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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裴庆直携裴越渊而来,两块玉佩一同比对,魏溪龄的身份证实无疑。

      张疏怀热泪盈眶,连连跪谢皇恩庇护。

      而裴庆直只默默站在一旁,静静端详魏溪龄,像是在她脸上寻找故人的痕迹。

      魏溪龄得见裴庆直眼中渐渐蓄起的星点,她心中感怀,不免又觉一丝愧疚,默默垂下眼去。

      她得继续扮演突然知晓身世的惶惑无措,也得暗自思索应对之策。

      此前她便是想要自爆身份,引蛇出洞,没想张疏怀早已知晓她的身份。

      不知是因此前她的刺杀,还是因裴越渊暗地调查当年之事,总归是露了马脚,她却没能尽早提防,如今处于被动,更待小心谨慎。

      只是为何定要趁此机会挑明她的身份,不惜亲口提及她与裴越渊定了亲事?

      她虽未定身份,可到底是被边无垠带入了东宫。

      如此一来,无形中已挑拨边无垠与裴家的关系。

      她尚且能考虑此举不妥,张疏怀混迹朝政多年,岂会不知?

      可此刻的他,像似毫无察觉一般,沉浸在终于寻得故人之女的喜悦之中。

      “张爱卿如此重情重义,你能为魏将军找回血脉,也是功德一件。”

      崇文帝像是亦被张疏怀触动一般,轻声喟叹。

      张疏怀举袖揩了揩眼角,扑通一声,朝崇文帝再次磕头,高呼道:“是陛下隆恩泽厚,护得臣子遗孤,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真是马屁不嫌多,不嫌拍得响。

      魏溪龄嘴角不禁抽了抽,忙克制脸上厌恶的表情,却不想下一瞬,听得边无垠突然开口。

      “父皇,落,”他顿了一瞬,“魏姑娘到底还是未忆起往事,想必心中多有困惑,可否恳请张大人相助一二。”

      这一声“魏姑娘”无疑是将两人关系撇开。

      崇文帝打量了一瞬边无垠,神色莫测,继而又将目光扫向魏溪龄,悠悠道:“既如此,不如就让魏家女儿去张府住上些时日,如何?”

      崇文帝看向张疏怀,但张疏怀面上已惶恐,忙道:“这,”他匆匆觑了一眼边无垠的神色,“恐怕是不妥吧……”

      入了东宫便是太子的女人,如何再出宫住进别处?

      但张疏怀话才刚落,边无垠已笑道,“张大人莫要推辞,且不说这有助于魏姑娘早日忆起往事。就说魏姑娘毕竟是将门之后,今后也得与京中闺秀们相处不是?”

      “她长于乡野,未得教导,若能在府上与张夫人学得一二,也免得今后惹人笑话。”

      “这……”

      张疏怀面上依然犹疑,却没想一旁沉默的裴庆直已开口直言,“张大人若是不便,那溪龄就来我府上罢,也有小女作伴。”

      “庆直你就莫要掺和了。”

      崇文帝皱了眉,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清庭性子就跳脱得很,”他手指点了点魏溪龄,“我看这个又是野惯了的,两人凑一块,那还不得把你府上掀了瓦?”

      “依朕看,还是去疏怀府上住住,跟着张夫人多学学,有娴玉一二分模样后,再和清庭凑一块也不至于混到哪里去。”

      崇文帝一锤定音,再看向魏溪龄时,还不忘敲打一番,“娴玉是京中闺秀的典范,你可要多学学,改改乡野粗俗的习性,莫丢了你爹的脸面才是。”

      魏溪龄像是依旧恍惚,只懵懂无辜地俯首称是,暗地不由道一声张疏怀好算计。

      借裴家作证,让她一朝之间,从落雪变成了魏溪龄,还是与裴越渊有婚约的人。

      作为一个理智的储君,为保住一个有利的臂膀,玩物一般的女人弃之又如何?一声“魏姑娘”便已明了。

      太子舍弃,裴家亦不敢轻易沾惹,她便孤立无援,只能倚赖张疏怀,正中他下怀。

      两日来,张疏怀已对她几番试探,她装傻充愣,演技自是从边无垠那学了几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方才,魏溪龄照例去寻边无垠,再一次被单骁以忙于政事拒之门外。

      魏溪龄不由蹙了眉,张娴玉在旁,扮演善解人意的姐姐,说着体谅人的话,将她带离。

      她未反抗,沉默不语,暗自琢磨着,这几日边无垠的拒绝,全然是为了她考虑,助她麻痹张疏怀,好顺了她此前想要引蛇出洞的计划?还是掺杂着一些意气用事?

