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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窒息产生幻觉。

      她想,应该是幻觉,否则怎的瞧见了边无垠向她游来。

      可腰身被他托住之时,魏溪龄又疑惑了。

      不是幻觉吗?

      直到冲破了水面,魏溪龄才惊觉,“你……”怎么会在这?

      话未说出口,已见几道黑影。

      四个黑衣人围拢在岸边,装束与崖上黑衣人如出一辙,但身上干爽,显然并非从崖上一同坠落,而是早在此等候。

      果然,张疏怀并未给她留半点生机。

      四人看向她身侧的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迟疑,显然是未有预料,边无垠会出现在此。

      魏溪龄本已虚脱无力,此刻又忙打起精神,扯了扯边无垠的衣领示意。

      “边……”才开口,就咳嗽了起来。

      余话吐不出来,只有紧紧揪着边无垠的衣领,而右手因为伤痛,已是无力垂落而下。

      残留的箭镞还扎在魏溪龄右臂上,血肉翻开,一抹鲜红像是扯不断的线,沿着手臂融入水中。

      边无垠不自觉又将人往怀中揽了揽,眼眸盯着那片血红,杀气外露。

      “……边无垠……”

      魏溪龄停止了咳嗽,再次出声唤他,嗓音已是沙哑,却像是刀子,割在人心上。

      他的目光迅速扫向她的脸,见她咳得肌肤发红,发丝湿漉漉的,有一缕黏在她的嘴角。

      可她好似并未在意,侧头盯着岸边,目光警惕,像是防备,又像是时刻准备进攻。

      但只有他知晓,她早已无力支撑。

      边无垠眸光深深,喉间滚动了一下,终于“嗯”了一声,回应她。

      他伸出手,将她嘴角的发丝别开,动作轻柔,目光如水。

      四个黑衣人眼神交换,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犹豫。

      溺死一个女子容易 ,可溺死一个太子绝非小事。

      正当犹豫不决之时,猛然见边无垠抬眸扫射过来,眼里早寻不见半分温柔,如有实质般,化作利剑直击心脏,让人心上骤然一停,瞬间冷汗涔涔,湿透脊背。

      不待一秒犹豫,四个黑衣人抖着身子,迅速转身,如鸟兽散般,匆匆往密林逃窜而去。

      没了威胁,魏溪龄不再强撑,顺势倚靠在边无垠怀里,一瞬间卸了力,再不掩饰自己的虚弱。

      边无垠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一路拨开沁凉水浪,往岸边游去。

      岸上巨石平坦,带着凉意。

      边无垠要将魏溪龄放开,她却反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脑袋直埋进他怀里,熟悉的梅香稍微驱散了血腥味,驱赶着她的不适。

      边无垠不知她是何意,但亦未有一丝犹豫,复而将人拥入怀中,像是小心翼翼感知失而复得的珍宝,轻轻亲吻她的发丝。

      也只不过一瞬,魏溪龄就将边无垠彻底放开。

      她垂着眸子,蹙眉道: “他已知晓此前是我两次刺杀他。”

      接下来又要如何应对?

      魏溪龄咬着唇瓣,极力思索着对策。

      潺潺流水,鸟鸣声声。

      风过湿衣,魏溪龄打了个冷颤,这才察觉异样。

      对面的人一直沉默无言。

      魏溪龄疑惑抬眸,见边无垠一脸冷峻,自顾自检查她身上衣物破损处,也不知方才有没有听见她说话。

      “就只伤了手臂。”

      她此刻连说话都觉无力,刚动了动胳膊示意,就被他一手握住,他依旧是抿着唇不说话,只垂眸盯着她的伤口看,那蹙着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自那日身份被张疏怀捅破后,她就再没见过他,虽理智清楚他是为了配合她麻痹张疏怀才如此疏远她,可心中还是莫名觉得有一丝不痛快。

      可此刻,看着亦是全身湿漉漉的边无垠半跪在她跟前,不知为何,她就觉得,好似多日阴沉,终觉见到了阳光破云而出。

      她将他头上的一根水草摘下,轻声问他,“你怎么也下来了?”

