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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狗拥有铭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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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支交响曲于柯莱特音乐城响起,节奏舒缓。
灯火辉煌中,衣带般的水流缓缓将其围绕。光色剪影倒入水中,被船夫的船桨荡开,波光粼粼。
这里如北港的古典八音盒,深受游客和本地居民喜爱。
沈泱和谢长霁在这享受了一顿精致的晚餐。
狐狸和小狗待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产生某种兴致。这种兴致并非是与通缉令里的妖怪玩游戏,玩得对方崩溃绝望的兴致。而是一种偏日常挑逗、没什么危险性的。
但这点新生的变化,谢长霁并未发现。
此刻,他们来到音乐广场,小雪轻飘飘下着。
回荡着欢快乐声的空地,进行着套圈游戏。
谢长霁生出些逗弄的心思,对身侧的沈泱道:“我们玩个游戏,谁输了谁是小狗。”
琥珀色的眼睛弯成今日的月,“如何?”
沈泱点点头,不会拒绝:“玩什么?”
“套圈。”谢长霁付给钱老板钱,拿了十个彩色套圈,不紧不慢地解释规则:“谁套到的玩偶、瓷娃娃多,谁就赢的游戏。”
这场娱乐性游戏,首先由谢长霁开始。套圈握在戴有手套的手中,动作之间,偶尔会碰到围巾的尾须。
手套和围巾是沈泱买的,和当初谢长霁给他的是同款。唯一不同的,只有颜色不太一致,但不失为情侣同款。
狐狸十个圈套下来,中了七个。
轮到沈泱时,谢长霁好整以暇地抱臂旁观,故意站得很他很近,问道:“你会放水吗?”
沈泱表面坚定地回复:“不会。但我之前没玩过这个,不太熟悉。”
“没关系,我教你。”语息的温度与无处不在的凛冬迥然不同,扩散在沈泱的耳廓,如迎热带的风。
谢长霁的鞋尖轻踢了踢沈泱的脚侧,轻而易举使两足分离。“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屈。
他站在沈泱的侧腰处,手覆在沈泱的手背之上,与其同握套圈。“持圈手臂自然放松,手肘微微弯曲。眼睛看着前方那只小狗陶罐,根据目标距离调整力度、角度。”
“然后,掷出。”
套圈呈抛物线落下,圈住黄色小狗陶罐。
耐心的教导员松开手,鼓励道:“做得很好。”
不出意外地,惹得学生在这冰天雪地里耳根发红。
谢长霁退至一旁,让学生自由发挥。
过了一会儿,沈泱用他精准控分的技能,完美诠释了第一次玩游戏应有的状态。
十圈中六。
“你输了。”谢长霁的笑出现在薄雪稀疏的时分,不动声色地勾着心弦。
但——
小狗输了也是小狗。
沈泱垂下头,侧耳倾听接下来的内容。
下一秒,他听见:“把套到的奖品带走哦。”
说完,谢长霁闲庭信步走开了。
……
轻盈的雪缓跌在漫长的木栈道,延扩而出的半圆台边,有人坐着他的小方凳,临海垂钓。
笔直的路灯伫立一路,灯光蜿蜒向尽头。新年将近,栏杆、灯头挂着喜庆的红色灯笼或者绳结。
沈泱提着一袋子胜利品,跟在谢长霁的身侧。
狐狸什么都不言,享受着片刻猎物自愿踏入陷阱前的安宁。
终于,沈泱握了握拳,不再犹豫,看向谢长霁,问道:“输了游戏,没有惩罚吗?”
谢长霁得逞的眯了眯眼眸,“小狗很期待啊。”
黑色狗狗眼的目光胡乱躲闪,暴露着沈泱内心的不平静。他绷着锋利的下颌线,眉宇凝固,仿佛含着化不开冰霜。
“认赌服输而已。”
“那……”夜里的光线被吞噬进广袤无垠的大海,同样也被锁进琥珀色的瞳珠里。
“小狗,叫一声。”
尾端挑起一个蛊人的音。
输了的小狗浑身一僵,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爆发,裹挟面颊。四周行人过往,身旁的小狗朝谢长霁靠近一步,杀手的气质消融得连痕迹都没有。
他微垂着头,从喉间吐出不清晰的一句:“汪。”
一片冰凉的雪花恰巧落在谢长霁的眼睫上,又因笑的抖动,擦过眼下皮肤。
——小狗就这样叫的啊。
沈泱不解,盯着笑起来的谢长霁,“汪……?”
绝对真实的小狗叫。
谢长霁大多数都对通缉犯笑,病态又危险。而和小狗待在一起,他只是很单纯地笑,如连壁垂帘的白木香花。
“乖小狗,惩罚结束。”
——这就结束了?
倏地,还未等沈泱反应过来。
“汪!”一只可爱的萨摩耶噗嗤噗嗤蹭到谢长霁脚边,使劲摇尾巴,吸引狐狸注意。身后的主人颇为尴尬,“抱歉啊,我家奶冻遇到喜欢的人就这样,e狗一条。”
“没事,很可爱的耶耶。”谢长霁询问:“可以摸摸吗?”