      毕竟此时,他再怎么装作弃了她,也该知晓,她如今正需要他的聪慧,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揪住张疏怀。

      可他却避而不见,莫不是还在与她置气?

      她如今明着被张娴玉缠着,暗地里或许还被张疏怀监视着,她自是不便私下去寻他。

      罢了,没了他,她也能行。

      虽这般想着,但魏溪龄心中还是有一丝不爽利,她取了箭,胡乱地射了几支,渐渐把心思收拢,开始琢磨着如何给张疏怀织网。

      魏溪龄混在一群闺秀中,装模做样练习,眉头却打了结。

      不知是射出的第几支箭,突然闻得脚步声来,直到将要靠近,魏溪龄才假做突然发觉,转过身看去。

      来人是裴越渊。

      “溪龄。”

      裴越渊目光温柔,她的名字自他口中吐出,颇有些意味深长,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羞涩。

      演技极好。

      那天张疏怀戳穿她身份时,裴越渊的反应也是极快,立马就摸清了状况。

      此刻的裴越渊,像极了初次与她接触一般。

      她余光迅速掠过四周,将好事的闺秀扫了个遍,又听得裴越渊问道:“在学射箭?”

      “嗯。”

      魏溪龄微微点了点头,琢磨着需不需扮演羞涩无措。

      裴越渊显然更为游刃有余,取了一支箭,朝她走进了一步,“你再试试。”

      魏溪龄未有多想,依言接过箭,搭上弓。

      裴越渊又朝她走近了一步,伸手拖起她的箭,将箭镞对准靶子。

      “你的眼睛要盯着靶子,对准目标后,干脆利落松手,对自己有信心,才能射中。”

      跟着他一步步指点,魏溪龄对准远处的箭靶,听得他一声,“射。”

      下一瞬,嗖地一声,箭已离弦,极目看去,正中靶心。

      魏溪龄坦然勾唇一笑,觉得这几日装模做样的憋屈感终于得意宣泄,下一瞬,她又立马睁大了眼睛,演绎极尽欣喜,欢呼道:“中了!中了!”

      “嗯。”

      裴越渊亦弯了唇,在旁点头,“你再试试,你力气足,只要稍微调整,中靶是自然的。”

      他说着,又给她递来了一支箭,问道:“明日可要入围猎场试试?”

      见他眼里的神色,她心里的主意像是得到了支持般,她将箭接过,笑道,“自然,好不容易来一次春猎,不入围猎场,我这几日不就白练了嘛!”

      魏溪龄继续搭弓射箭,而裴越渊在旁时不时指点一二,最后射出的箭,自然十之八九都能中了靶。

      进步如此神速,旁的闺秀瞧着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对魏溪龄的鄙夷。

      谁人不知她乃一个太子的内眷,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却与一个外男接触过近,乱了规矩,有失体统。

      更有人知晓如今魏溪龄要留住张府一些时日,便拉了拉张娴玉的衣袖示意。

      张娴玉如何未瞧见,不过让她更为惊诧的是,方才父亲随太子经过,太子不过扫了一眼这射练场就离开了,眸光冷漠,像是与他毫无相干一般。

      可她决不相信太子未曾看见这一幕。

      张娴玉心内几分思量,回眸再看场中二人。

      魏溪龄显然越发有了兴致,又要再射一箭,一只手将她的箭压了压,提醒道:“基本功要熟练,才能培养正确的手感。”

      这一箭出去,最后竟是偏了靶。

      看到女子落败的脸,闺秀们暗自嘲笑了一番,露出了一副不过如此的神情,不再多看。

      男人倒是不慌不忙,开口鼓励道:“今日已是长进颇多,无需气馁。”

      张娴玉还待再看,已被身旁的闺秀拉走了。

      余光中终于没了打探的目光,魏溪龄便索性放下了箭。

      方才有几分得意忘形,幸好被裴越渊提醒,如今冷静下来,也便没有继续的必要。

      毕竟箭射得太准,只会引得张疏怀多几分戒备,更何况,她得好好琢磨明日之计。

      翌日,一早魏溪龄就去寻边无垠,又是未得见人。

      单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魏溪龄什么都瞧不出,她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恼怒。

      她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又转身快步退了回来,盯着单骁看了一眼,对门里气呼呼喊道:“不是说了一起去狩猎的吗?一介太子倒是出尔反尔了!”

