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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阿照23 ...

  •   遥遥望去,步继城城门前人影攒动,约莫是有官家坐镇,所以有些女君郎君即使脸上急迫到望眼欲穿,迈出去的脚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只是,我抬头扫了一眼身侧的推车,从明止山带回给他们只怕不仅仅是失望,更是痛不欲生。

      眼见队伍离城门愈走愈近,我分明看到人群中有妇人稚儿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他们察觉到鸣一他们带来的是坏消息而非好消息了。

      南疆步继的城主名唤陈竹,他一身暗红的官服,大概先前已有差役传递过讯息,因此他的脸上除了全然的沉重,没有任何的喜悦。

      “回来了,”陈竹颔首向鸣一他们示意,“囚车里的人便带去府衙候审罢,”他的目光停到了趴在推车边痛哭流涕的生民脸上,“至于车内骸骨……便带着亲属认领罢。”

      说完他的视线扫向了我与官四的身上,“这是——”

      鸣一简单介绍了一下我的事情,待他说完后我微微欠身,“城主。”

      “既有远客,便去我府上修养几天吧,”陈竹说完像是怕我不应一般,“郎君既涉身其中,合该知晓这案件的结果。”

      “那便叨扰城主了。”我点头应下,迈步跟在陈竹身后。

      他这一人,看着面善,实则……我正要想些修饰的词句来,便见前头的陈竹回身对鸣一他们说了句,“囚车内的罪犯便丢在一处牢房里罢,顺便把他们身上缚手的绳索解了去。”

      我眼中微动,心知他此举的含义。

      但同样,我不会为浮郎梦娘夫妻二人即将到来的遭遇去动容去求情,毕竟他们亦不曾为无辜的生命放下屠戮。

      南疆步继的城墙是石头堆砌的,而城主府的外墙竟也是用石头造就的。

      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等待我开口的陈竹,我微微一笑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番他的设计。

      庭审来得很快,翌日的晨间,我便随着城主府上的差役指引着来到堂内。

      受害之亲属太多,耳听他们流泪哭泣的声音,又闻得他们悔恨自己没有早日寻找落得今日这般惨淡收场,我微微叹息一声,陡然想起出了远门的爹爹娘亲。

      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会不会遇上歹人,那时又该如何,让我担忧的是爹爹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全靠娘亲实在是……太过辛苦些。

      不过爹娘他们吃过的盐巴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罢?

      收回思绪,我抬步走到一边,地上趴伏着两道穿着破烂衣服的男女,他们的神情已与常人不大一样了。

      想来也是,陈竹让人把他们囚在一处,还把绑着他们手腕的绳子解了。茹毛饮血对于如今的浮郎来说是他的本能,而梦娘即使再心悦浮郎,被啃食的疼痛也容不得她不反抗。

      因此不过一夜,两人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我知陈竹大约是觉着简单的行刑太过便宜了这夫妻二人,于是便想到这样的法子,以此举多少安慰那些饱受剜心之痛、几近晕厥的苦主们。

      一条条律例砸到梦娘与浮郎身上,他们两人一个麻木不仁一个疯疯癫癫,但人证物证俱在,即使他们缄默,也逃不过步继的刑法。

      “罪妇梦娘,腰斩。”陈竹宣判刑罚后,我看了眼地上的梦娘,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不过当下一刻陈竹说浮郎将行梳洗刑罚时,我分明看到了她偏头看向旁边的浮郎,眼里闪过的痛苦。

      某一刻,我对这世间的情爱突然不大懂了。浮郎他从前与现在,似乎总也没有将梦娘放在心间的首位,可梦娘又为何这般情深不悔呢?

      面对自己的判决,她面色不动;而听到浮郎的下场,她从麻木变成为对方即将到来的痛而痛。

      我仔细想了一番,自认做不到梦娘这样的,倘未若如此对我,我与他倒不如趁早一别两宽,也好过像梦娘这般瞬间幸福长久痛苦的好。

      不过,形势到底不同,至少我能确信,我不会为了一个人,去杀另一个人。

      食人案影响甚广,民怨声大,因此行刑的日期并不远。三日后,陈竹邀我去观浮郎二人行刑,我思索后同意了。

      去刑场的路上,我瞧了眼跟在陈竹身后的鸣一三人,“城主,怎么不见官四?”