“当然!”怪不得耶耶e狗属性大爆发,年轻的女主人也被漂亮的狐狸迷得七荤八素。“随便摸,别客气。”
得到摸摸的耶耶兴奋得乱动,不停往谢长霁身上蹭,想用吻部亲吻漂亮狐狸。但又被一旁小狗冒出的死亡黑气吓得畏缩,迟迟不敢行动。
那股浓郁、毫无杂质的羡慕嫉妒恨有如实质,谢长霁心中失笑。怕这只杀手小狗把人家的爱犬刺杀了,他收回手,站起身。
昏黄的灯光洒在白色的萨摩耶身上,耶耶吐着舌头,浑身闪着金光似的,可爱极了。
沈泱冷冷地注视着这只人类宠物,眼角凝了冰似的。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原型不过一只丑丑的小土狗,心情跌到了低谷。
他没有漂亮柔软的毛发,没有小巧可爱的身形,只会龇着牙撕咬,不讨妖喜欢。
否则,他也不会被丢掉。
沈泱目光沉默地停留在那只笨狗的头上,毛绒绒的,手感一定很好。
谢长霁喜欢可爱好看的小狗。
可他一点也不可爱好看。
察觉的小狗的情绪变化,谢长霁和萍水相逢的耶耶与人类告别。
岸外的海面风平浪静,沉浸在无边的黑暗里,依稀能见到数盏信号灯。
四周行人渐少。
“小狗不开心了?”
话落在耳畔,沈泱驻足,狗狗眼里装满了谢长霁的身影。小狗委屈的低吟传导在空气中,可怜巴巴,在一瞬间直击狐狸的心脏。
没有谁能抵住小狗委屈的哼唧。
“你喜欢可爱的小狗,可……我的原型没有蓬松的毛发,也一点都不可爱。”沈泱把自己的身份提到明面。
分明之前他总害怕谢长霁深问自己的身份,从不敢把话题引到这方面。
但这次,沈泱莫名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眼眶润润的,潮湿的水汽蔓延:“你摸其他小狗,明明我就在旁边,为什么要摸它。”
谢长霁手碰到萨摩耶脑袋的一刻,沈泱已经在想如何悄无声息地剁碎这条傻狗。
面前刚毅的杀手小狗仿佛快要碎掉,他在担心谢长霁不要他,抛弃他。
第一次,谢长霁那颗冰冷的心脏泡进了温热的海水里,在无处不在的包裹中逐渐柔软。
他心软了。
“沈泱,我有礼物送给你。”
狐狸的声音像一支钢琴曲。
苍白的指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
黑暗里,救赎的光,偏偏抵达冰冷的一隅。
堕落的尘埃在光束里共舞。
谢长霁脱下手套,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礼盒,取出项链。
柔软黑绳穿挂着一只挂坠。
一面是小狗爪印,一面是狐狸爪印。
“我帮你带上。”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暴露在冻人的寒冬,指尖勾着做工细致的项链。北港的寒意侵袭着谢长霁的指节,一点一块的水粉涂开,宛如神明的艺术品。
沈泱与谢长霁身量相差无几,直勾勾地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小狗的听觉显著,面前的呼吸声,项链黑色绳结的摩擦声,以及岸边海浪拍打石壁的浪花声,皆清晰可辨。
雪花调皮地跌在他的鼻头、眉眼、脖间,痒痒的,化成一滩温热的水,欲从眼的边缘流淌而出。
谢长霁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喜欢吗?”
他知道小狗的惮于颠簸流浪的不安,所以打造一款独一无二的项链。
沈泱小狗的手套早就拽掉了,指腹颤抖地摩挲着贵金属挂坠。
圆形的,刻着凹凸线条,很快被体温熨烫温热。
“喜欢……”
薄雪飘落海面,温度又低。
沈泱的心脏滚烫热烈,认真地看着谢长霁,告诉他:“我很喜欢。”
终于。
流浪的小狗有了属于自己的铭牌,他不再没有家,不再灰溜溜躲雨。
小狗想告诉全世界。
有一只特别好的漂亮狐狸要他。
–
今日是北港的第一次雪,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小情侣牵手出门。
从氛围感十足的海岸木栈道,重新回到渐有年味的闹巷。空着一大块的商业街头,有人正直播弹着电钢琴。
一群爱热闹的人围在前方,小狗拽着谢长霁过去。
薄雪轻缓地飘入冷棕色的发,垂在几根发丝间。而就在指尖按下几个琴键的瞬间,重量可以忽略不计的雪花骤然下沉,如寒冷北方森林的积雪惊呼而落。
一段前奏轻易在脑中回荡起过往。
……
“欢迎玩家参与FATE 游戏,此关卡为——‘Kiss Me, Kill Me’。”
冰冷机械音盘旋半空:“本次玩家总共三十四人。游戏规则:与随机匹配的队友抵达拉佛高塔,双人演奏既定钢琴曲。
“温馨提示,此次游戏,演奏机会只有一次。”
换言之,活下来的名额只有两个。
这是谢长霁参加的第一百三十八场游戏,匹配对象是一只斗牛犬。
原型长相蠢萌,智商不高。
谢长霁带着他一路过关,登上了去往拉佛高塔的列车。
窗外的景物快速移动,同时死亡也在逼近。
机械悬浮球飘在半空中,“恭喜十二位玩家成功进入拉佛列车游戏环节,接下来,请各位分别进入对应编号车厢等待。”
谢长霁在去往自己车厢的时候,趁他妖不注意,对斗牛犬小声道:“根据在上局游戏首位胜利获得的奖励性线索,接下来应该是道妖性博弈题,大概率存在隐性时间限制。不想死的话,直接选B,绝对不要犹豫,清楚吗!”
“清楚清楚!”斗牛犬使劲点头。
能走到这个地步,他完全靠的是抱谢长霁的大腿。
全员抵达对应封闭车厢,面对一块虚拟答题板。
板上只有A、B两个选项。
悬浮球控制播音装置,开始出题:“现在,每位玩家需在一分钟内从A、B中做选择。若超一半选择A,所有玩家都能存活;若超过一半选择B,选B的玩家能存活,选A的玩家淘汰。”
“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