      魏溪龄话才刚落,张娴玉已上前劝解,直为边无垠说了好几句好话,再一次将她衬得蛮横粗俗。

      又有裴越渊突然而至,最终她三人,并张娴玉的二哥张正矩一道出发进入了狩猎场。

      草木香扑鼻,鸟鸣声悦耳。

      裴越渊和张正矩打马在前,两人谈天说地,张娴玉跟在其后,时不时回头看看魏溪龄。

      魏溪龄刻意垫后,装作好奇般,张望四周,实则探查,暗听动静。

      果不其然,没多久,张正矩就提出比试,明显是要将裴越渊支开,裴越渊回头与魏溪龄对上一眼就错开,“单独留姑娘们在此怕是不妥。”

      张正矩显然早有应对之策,“不如这样,以姑娘们为靶,将军与我都只能在两里路内打猎如何?”

      既然要以身做饵,又岂能半路退缩。

      裴越渊不再推辞,两人又详细定了规矩,离开前,裴越渊深深看了魏溪龄一眼,这一眼却是被张娴玉抓住了。

      魏溪龄只当不知,缓缓打马取另一道而去。

      “你可知裴将军还未娶妻?”

      张娴玉骑马追了上来,魏溪龄懒于应对,未吭声,张娴玉还是自顾自说着,“听闻裴夫人为他张罗了几次,但都被他拒了。”

      “闺秀们都在私下猜测,是不是裴将军心里早已有了人,”张娴玉觑了觑魏溪龄的脸色,想探她一二。

      张娴玉的心思不难猜,不就是以为她与裴越渊之间有些暧昧不清,欲引她跳入其中嘛。

      一个是毫无身份的太子内眷,一个是将军之妻。

      妻妾到底是不同,若是心思不纯粹,自然容易生出别样心思。

      但张娴玉面对的是魏溪龄。

      魏溪龄转头看向张娴玉,将她上下一打量,做出一脸不屑道:“我以为你只钟情于太子,没想你还打上裴将军的主意。”

      “怎么,是怕抢不过我,打算换人了?”

      魏溪龄随口一说,瞬间气得张娴玉脸色通红,“你休要胡说!”

      “不是吗?”魏溪龄得逞,压下嘴角的笑意,假作懵懂,“不是那就不是吧。”

      毕竟口舌就能毁女人清誉,看着张娴玉泫泪欲泣的模样,魏溪龄自是有些不忍,大方道,“那是我误会了。”

      魏溪龄转过脸,辩着方向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张娴玉已调整了情绪,缓缓骑马追了上来,“姑娘是被戳中了心思,这才倒打一耙吧?娴玉没有那玲珑心,静下心来也能琢磨出个一二,何况是聪颖睿智的太子殿下?”

      这又是打什么哑谜?

      魏溪龄不耐地皱了眉,却听得张娴玉继续道:“昨儿个在射箭场上,姑娘与裴将军接触过密,可是被殿下亲眼瞧见了的。”