      “官四?”陈竹停下脚步,他眯了眯眼视线在我脸上扫了一瞬,而后回头望着鸣一等他解释。

      鸣一木着脸,“官四办差去了。”

      陈竹转头回我,“官四办差去了。”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一路随着他们去了刑场,路上陈竹告诉我,南疆步继涉重大案件时,会让城内生民进行箸决,但显然浮郎他们犯了众忌,在箸决上已有的刑罚外,生民另添了已许久没有作为刑罚的梳洗、烹煮、炮烙和剥皮,最终才敲定了梳洗之刑。

      按理梳洗之刑不该当众执行的,那个场面太过血.腥,陈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再笑,他目光阴沉,“只是他们害的人、破坏的家庭实在太多,苦主与生民都想亲自去看他们的下场。”

      “阿照,你觉得这残忍吗?”他直视我的眼睛,似乎在求我一个答案。

      我回避陈竹的视线,遥遥看到刑台上两个跪在地上被缚住的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城主不应该问我,去问问那些苦主便知比起让犯人受到残忍的刑罚,他们更情愿自己的家人安然无虞。”

      刑罚残忍吗?残忍,但梦娘浮郎他们该吗?当然该,甚至可以说他们解脱得太早,苦主们恨的时间太过漫长。

      行刑的指令已下,血液四溅中,梦娘痛苦地哀嚎一声,腰斩不会让她即可死去,她的意识还很清醒,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

      而借着这残余的清醒又痛苦的意识,梦娘双手抓在地上,扭动着想爬到浮郎身边,她的腰下血流如注,拖曳出一道刺目的血海。

      距离有些远,我听不清她嘴里蠕动的字句是什么,可看着她视线所及,大约是关于浮郎的罢。

      而另一边,浮郎的囚服被脱去,差役们皱着眉偏开脑袋,想来是他身上的腐味太冲了。

      滚烫的水呼啦一下浇在浮郎的后背,先前总嚷嚷着吃肉的神志不清的人这会儿也被烫出了些清醒的意识。

      看着眼前屁滚尿流痛哭流涕的浮郎,我很难去想象梦娘究竟为何,他没有担当他懦弱无能更重要的是他不爱她。

      梦娘倒在爬到浮郎身边的路上,她瞪着双眼,渐渐没有力气也没有了声息。

      浮郎呢?他被浇了热水,铁刷很轻易地把烫红了的皮肉梳下来,嚎叫声音不断。

      我没有替别人原谅罪犯的想法,不过到底是头一次看犯人受刑,心上免不了一阵反胃不适。

      陈竹见我脸色不好,便让一旁寡言的鸣三送我回城主府上。至于他,身为步继城的“父母官”,他自然要陪着他的生民们看完刑罚的。

      走出刑场,微风吹散了鼻尖久久不去的血腥味,我呼了口气,这才觉着浑身舒坦了些。

      既然舒坦了,我扭头问:“官四真的去办差了吗?”

      鸣三没有说话,不过我却从他望过来的眼中解读到一个讯息:什么官四?

      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了,对我微微颔首道:“自然,官四他……”鸣三面不改色,他看着前面的路况,“他与我们的职责不大相同。”他说着双手抱胸,手中的佩剑抵在身前。

      “原来如此。”我按下隐约觉察的不自然,微微一笑,迎面与一风姿俊朗的郎君打了个照面。

      至于不自然在哪里,我思忖着,官四他似乎太过照顾我了些,但……我眼皮一压,许是他南疆步继的差役便是如此热忱呢。

      要不然怎会在重重选拔中被生民们选中?

      想得太多,不好不妙。

      我摇摇头,随着鸣三进了陈竹府上。

      身后有谁?除了熙熙攘攘的行人,我再看不出有哪张面孔我曾见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阿照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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