      这么一问,边无垠顿了顿。

      看见魏溪龄坠崖的那一瞬间,他不由自主。

      张疏怀是何谋划,魏溪龄又是作何打算,他自然猜得七七八八,早已让人在暗处时刻盯着,随时汇报,以便及时应对。

      可到底是怕打草惊蛇,暗卫只能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为麻痹张疏怀,他未入狩猎场,而是去了狩猎场东侧的悠然亭。

      得知马匹失控,以及奔逃的方向,边无垠才知张疏怀的谋算,立即兵分两路。

      他在明,闯入狩猎场截停失控的马匹,另派一支暗卫急赴崖底,以防万一。

      崖下是一深潭,他知她亦早已知晓。

      她不是弱不禁风的闺秀,她是强大坚韧的江湖剑客。

      即便坠崖,她亦能抓住生机,更何况还有他派去支援的暗卫。

      在朝她疾驰而去时,疾风刮刺他的脸颊,骤乱的心跳扰乱他的心神,他的理智便是这般安抚他,一遍又一遍告诉他,她不会有事。

      可当看见她翻飞的衣裙,下坠的身影,他还是骤停了心跳,不由自主想去抓住她。

      下坠的那一刻他就想,他到底是栽了,一次又一次。

      可果见岸上还有候着的黑衣人,他又生出无比的庆幸来。

      幸好他一同坠崖,在她身侧。

      她伤得这般重,他再看不得她多流一滴血,再经不起一丝意外。

      劫后余生,连日来压制的那股怒气,像是再也无力克制般,翻涌而来。

      他一直不愿配合她暴露身份诱张疏怀下手,一方面不愿她身处险境,另一方面亦是他的私心,他不愿与她分开。

      果不其然,她的身份一经揭开,他就无法随心留她在身边。

      他怒她的自作主张,怒她的不自量力,可更怒自己能力微薄,未能保护好她。

      这股怒气烧在边无垠眼里,眼见越发强烈。

      面对边无垠的沉默,魏溪龄不敢追问,只得先示弱,“边无垠……伤口好疼。”

      这声音虚弱无力,却锐利如刀,割在他心上。

      边无垠终于抬眸,看向魏溪龄的脸。

      她此刻整个人湿漉漉的,脸色苍白如纸,睁着委屈的杏眸望着他。

      只一瞬,就让边无垠偃息旗鼓。

      边无垠无奈轻叹一声,随后将人轻轻揽入怀中。

      他吻过她的发,她的额头,她的眼角,喉间滚动,终是开了口,“你先回天灵山。”

      魏溪龄猛然抬眸,眼里满是惊诧,不解他为何有此决定。

      还未细问,紧接着就听得风动草叶。

      有人来了。

      来的不是旁人,是边无垠的暗卫。

      疾驰的身影穿林越树,来了又去。

      半个时辰前,魏溪龄还未曾想过她会离开,至少不会以如此模样离开。

      可半个时辰后,她已简单包扎伤口,随暗卫匆匆逃入丛林。

      此前她计划的是,若能引得张疏怀动手,她便可以作为最好的人证,揪住张疏怀的尾巴,进而将十二年前的真相翻开。

      却没想,她低估了对手。

      若是留在原地,没能立马指证张疏怀,她就得按照此前崇文帝的意思,独自留在张疏怀府上,她如今重伤,又如何自保?

      边无垠考虑的,必定也是如此。

      此外,边无垠随她坠崖而下,却毫发无伤。

      他体弱多病是举国皆知,现如今又如何对众人交代?

      一道不好的预感冲到心尖,魏溪龄不禁停下飞速的脚步,回头望去,丛林茂密,如何得见半点人影?

      她咬了咬牙,回过头,继续跟随暗卫往前逃去。

      魏溪龄身受重伤,终究是体力逐渐不支,幸好暗卫早有谋算,灵活机变,寻了一处隐蔽之地,让她处理伤口,休息疗伤。

      暗卫所持的金疮药疗效极佳,得几日休息,魏溪龄渐渐恢复了体力,脸上终于瞧见了血色。

      山中荒无人烟,无从得知外面情况。

      魏溪龄心有担忧,也只能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暗自祈求再无变数。

      月光朗朗,照在她腕上的佛珠上,像是给佛珠又裹了一层蜡。

      这是那日分别时,边无垠从他腕上脱下,给她戴上的。

      自她认识他后,还从未见他摘下来过,他思索时惯是喜欢盘这佛珠。

      有一次她忍不住好奇,还是暗地里问了童迟这佛珠由来。

      童迟也未有隐瞒,她才知这佛珠是此前裴皇后在佛珠前虔心跪拜,为边无垠祈求平安顺遂得来。

      她知晓边无垠一直珍而视之,当时便极力推拒,却到底抵不过他的强势。

      这其中心思,魏溪龄不敢去深思。

      经过几日休养,一众人乔装下山,却未想见到了孟剑平和烟眉两人。

      魏溪龄无比诧异,心中亦是惊喜。

      一问才知,原来这皆是边无垠暗中安排。

      让师兄一同与她回天灵山倒是不难理解,可怎的就想到让烟眉一同而来。

      “殿下放心不下你,便让我来照顾你。”

      烟眉解释着,将魏溪龄全身上下打量个遍,才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们都是男子,照顾你终究不便,这才让我来的。”

      烟眉的说话声如何能躲得过孟剑平的耳朵,他灌了一口茶,立马埋汰道,“这些事情他倒是考虑周到,可怎么还是护不住你?!”