      魏溪龄不禁一愣,昨日她并未发觉边无垠来过,她回头审视张娴玉,见这话不似作假。

      她垂下眸子,还未待细想,突然闻得利箭从身后破风而来,说时迟那时快,魏溪龄一同按倒张娴玉,再抬眸时,那箭已射入对面松树上。

      张娴玉一闺中女眷,如何得见这般,早已全身瘫软,侍女随从一窝蜂全往她身边围拢过去。

      魏溪龄立马回头扫视,可密林深处,却再寻不见丝毫异样。

      正当猜疑这是张疏怀所为时,突然瞧见密林中有动静,仔细一瞧,原是一只年幼的麋鹿窜过。

      是了,张疏怀再想杀了她,也不至于不顾他女儿的生死。

      魏溪龄稍稍放下心来,不想座下马儿突然朝前奔去,幸好她反应及时,狠狠抓助了缰绳,否则早已是被马甩下身去。

      马儿犹如发狂一般,霎时间就冲进了密林,再不见踪影。

      回过神来的张娴玉急急唤人求救,可跟随的丫鬟小厮像是亦被唬住了神,乱做了一团。

      发狂的马啼踏山破林,完全不受控制,魏溪龄只得俯身紧紧贴着马背。

      树从灌木从眼前掠过,只留下一串虚影,呼呼的风从她脸上刮过,灌入她的耳里。

      魏溪龄眯着眼,辩着前路,却不想突然迎来一阵飞箭,如骤雨般,让人防不胜防。

      她极力躲闪,却还是中了一箭,鲜血从她右臂上喷出,撒入风中。

      果然,若要出手,狩猎场定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何处飞来的利箭,猎杀的是物还是人,谁又能分辨得出?

      利箭来势汹汹,紧追其后,让人躲避不及,如今与其勒停马儿,还不如疾驰狂奔,躲避为上。

      可没想到是马儿狂奔的方向亦无法由她左右,她朝马儿细看,才见它已双眼血红,口吐白沫。

      周围的箭雨不知何时已停止,身后的黑衣人终于现身,魏溪龄抬眸一看,惊得勒紧缰绳,可实难控制,魏溪龄当即脱离马镫,滚落在地。

      伴随着一声裂空嘶鸣,那马终究还是越向了悬崖,直坠而下。

      魏溪龄瘫软在地,那一瞬间,甚至都未曾感受到肩上的疼痛。

      不一会儿,黑衣人已缓缓朝她靠近,魏溪龄爬起身来,此时才觉得右臂上疼得钻心。

      她本就被一路颠簸而来,此时血腥味浓烈扑鼻,越发让她想要呕吐。

      她咬着牙,折断右臂上的剑,紧握在手中,蹙眉打量起眼前这群黑衣人。

      他们并未急于上前动手,只是停在她身前两丈远,将她严实包围着,而她身后,是悬崖。

      她根据来时路迅速回忆地图,若没记错,悬崖下是一深潭。

      魏溪龄秀眉微动,下一瞬,耳边已听得一人开口,“没错,崖底是一深潭,你跳下去,或有一线生机,或者由我再射一箭,你必死无疑。”

      说话的黑衣人站在正中央,他朝她搭起了弓,那利箭正对着她的眉心。

      魏溪龄瞬间就明白了,为何这般多的黑衣人迟迟未围攻她,原是想要制造出她意外死亡的模样。

      让马儿发疯,致她坠崖才是他们本来计划,所以跳崖不是生机,亦是死路。

      她已中一箭,归咎偶然已是勉强,若是再中一箭,如何洗脱蓄意谋杀?

      魏溪龄垂下眸子,紧握断箭的手指缓缓松开,那断箭挂在手心,将落未落,可鲜血却是从她皙白的指尖淌下,落在她的脚边。

      “我自问不与人为恶。”魏溪龄抬眸,一双无辜杏眼隐隐泛着泪光,她盯着为首的人,“就算要死,也让我死得明白不是?”

      崖边的风吹过她墨黑的发,裹上浓烈的血腥味。

      她瘦削的肩微微颤抖着,犹如断翼的飞蛾,脆弱不堪。

      在这天地中垂死挣扎的你我,谁又不是可怜人呢?

      黑衣人沉默片刻,终是道:“姑娘该知,飞蛾扑火。”说罢,就抬眸示意,当即最近一个黑衣人朝她逼近。

      魏溪龄惊叹张疏怀已然知晓她此前的刺杀,也终于明白为何他再等不及,非要揭穿她的身份不可。

      黑衣人逼近,她不由得往后退了退,脚下的碎石被她踢落悬崖,她回头看了一眼,茫茫云雾笼罩,晕的她忍不住再次犯呕,她忙躲回几步。

      却不想,那些黑衣人不停脚步,围拢而来,步步紧逼。

      她紧握着手中断箭,咬着牙,在拼死搏斗和跳下悬崖犹豫间,突然闻得马蹄声,她以为是错觉,可下一瞬,马蹄声无比清晰,纷至沓来,像是踏山破风而来。

      魏溪龄心生希望,左侧一人突然一掌而来,她侧身躲过,却不料,身后又是一掌,直击得她五脏肺腑移了位,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急速下坠。

      落空时,恍惚听得一道呼喊回荡天际。

      她未能辨明,下一瞬,已直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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