残杀，轻飘飘地用手比了个五。
活命的机会有限。
暴雨夜，泥泞的地面上。
利爪洞穿滚烫的胸腔，尖牙咬破脖颈动脉。血色喷薄而出，染红坑洼平地。
其中，三三两两的妖根据局势达成合作。可临到露出破绽时，队友在背后捅了一刀。
单薄的合作关系被血液融断。
小妖们学会了杀手的基本素养。
杀戮、无情和欺骗。
沈泱倒在血泊里，肋骨断裂，面部淹没在泥水里，血腥气占据鼻尖。
他不想死，他还要去找他的家，他要知道自己被抛弃的原因。
为什么偏偏是他被抛弃！
明明有那么多小狗……
十指在大地留下深刻的痕迹。
靠着那股执念，沈泱活了下来，成为了VI0的一名杀手。
世界残忍无比。
活下去都是犯罪。
……
后来，十五岁的时候，沈泱在外出任务的归途中，路过一家白貉的居所。
是时正直除夕夜，雪花从夜空中落下。
透过玻璃窗，阖家团圆，一起吃年夜饭的画面，深深刺入沈泱的眼里。
暖黄的灯光像细小鹅绒般充斥着房子一角，满满一桌的年夜饭，琳琅满目。
爱人在侧，孩子嬉闹。笑容灿烂到令沈泱嫉妒，心脏泛着陈年的酸。
——幸福美满的家。
那日的风雪吹进沈泱的领口，化作一滩冰凉湿润。持刀的手冻得冰凉，失去感知。
沈泱想要一个家。
并不是原生家庭的家，而是独属于他自己，幸福温暖的家。
年岁的增长早让他对多年前的抛弃释怀了。就算没有他们，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隐隐的，小狗灵敏的鼻子似乎能闻到年夜饭的香。
于是，当夜，小狗回到灰色调的居所，做了一顿年夜饭。
煎糊翻烂的鱼，过咸的油麦菜，水淹的西红柿炒鸡蛋……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地方，吃饭。
凌晨时，外界的烟花倏地炸响。
难以下咽的饭菜彻底冷却。
沈泱望向很远很远的热闹喧嚣。
未来的某天，会不会有妖陪他吃年夜饭，跨年过节。
……
十八岁的时候，妖管调查VI0，企图覆灭这个杀手组织。
沈泱暗中传递情报，在妖警冲进VI0组织时，他趁乱删除了自己在系统内的资料信息，然后逃了出去。
而当他彻底摆脱VIO时，他发现自己没有正当的身份证明，无法从事合法的普通职业。
所以，他依旧是杀手。
唯一不同的是，从组织编号杀手变成赏金杀手。
……
再后来，沈泱的十九岁。
他被任务合作者背后捅刀，逃入人类世界，意外被谢长霁捡回了家。
然后。
小狗在时间的缝隙里，发现：
他找到了一个……
像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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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通过窗帘的过滤，柔和地铺满床。沈泱被闹铃吵醒，穿衣起床，准备做早餐。
他端起床头的小多肉。
多肉半叶呈现粉紫色，其余为雾青色。层层叠叠的，像一朵漂亮的莲花。
这是昨夜玫瑰的回礼。
沈泱端着小狗花盆，来到阳台，放下多肉，让小家伙吸收天地精华。
放置好多肉后，沈泱去往厨房。
途经客厅时，可见爱丽丝玫瑰妥帖地插在花瓶里，鲜艳依旧。
约摸一周后。
和煦的阳光淋在阳台上的多肉，照顾着嫩生生的肥硕叶片，称得它如葡萄肉翡翠。
沈泱戳了戳小巧的多肉。
他记得刚买回来的时候，多肉叶尖呈现紫粉色，形如莲花状。“果然，在爱的环境下，植物都变年青了。不过，怎么感觉莲花瓣都散开了。”
小狗在谢长霁身旁的状态显然自然轻松了很多。
谢长霁站在沈泱身后，“你浇水浇多了，边缘紫红色才是健康的状态。”
沈泱回过头，迫切道：“现在怎么办？”
谢长霁有模有样地指导：“放太阳下面晒晒，少浇点水。”
小狗崇拜的星星眼投向谢长霁：“哇，你知道的好多。”
“问的ds。”
……
“对了。”谢长霁想起正事，“我后天要出差几日，不在家。”
沈泱站起身，嘴唇嗫喏，开口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接了一个赏金任务，也要出去几日。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谢长霁。
“不太确定。”谢长霁对上沈泱晃着担忧的黑眸，估摸出一个时间：“三四天吧。”
“好，我等你回来。”
暗地里，沈泱内心盘算着立刻做完任务，回到家不被察觉的几率。
上次在FOUSE ON，沈泱注意到，执行者的领头妖望向谢长霁的眼神，带着请示的意味。
黑熊的表现更为夸张，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地戴上了手铐。疑似遭受了惨不忍睹的非人待遇。
这些无疑不在告诉沈泱一个事实。
谢长霁并非普通人类。
其实，从很早以前，沈泱就发现了谢长霁身上独特的气质。强者如耸立云端的山仞，俯视即叹。
他似乎永远都游刃有余，漫不经心地掌控着事物发展的轨迹。
现在，沈泱猜到了谢长霁执行者的身份。
所以，他就更有必要接任务赚钱。
他必须尽快攒够钱，在黑市买一个合法居民身份。
否则，他会再次被抛弃。
他会被谢长霁亲手抓捕。
——绝不可以。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谢长霁从未出言赶沈泱离开，并对自己多有照顾。他会在意沈泱是否生病，会询问沈泱的喜好，会关心沈泱冷暖。
但并不是所有的关心善意能都打动杀手小狗。这个世界上，农夫与蛇的故事时常发生。
而谢长霁，他独一无二，强大又随性，温柔又无情。面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时，完全有能力进行病态精准的掌控。无声中，透露着微妙难言的危险。
他只是手轻轻一抬，就能压制住呲牙的小狗，让他收回尖牙利爪。
动作温柔缓和。
谢长霁默许了沈泱的存在，只有彼此。他在自己划定的区域范围内，纵容着小狗。
这给了沈泱不可遏制的期待。
从把小狗捡回家的那刻，风浪下，海底沉下了的一只锚，固定住了沈泱颠簸的流浪。
小狗想要家。
一个和谢长霁的家。
……
阳光透过玻璃窗，亮堂着室内。
谢长霁瞧了一眼小狗。
即便这只小狗得知了他的身份信息，平日里也未表现出一丁点异常。他仍旧每天买菜做饭，等谢长霁回家，接谢长霁下班，雷打不动。
故意放消息给小狗，什么水花都没有。
谢长霁有点无聊。
于是，他准备在下一场抓捕里找点乐子。听说这次是蜘蛛精，八条腿八只眼睛呢。
谢长霁揉了揉自己右手的指关节，动作随意又熟练。如死亡逼近之前，杀手磨刀、狙击手擦枪的准备动作。
不过，唯一败兴的是，这任务有限制。
又要抓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