      “师兄你误会了……”

      魏溪龄话还未说完,孟剑平已然愤愤不平,继续道:“你孤身一人刺杀张疏怀,伤着了手臂和肩膀,如今与他合作,你还是要伤一条胳膊。”

      “你瞧瞧,他哪里有用?最后还不是抓不住那老贼!”

      这倒是冤枉边无垠了。

      魏溪龄不由得开口解释, “这次我会受伤完全与他无关,是我莽撞行事才会如此。”

      她并非想要袒护边无垠,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与他二人听。

      两人皆是沉默,最后孟剑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问道:“那我们果真先回天灵山?”

      当时面对边无垠这般提议,魏溪龄便当即拒绝。

      可他不容置喙,但又郑重许诺于她,会等她亲手取张疏怀性命。

      她当时身受重伤,也知自己留下绝非良策,便依了他。

      后经过这几日分析思量,这才知晓,边无垠是想支她离开,他独自面对。

      她有想过偷偷返回,再次藏于暗处,但又想来,她已任性妄为了一次,也该给他一次完全的信任。

      想到这,魏溪龄点了点头,“我也得先把伤养好才行。”之后再从长计议。

      就这般,一行人终究是往天灵山而去。

      暗卫每日例行打探消息,收到上京传来的消息也第一时间告知她。

      边无垠身体康健的事实难以再隐藏,最终还是暴露了,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若是说好事,倒是可以给百姓一个希望。

      一路上,不乏听闻百姓津津乐道,对边无垠这个太子的希冀。

      可朝堂之上权利交织,本是平衡之态,如今被边无垠这一打破,势必要引起新的变化,朝堂波诡云谲,他又如何应对?

      而张疏怀刺杀她一事,边无垠被牵扯其中,自然引得崇文帝多番重视。

      可张疏怀老谋深算,即便诸多证据,可张疏怀用张娴玉作为挡箭牌,旁人又怎会相信他会为了杀一个人而致亲生女儿而不顾?

      再者,崇文帝像是颇有顾虑,边无垠周旋其中,亦不便以强硬姿态,所以有些无力可施。

      上京朝堂焦灼之时,魏溪龄的剑伤亦好得七七八八。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回京,边境突然战起,战火强势来袭。

      听闻外敌首领巴布干为人凶悍,杀了自己亲哥哥才夺得如今首领的席位。

      如今年过四十,在位十五年间,屡屡进犯边界。

      守将张正守一直镇守边关,虽未能开拓边界,但也护得边界百姓安宁。

      可此次突然进犯,来势汹汹,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北巍军节节败退,确实不敌,呈报支援的奏折早已八百里加急送达上京。

      可每日战局都在变化,多等一日,又是不同。

      眼见张正守难以抵抗,朝廷援军未来,江湖中人已自行前往相助。

      天灵山历来以帮扶弱小为己任,如今北巍子民受难,天灵山众人如何能坐视不管。

      魏溪龄与孟建平携师兄弟义无反顾追随而去。

      烟眉亦想出一份力,魏溪龄犹豫之时,烟眉道她虽无武功,但亦能照顾伤员,这般赤诚之心,魏溪龄自然不好相拂,便带人一并前往。

      到了前线,才知四面八方赶来的江湖剑客浩浩荡荡。

      起初,魏溪龄亦是颇有信心,可几经战败之后,看着一个个被营救回来的伤员,她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是好。

      她虽跟随着边无垠学过兵法,但到底不过皮毛,又如何能用以实战?

      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倒是懂的。

      江湖人士,或许无法在团战中有优势,但因个人武力超群,便可在偷袭中发挥长处。

      于是魏溪龄便与几个江湖道友合计,寻了一个夜黑风高之夜,准备偷偷摸入敌军,摘取巴布干的首级。

      可当营帐中的灯火照亮巴布干的脸时,那尘封的记忆突然潮涌而来。

      十二年前的雪夜,亦是这一张脸带着人,与张疏怀一道雪洗了那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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